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
14.
三人小组的学院生活迅速步入了正轨。
史莱克学院的课程，主要分为户外课和理论课两个大类。户外课就是正常的实践课程，像什么体能训练、实战操作、实践活动和校外历练等等全都包含在内（当然，对刚入学的新生们来说，后面那几个都还远着，他们得先练练身体、再过一个新生考核再说）；而，理论课嘛……那范围可就宽泛多了。
“……实话说，我有点不能理解。”唐冬一边战术性后仰，一边小心翼翼伸出根食指，把原本摆在桌面正中的课本往远处推了推，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像武魂研究、魂兽科普这样的课，虽说无聊了点吧，好歹跟魂师有关系，上一上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会有文学课啊？为什么还会有历史课啊？？为什么连艺术课都有啊？？？”
他面露敬畏，沉思着说：“难道，这就是史莱克学院能成为大陆第一学院的原因之一吗？跟我家那边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霍雨浩正拿着笔在课本上写写画画，温习课堂内容的同时也标记出一些重点知识点。闻言稍微分了分神，好奇地问：“那你们昊天宗内部是怎么教学的？你们不学这些吗？”
千重夜也跟着看向了对方。唐冬回答：“学啊，怎么不学？好歹也是传承了几万年的大宗门了，总不能教出一堆文盲。不过，昊天宗内部教的文史类课程，抓得就没史莱克学院这么严了，只要能学完基础就行，更深入的内容嘛，随意。”说到这里，他忽然咧嘴一笑，抬手用大拇指指了下自己，很无所谓地补充，“特别是对我这样的旁系子弟，要求就更低了。我本人对这些课程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就这样咯。”
霍雨浩听得不自觉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有往下问，只是半开玩笑地岔开了话题，“那你完了，现在咱们学院不仅要学文史课，还是必修，还要考试算学分。你要是不好好学的话，没准到时候学分不够，会留级哦？”
唐冬顿时惨叫一声，哀嚎道：“你不要提醒我好不好，这才刚开学而已啊！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一样卷吗？”
说起来有点好笑，原本大家都觉得，三人组里最容易招麻烦的该是千重夜，毕竟他条件特殊，又背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就光唐冬打听到的就有四个版本；但流言传了没多久就莫名偃旗息鼓了，想凑热闹的人也因为长期堵不到当事人而遗憾放弃。于是到了最后，真正在一年级这批新生里出了名的，居然是综合素质全校倒数的霍雨浩。
——因为他实在是太卷了、太卷了啊！
从早上四点半到晚上十二点，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与日常打工以外，霍雨浩全在拼了命地学习与修炼，哪怕是睡觉都没停下来过，那卷起来叫一个昼夜不分，卷得一班所有人面无人色。上个星期周漪说要选班长，一班拢共九十一票，九十票都投给了霍雨浩，唯一的一票例外还是霍雨浩自己投了小伙伴唐冬，然后直到现在都没人想来挑战他。可见在疯狂的卷王面前，再桀骜的刺头也得甘拜下风。
霍雨浩很无辜地说：“我很卷吗？我只是想着勤能补拙而已，毕竟我基础这么差，不努力点，怎么追得上你们。”他顿了顿，故意换上种老成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教育唐冬，“再说了，时间不等人，你现在好好学习，期末的时候才不用着急忙慌的，对不对？”
唐冬两眼放空，嗯嗯啊啊地胡乱点头，末了还竖起一只手掌挡在嘴边，凑近了跟千重夜大声讲小话：“我跟你说阿夜弟弟，你千万别听他胡扯，没有经历过期末时候临阵磨枪的学生生涯那都是不完整的！你看，阳光这么好，冬冬哥哥和你那个书呆子三师兄也都在这里，不正应该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吗？”
千重夜眨眨眼睛，脸上居然真的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霍雨浩赶紧隔着人锤了唐冬肩膀一记，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才是胡扯。等会儿他要是真学了你那套，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我二师兄和小雅老师交代。”
“……”唐冬的声音马上低了下去，小小声地反驳，“我那套怎么了？及时行乐，也没错啊。”
霍雨浩冷笑两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重夜看了看梗着脖子的唐冬，又看了看横眉冷目的霍雨浩，沉思片刻，说：“我觉得唐冬哥哥说的挺有道理的……”
霍雨浩：“？！”
唐冬：“你看我就说吧，阿夜弟弟才没你那么木头——”
