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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像物品一样被送出 ...

  •   苏长安犹如夜惊一般睁开眼睛,缓缓坐直身体,她坐在一张做工粗糙的木桌前,屋里很昏暗但又不像是入夜了。

      站起身,苏长安先是摸了摸脖子,空荡荡的: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人等着我去救?

      头一阵眩晕,就像被人狠狠拍了一下,让本来清晰的记忆像浆糊一样团在一起,只隐约想起有一个人想让我去救她。

      苏长安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暗紫色的竖领衫,紫黑的无袖比甲以及曾青色的马面裙,都是很老气的款式。

      屋内也很简单——床,衣柜,跛脚的化妆桌和一张四方小桌,凳子也只有一把,一眼望去就能看完。

      这一切跟记忆里多出来的画面一模一样。

      看着熟悉的房间,苏长安的脑海中多了一些关于苏府的后续——那日之后她就变成了专门照顾苏婵的人,直到入夜才能回去。

      不想第三日苏婵额头上的伤突然恶化,整个人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甚至出现了异常的行为,无人敢靠近。

      也是从那天开始苏府变得人人自危,天总是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围墙上也渐渐多了不知从哪飞来的乌鸦,它们也不叫就直愣愣地盯着每一个走过的人,尤其苏婵的院子里格外多。

      苏长安有些迟疑地站着,想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按照套路来说是借尸还魂,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为了验证这个到底是不是跟记忆里一模一样,苏长安决定去苏婵的院子看看。

      但证明一样又能做些什么……苏长安心里想着事,心不在焉地顺着身体记忆往前走。

      整个宅子只有苏长安走动的声音以及扇动翅膀的动静,本来全府最热闹的院子此刻像极了荒废的空院。

      苏长安一步一步向着苏婵的闺房走去,那种被不知名东西盯得发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苏长安便轻轻地推开门,房里的场景令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屋里黑漆漆的,苏婵穿着嫩粉色的寝衣被带有粘性的黑色丝网裹住躯体,她低着头呆呆挂在房中央,房梁上隐约有一只巨大的生物,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晃动,长长的毛发正好垂在苏婵的头上。

      那怪物似乎注意到门外有人,一声尖锐的怪叫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发颤,那些黑丝像被人扯动一样蠕动。

      苏婵也在这时抬起了头——原本只有铜钱大的伤口已经溃烂,甚至小半张脸都有发烂的势头,双眼黢黑没有一丝眼白,嘴咧着巨大的诡笑。

      像是见到了什么宝物一般,苏婵像行尸一样以一种奇怪的扭曲姿势向门口冲来,苏长安猛地关上门就向着正院跑去,一刻也不敢停。

      跑出一段路,苏长安听见身后有一声不太清楚的开门声,她不敢停更不敢赌。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早在苏府发生变故时仆人都已经偷了些值钱的物件跑了,估计只剩下苏夫人身边的嬷嬷没走。

      踏进正院的一瞬,苏长安鬼使神差地抬头,正巧与墙头地一只乌鸦对视上,这只乌鸦是红眼的,还颇有灵性地对着苏长安歪了歪头,苏长安也顾不上多想便进了大厅。

      苏夫人和苏老爷见苏长安一点形象没有地闯进来正打算训斥,苏长安喘着气先抢了话头:“苏婵出事了!”

      一听苏婵出事,苏夫人什么也顾不上,站起来掐住苏长安胳膊:“婵儿怎么了!”

      说完也不等回话,将苏长安推开往外跑,苏老爷喊着“夫人”紧跟其后。

      但还不等苏夫人跨过门槛,她便一脸惊恐地退回厅中,苏长安伸头一看就惊出一身冷汗——苏婵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扭曲爬行,头好似折到了背上一般,眼睛直愣愣盯着最前面的苏夫人,一边诡笑一边流口水,口水顺着脖颈滴在地上。

      一时间,厅中只听得见口水滴落的声音。

      苏夫人见苏婵这样也不敢上前,却痛心地颤着声喊:“我的儿呀!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苏婵听到声响,眼白转动里面直直印出了苏长安的身影,猛地向苏夫人扑过去,吓得她转身就跑,苏长安慢了一瞬被她撞地磕到了茶几的方角上,来不及痛呼,捂住侧腰跟着一起躲苏婵。

      四人被苏婵追着在大厅跑了几圈,看似是苏婵在无差别地追所有人,但苏长安就觉得只是冲着自己来的。

      虽然几圈下来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受伤,但没有人会扔东西砸她,可几圈下来苏婵的耐心早被消磨光,黑丝穿透苏婵的皮肤伸出来,有意识般把苏长安等人逼入角落,苏长安自然被当成挡箭牌推在最前面。

      此时的苏婵像一个千疮百孔的被掏空的破布娃娃,那黑色的像蛛丝一样的丝线在她的皮肤下蠕动着,她看见苏长安就这样没有遮挡地暴露在自己面前,立马高高跃起张着嘴扑去。

      苏长安看着跃起的苏婵,知道自己避不开绝望地闭起双眼,头狠狠地低下,双手指节攥得发白。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就听见几声吸气声,苏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静等两息慢慢睁开眼,那只形似利爪的手堪堪停在她鼻前,苏婵那溃烂流脓的伤疤和没有眼白的眼睛清楚地出现在面前。

