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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贪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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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简单与杨女士聊了几句,之后的交谈我无权干涉被到来的管家推到了后花园,我仗着自己的权利将管家赶出了花园,自己一人控制着轮椅偷摸来到了一处暗角。
他们声音不大我只依稀能听见几个零碎的词汇。
“挥金囹圄”“野草当头……”
……
一些陌生的词汇我连听都未曾听过,他们却徐徐道来,看样子是暗自密语了许久,我轻笑用粗糙的肌肤纹理抚上身侧的树干。
阳光照得树皮暖暖的,干涸的枝木因触碰吱呀乱响,它似乎还未睡醒,懒散的叶子熙熙攘攘地聚在一堆安眠,它们睡的安慰,何时梦才会醒?
嘘——莫要惊破它的沉寂。
我控制着轮椅转了个方向走了,走得沉重,走得缓慢,不因为何,只因我抬头观赏这一派美景时,望到远处迈巴赫内坐着的许觉,我在内心猛的提起一口冷气。
他怎么在这?
我想蹙眉却生怕自己表现的一针一眼都会被他看了去,道理上来讲,我们现在只靠着一层关系延续着我们的和平,毕竟我哥已经在我面前公然对他表现出了敌人的姿态。
可他光明正大的在这,不怕在偷拍的摄像头中露馅吗?
……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如今在我身侧只能靠心理医生这个职分撑着,那我也只能凭着生病的名头去靠近他,这样做总归是不会让那些权贵们透过监视感到怀疑的。
眼泪说来就来,我委屈地盯着许觉佯装哭泣,湿哒哒的泪珠淌在我脸庞,分流直下,和血一样粘稠极了。
许觉蹙眉愣神即而又转瞬即逝用一副笑态迎对我,我控制着轮椅靠到了围栏边,眼泪仍在止不住地流,我麻木不仁感受不到内心情绪地滚淌,只在模模糊糊间隔着一层栅栏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是那么奇怪,手心温热,手的外侧却冰冷得很,抱手间他的手心渐渐退却了温度,我斜眼瞥向滚进我衣袖的瓶子。
玻璃的材料增加了它的重量,猩红的液体溅得玻璃无一处幸免,它的血液是热的,烫得我头脑发昏,我本来的面容哭得愈发悲惨,许觉却当我不知他的意思,他掩盖着自己的丑陋为自己披上了树皮。
“瞎了,你就看不到世间的险恶了。”他命令道。
许觉温柔地笑着,他的笑是暖的,我早有预料可在真正身受时却浑身肌无力,我无力抬起胳膊只得用唯一能挣扎的眼皮细细琢磨着他。
他的笑也是冰的,冰的冻却了我的眼泪。
我不再哭,厚重的眼皮盖住了我的眼皮,没了哭声的我像傀儡,无人能够觉察我的情绪,包括我从前三年的心理医生。
他见我安好,再次张开那被世俗侵害了的嘴唇。
“不健全的躯体才是真正的正常人。”
他疯了,他恨不得我瞎了双眼,我知道他又在拿我当傀儡玩,可又能怎样,我像先前我哥要求我装腿瘸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不哭不闹,像条狗一样听从他的话。
滚烫的血液流淌至下,我笑着等待他下一步对我的安排,眼睛实在刺疼得让我睁不开,微眯着的眼睛能捕捉到的只有朦胧的身姿,可即使这样,我仍能察觉到他不笑了。
“你们利用我达到了你们在他们面前的隐藏,可我呢,我被你们利用被迫参与你们的争战,你们利用完我就扔不顾我的利益,我丢尽脸面无地自容,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我永远的安全屋 。”我委屈的眼泪混杂着血红洗涤着我这副悲哀的身躯。
从我将自己活埋后,整个世界仿佛变了个样,以往待我如珍宝的所有人都变得如此陌生,他们让我伪装残疾以为我不知他们的目的,我不傻,怎能不知他们在被权贵虎视眈眈时把我推出来的含义。
可明明那么多参与“斗争”的人谁不可以站出来,为什么偏偏要扯上我这一局外人。
我愈想愈发觉得自己可笑,都被人当垃圾看待了竟还想着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可我除过思考他们突然不爱我的理由,又能有什么问题是我敢想的呢?
算了,一切都断了吧。这个世上,只有我哥许觉几个对我好,我自甘堕落成他们的垃圾就算我报答他们的了,至少,我在内心不会对怀疑他们感到愧疚。
啪!