“……反正，我能过目不忘。”千重夜慢吞吞地说完了后半句话，尾音微微扬起，带着一点儿孩子气似的得意，“所以，不用担心我学不好。”
霍雨浩&唐冬：“…………”
“……对哦，这是个天赋派呢。”霍雨浩幽幽地说。
唐冬也幽幽地附和，“是天赋派呢。”
千重夜眼疾手快地一举课本挡住脑门，拦下了他们意图搭上来的魔爪，那双漂亮的眼睛很无辜地眨了眨，说：“再过五分钟，就是周老师的户外课了。我们不走吗？”
两个少年人均是一愣，下意识对视一眼，紧接着，立刻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地蹦了起来。
“妈耶，差点忘了！快走快走，迟到就完蛋了！”
千重夜这才收起课本，又照例用脸颊轻轻贴了贴手绳，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
又是一下午艰苦的体能训练。
尽管大家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但在周漪的高压教学和严厉要求之下，难免还是会有坚持不住的人。而在今天的户外课上，她就毫不留情地淘汰掉了两个表现不佳的学生。
“……”
周漪是在下课时分宣布的消息，说完之后，整个广场一片寂静。被点名的两个学生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咬着嘴唇，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但奇怪的是，其他学生看上去却也没什么庆幸之色，反而都在难过地沉默着。
良久，作为班长的霍雨浩率先走了过去，有些愧疚地低声说：“抱歉，没能帮到你们……”
这少年人是真的在正儿八经地当一个班长，不仅自己要卷，也想着带动大家一起努力卷。然而在同样沉重的训练之下，外力的协助无足轻重，个人意志才是真正决定性的因素，他就算有心也只能无力了。
两个学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其中一人连忙揉了揉眼睛，强颜欢笑地说：“别自责啊，班长，这又不是你的问题。说实话，要不是有你带头，我没准刚开学那两天就被刷下来了。”
另一个学生也勉强笑道：“是啊，我本来就不太能适应周老师的课，早点离开，可能、可能也是好事……”说着说着，他还是有点忍不住情绪了，偷偷地吸了下鼻子。
见状，其他学生呼啦一下涌了上去，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安慰，只是沉默地跟他们拥抱道别，有的还会小声说两句鼓励的话。两个学生也一一回抱过去。其实双方都未必能叫出对方的名字，但在这些时日的共患难之中，彼此之间确实已经建立起了不错的情谊。
千重夜是唯一没有上前的人，小孩儿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用一种好奇而疏离的眼神观察着这副情形，有点儿若有所思。不一会儿，有人悄然走到了他身边，周漪低头看着小孩儿毛茸茸的发顶，问道：“你不去跟他们道个别吗？其他人都去了。”
千重夜摇摇头。他本来就跟那两个同学不熟，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既然如此，更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心里这样冷漠地想着，小孩儿却不自觉仰了仰脸，看着她，轻轻地问：“……他们离开学院以后，会怎么样？”
周漪的回答也很冷漠，“谁知道呢？魂师界向来都是这样，强者万千瞩目，弱者无人问津，从无例外。”
千重夜嗯了一声，神情无波无澜，仿佛从不会觉得意外。因而当周漪继续往下说时，他看起来竟有点难得的怔忡：
“……会去别的魂师学院吧。”周漪淡淡地说，“听上去可能不太好听，但非大过错而被我们学院刷掉的学生，往往都很受其他魂师学院的欢迎。我们学院也会出具说明，证明他的品格并无问题。”
她说到这里，转目瞥了眼小孩儿怔愣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续道：“当然，魂师是弱肉强食的群体，这一点没有人能否认。但这世界上并不只有强大的魂师，同样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普通魂师、乃至更平凡的普通人。”
“魂师与普通人，所有人都一样行走在这片土地之上，他们本没有太多的区别。”
胸口蓦然间一阵轻松，像是某块无形的巨石终于被撬动了些许，虽然还是沉沉地压在心头上，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喘息了。千重夜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笼罩在眉宇间的阴云却静悄悄散开了些许，轻轻地说：“您是对的。”
“阿夜弟弟！”那边，唐冬正抬高了手臂冲他招手，语调上扬、嗓音清亮，似一只无忧无虑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别发愣啊，宋同学和李同学马上就要走了，赶紧来一起抱一个！”
周漪伸手在小孩儿肩上推了一把，不容置疑地对他说：“去吧。”