      死里逃生的苏长安只觉得浑身无力,腿软地往后踉跄半步撞到了身后的苏夫人他们,把他们从死亡中拉回魂。

      “仆是殷府的人,近来附近有邪祟作孽,主子派仆来助一臂之力。”门外一黑衣男子缓缓走近,说明自己的来意,虽自称仆却腰身直挺,不卑不亢,“当然,我们主子也不是来做布施,如若二位能在三日戌时送上满意答复,仆自当在符纸失效前消灭邪祟,一旦等太久我们家主子也无能为力。”

      说完状似无意地看了苏长安一眼。

      苏府二人立马懂了黑衣男子的意思:“我们大女儿生得极好,殷公子肯定喜欢!爷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求求爷救救我们可怜的婵儿!”

      站在一边的苏长安也听懂了,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却没有一丝话语权,知道自己会跟货物一样被赠送出去,即使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当真的发生时,那种无力感还是令她窒息,但好像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黑衣男子听到答复并没有过多逗留,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戌时有人来接,那时自会除去邪祟。”

      苏夫人和苏老爷弓着腰,喜不自胜地连声答好,苏长安扫了眼殷切的三人,抬步朝外走,路过苏婵时看到她背后的黄符,很劣质的黄纸,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而苏婵皮肤下的东西也并没有完全被定住,还在不停地蠕动,似乎随时就会从那层薄薄的皮肉里涌出。

      似乎是终于发现苏长安的存在,苏夫人难得好声好气地对她说话:“长安啊,为娘也是为你好,殷府也是富庶人家,能被看上是你的福气。”

      苏长安嘲讽地勾起嘴角在门口站定,就这么背对着大厅里的人:“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苏老爷抓起手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孽障,你的命都是苏家给的,要不是我们收养了你,你早就横死街头了。这时候正是你报答我们的时候,居然在这摆谱,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长安被砸到后背,闷哼一声,也不再跟他们争辩,一声不吭地走出门,身后的谩骂声依旧不停。

      在寂静的走廊稳稳地走着,脚步越走越快,身形逐渐狼狈起来。

      回到房间关上门,苏长安泄气地滑坐在地上,捂着侧腰,揉着僵硬的双腿,刚刚那一出把她吓得腿都麻了。

      苏长安一边揉一边想着不能坐以待毙,慢慢站起身把脑袋探出门看外面的情况。

      一转头跟站在院墙上的红眼乌鸦面面相觑,因为心里有鬼,苏长安心虚地把头转到另一边,看院子外没有来人看着,提起裙子就往平日人最少的后门跑。

      苏长安在后门找了一圈发现没有狗洞,只好选择爬上围墙边的树,看着离地最起码两米,吓得抓紧树干:”我的如来佛祖啊,怎么会这么高,哪个好人家的围墙两米多啊!就说他们看着不像好人,围墙那么高,做贼心虚!“

      苏长安碎碎念了好一会儿,一咬牙直接往下跳,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苏长安抱着自己的左腿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痛得眼泪流了一脸,嘴上却没有停:“我就说那家不是好人,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啊!我现在一文钱都没有,看不起大夫我以后是不是就要成跛脚了;我又啥也不会,以后岂不是还要跛着脚去街头乞讨!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小姐放心,殷府的荣华富贵还等着你呢。”嬷嬷的声音从苏长安的背边响起。

      苏长安被惊得一身冷汗,抬起被眼泪鼻涕糊住的脸,就看见苏夫人身边的嬷嬷以及她身后的几个家丁,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还是嘴硬:“这个荣华富贵给你啊!”

      听到这话嬷嬷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小姐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这些下人手粗弄伤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苏长安看着嬷嬷很硬气地说:“我腿摔断,动不了了。”

      最后苏长安就保持着抱腿的姿势被抬回了自己房间,期间又见到那只乌鸦,它叫得就像是在嘲笑人,苏长安很恼火地骂了一句:“叫得真难听。”

      殷府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苏长安被两个家丁架着送到大门处,只见素日自诩高人一等的苏夫人和苏老爷对着一位嬷嬷低头哈腰,她身后是四抬轿,光线昏暗,只看到其中一个轿夫的手白得跟纸一样。

      坐上轿子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所谓的殷府,苏长安看着眼前简陋到甚至有点破旧的院门,罕见得沉默了,有些迟疑地问一旁的嬷嬷:“嬷嬷这是殷府在外的小院?”

      嬷嬷很恭敬地回了句:“苏小姐,这就是殷府。”

      边说边把人往里面引,绕过照壁就看到了正厅,苏长安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位男子,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就是殷家大少。

      踏进正厅,苏长安低头行礼,却很不巧看见殷公子坐的椅子是把跛脚的,想到进门的时候坐在上面的男人一脸正经,她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笑,为了不被发现只能一直低着头。

      殷公子看着低垂着头的苏长安,以为她是因为被苏家抛弃在暗自难过,安慰道:“那苏家人既然能够把你像货物一样送出,就不值得你因这事而神伤。殷某虽是你现在名义上的主子,但不会对你做什么,苏小姐可以放心。”

      苏长安听着殷公子一本正经的安慰有一丝的愧疚——他在安慰我,现在是个严肃的场合,死嘴快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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