清脆的巴掌拍走了我脸上的肮脏物,双目也被打得彻底失去了灵性,我微眯着眼睛盯着面前颤抖的双手,这巴掌说轻不轻,说重那真是太重了,打得我耳鸣半晌迟迟不能听见外界声响。
悲哀的世界安静地喧嚣,我尝试用崩溃的嗓音不断挣扎,鸣叫回环往复,有人恶毒地捂住了我唯一的活路。
为什么,不能,爱我
我明明已经任你们所利用了
我明明已经如你们所愿加入了这场豪赌
我明明已经在努力地活着了
我控制不住地张开唇瓣情绪异常激动地控诉,受枷锁的限制我不知自己是否道清。
麻木混蛋的我至今仍在耳鸣,我无法感知自身情绪,只知我空前的冷静。
舌尖的血腥味浓重,我想干呕可却上不得台面,源源不绝地血液被我尽数吞进冰冷的肠道。
“你们。”抬起肌无力的手臂耗尽了我毕生的力气,我颤抖着麻木地将胳膊搭在了脸前的胳膊上,他察觉到我肢体的冰冷几乎是刚触碰到我便立刻松了手,我也终于道出了我遗言的第一个词汇。
耳边鸣叫声空前的尖锐,它不断冲击着我的耳膜极像救护车的警报一样哭着哀求我好好活着。
我感受到手上触摸的肌肤纹理,那熟悉的感受只指向我哥一人,我紧抿着唇内心本来应道出的话语倏地转了方向。
“哥,你真的爱我吗。”
我的舌尖是如此的疼痛,每说一句话对我来说好比走过万里熔岩。
我想,杨女士后花园的那颗树也许恰好在此时睡醒了。
也是在许觉让我冒充双目失明后我骤然明白了我哥他们口中“挥金囹圄”的意思。
挥洒金钱的监狱,这何尝不是在代指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
我被迫卷入他们口中的“挥金囹圄”这场上流社会的明争暗斗,我成为了他们在众人面前的树皮,没有人与我商量过我的意见,我从一开始便被牵着鼻子走。
也许,从他们愿意救我开始,他们对我的强迫交易便已开始。
近些年,惨遭疫情洗礼,市场经济大跌,上流社会的企业家减二连三地摔台,物质层面的需求却与日俱增,钱愈发值钱。
不少处在枝头摇摇欲坠的野鸡病急乱投医,我哥脑子多灵活一人却偏偏想不开要在这时在众人面前亮相,为了抚养宋家私生子而与家族闹掰的游家长子在江湖上始终被扣上唐氏综合征的帽子,我哥再闹上大少爷为比自己小三岁的孩子孤身一人闯江湖这一出,真是大街小巷都能见我哥那张帅脸。
也正因此不少人将就医的目光锁定在“人傻钱多”的我哥,不少人前来结交我那位杂交红笔的奇怪哥哥。
好歹是活在上流社会的人,他们背后的谋划我又怎能猜不到,他们无疑是打算先搞垮我哥的公司使我哥身败名裂,再打着“兄弟一场”的名号借钱给我哥,后再以“手头紧”的名义催我哥还高利贷。
无趣乏味而又烂俗,但好在他们不傻倒还有点戏份值得看看,就比如说他们前段时间因害怕我哥的原生家庭舍不得孩子愿意弃重金救他,于是一群臭皮匠聚在了一起凑成了一个更丑的皮匠。
但事出必有因,一群臭皮匠怎可能误打误撞就刚好撞到了一起呢?这其中必定有一个主谋在背后操控,他/她的目的是什么?撺掇这么多人合伙来搞我哥,其原因必定不会是简单的物质,物质格局太小了,未免显得他/她太过狭隘,不可能使那群老狐狸信服于他/她。
其定另有其因,可那会是什么,但待长久再议。
现如今,我被迫与我哥他们几个一伙,毕竟从我开始装瘸便已被他们推向了几人的中央,外部早已与我树立为敌,我再站什么中立那便纯纯活脱脱的靶子。
如事情真当我猜测那样发展了下去,那我处于我哥一方未免太吃亏了些,我不是黑奴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因为……我另有所求。
我回想着我哥的模样,回想着他在电脑桌前握着杂交红笔写字的模样,我仿佛又一次经历了那些场景,可幻想终究是幻想,在美妙的乌托邦中我无法感知到我哥对我的爱意。
相比之下,他的利用不加掩饰的突出。
我的心口猛的抽了一下,它抽疼的厉害仿佛在无畏地自割血肉。
你也要利用他不是吗?
我自问没有自答释怀一笑,我会尽力当好傀儡让我哥对我抱着同情的目光继续佯装着爱我的模样爱我。
我会一直是条很听话的狗和一个没妈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