千重夜顺势迈开步伐，慢慢走向了同学们，随后直接被霍雨浩和唐冬一起薅了过去，踉跄扑进大家张开的臂膀中。
少年们的手掌温热，怀抱也是热的，让千重夜恍惚间想起久违的太阳的温度，热腾腾地照耀在身上，熨烫了他冰冷的心脏。
……有点太温暖了。
不过，他并不讨厌。
众人抱成一团，叫嚷着说：
“有缘再见！”
“对，有缘再见！你小子可别忘了我们啊，不然，我们的拳头可是不会留情面的。”
“知道啦！你们也别忘了我啊！”
“我，还有我！别忘记我啊！”
一片笑闹声中，千重夜抬头凝视了他们许久，最终，小声地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祝福：“祝你们……前路无忧。”
#幕间
【你又违规了。】某个无形无迹的存在幽幽开口，这回并没有用之前的女声，而是换作了另一个雌雄莫辨的声线，充斥着可怖的非人感，【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和其他人不同。再这样反复触碰红线的话，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唐银单手撑着头，嘴角带笑，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说过了，你没资格来管我——”他缓缓抬眼，肆虐的血潮猝然狂涌而出，眨眼间吞噬了整片空间，活物一般狰狞地翻滚与蠕动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
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了，但唐银知道对方依然默默注视着这里，并没有离去。
实话说，他只能觉得厌烦。
“是吗？”又一个烦人的家伙出现了，唐银面无表情地心想，“那么，容我也警告你一句——”
大日煌煌当空，照耀着下方沸腾的血海，雪清河徐徐说着，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与玩味，“你能走运一次，不可能走运每一次。下回再落到我手里，就不会有第二个续命的机会了，你说对吗？修罗、不——唐三。”
唐银目中寒光一闪，面上却不怒反笑，食指轻轻碰了下嘴唇，微笑着说：“嘘……别在人间叫我的真名，除非你想率先违约。事先声明，到了那个时候，就别怪我直接动手了。”
“你居然有脸说违约？”雪清河微微冷笑了一声，“超规格神降、链接天地、改写命轨、还试图隔断我的神魂，你干的破事还少吗？现在倒是想起来赌约了？”
唐银慢条斯理地说：“既然规则都没有判定我违约，那就是没有。你嫉妒的话，大可以也这么来一遭，我绝对没有意见——姐姐，嗯？”
雪清河：“…………”
霎时间，一轮烈日光芒大盛，恐怖的高温甚至将虚空烧熔出大片大片的漆黑塌陷，而在焚天灭地般澎湃的火海之中，雪清河的嗓音也像是烧灼着烈火，变得无比虚幻而幽远，“你——也配这么叫我？”
“这是整个神界都认同的事实，你再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唐银很平静地陈述，脚下的血海却同样卷起了滔天巨浪，无尽血潮盘曲纠缠，宛如一条狞恶的巨龙，嘶吼着冲向了天空。
——但就在火海与血潮即将碰撞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锁链倏然自遥远虚空延伸而来，一半精准地缠绕在唐银身上，另一半则攀住了空中的烈日化身。
锁链一圈圈逐渐收紧，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响起，毫无感情地说：【请不要再违背规则，这会让我很难办的。更何况，斗罗界也经不起你们的蹂/躏。】
唐银恍若未闻，只兀自不错不避地盯着对方，放缓语调，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他是、我的。”
天上的太阳急剧闪烁了几下，似乎是在压抑情绪，也似乎是在发泄怒火。然而雪清河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冷静，“赌局刚刚开场，结果如何，尚未可知。”她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起来，“现在，该说一说正事了。”
唐银往后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只听雪清河冷冷地说：“拜你所赐，湮灭已经跑了，我这里只有一丁点残余，大概率已经流窜去了其他位面。
我已经传信给善良和邪恶，让他们滚出去巡逻各界；至于你，麻烦盯好斗罗界，也看好阿夜。”
她说到这里，声音蓦地低下去，像是哀戚，半晌，方沉沉地道：“……他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修罗。做好你的事。”
“我知道。”唐银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东西夺走他了。”
绝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