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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玛姬把手中的半杯冷水灌了下去,静静地坐了会。

      “你刚才说的崔维斯,是崔维斯·克利夫特?”玛姬似乎是在看着玛格丽特,但那飘忽迷离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看着对方。

      “…是。”

      玛姬拿手捂住脸,半晌一动不动,金发一缕缕打结缠绕,耷拉在额前,就如同它们的主人的心情一样杂乱,玛格丽特走上前,试探着问:“要不…您问问他去?”

      问他做什么!玛姬触电似地抬起头来,撞上玛格丽特像是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心中不免一跳,赶忙低下头:“让我再想想。”

      “他肯定能帮上忙。”玛格丽特肯定地说。

      玛姬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诧异地问:“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说起他的好话来了?”

      很显然,玛格丽特的神情僵了一僵,很快她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解释说:“我当然讨厌他…但他的确是唯一一个能帮上您忙的人,这时候就没什么好计较的啦。”

      “您不必如此。”玛姬抓住了她的同样冰凉的手,“相比于他,我还有一些更值得信赖的朋友。”

      玛格丽特还打算说什么,一阵急促又无比高昂的马鸣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在用很大的力气拉扯缰绳,强行勒住马才发出来的,就算在呼啸的风雪声中也格外刺耳。

      玛姬站起了身子,她的心已经不在玛格丽特这儿,飞到门外去了,她满心焦灼,匆匆打开门,就看见安灼拉从马上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滚落下来,那马由于刚才被狠狠勒住,嘴巴正疼得厉害,早就很不耐烦,高高抬起蹄子,险些尥了安灼拉一蹶子。

      玛姬连忙跑上去扯住缰绳,把它栓到一边去,这匹马显然已经奔波了很久了,她与它斗争了一小会,它就温顺地把头低下了。

      这时玛姬才喘了口气,回头看向安灼拉,天色黑得很,她只能略微看清安灼拉金色的头发在慢慢地接近她,一只沉重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带我进去,先进去再说。”

      安灼拉重得像头牛,玛姬连拉带拽,又是扯胳膊又是拎衣服地把他拖进屋子里,屋外寒冷的温度冰封了气味,一进到屋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霎时间弥散开来,她低头一看,手掌上有一抹湿糊糊的红色印子,一抬头,正对上安灼拉煞白的脸色,差点没叫出声来。

      “天爷!”她小小声说,“你受伤了!”

      安灼拉“嗯”了一声,虚弱地往椅子上坐去,把裹住他身体的大衣解开。

      他还穿着那套宽松的亚麻睡衣,但就在左肩——几乎是接近胸口的位置,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鲜血四处迸溅,在衬衫上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

      玛格丽特见过的世面再怎么广,也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她快吓坏了,她的脑子、手、脚和躯干冷得几乎跟冰窖一样,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了,小猫似地缩到角落里,喃喃念着耶稣:“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灼拉没有回答她,他撑着脑袋,沉重地呼吸着。

      “玛格丽特,帮忙烧些热水。”玛姬轻声嘱咐,她看起来要镇定许多,实际上她只觉得胃部一阵阵反酸水,每当她精神高度紧绷时,总是会有这种想要干呕的,要命的感觉。

      她努力强制自己平静下来,用微微颤抖的手取出柜子里的一小瓶苦艾酒和剪刀,走到安灼拉跟前,这时候他把头抬起来,水蒙蒙的蓝眼睛恍惚地望着她,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打起精神,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玛姬拍了拍他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这一拍效果显著,安灼拉猛然振醒过来,剧烈地喘了一口气。

      “我去了黑尔酒馆打听皮埃尔,他们说他跟一个叫布卢瓦的诗人出去了…我的头有点晕。”他焦躁不安地说着,拧开苦艾酒,灌了一口,玛姬张了张口,最终没有阻止他,她本来打算拿这就给他的伤口消毒的,但玛格丽特端来了热水,她们扶着安灼拉到房间里躺下,在这期间安灼拉衰弱地闭上了眼睛,什么话都不说了。

      玛姬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他的衬衫,玛格丽特举着烛灯好让光线更加充裕一些,看着他年轻健壮的胸膛上那些把皮肤划得七零八落的狰狞伤口,最深那一个几乎贯穿了身体,隐约可以看见森森白骨,两个女人的呼吸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滞。

      “接下来要怎么办?”玛格丽特声音干涩地问,“他就是皮埃尔?”

      玛姬把那亚麻衬衫叠了几叠,压在安灼拉可怕的伤口上,她已经无暇为玛格丽特解释了,只管叫她喂安灼拉点糖水,又问:“您能在这里照顾一下他吗?我去找大夫。”

      “与其和几乎接近天堂的人在一起,我宁愿顶着风雪去找大夫,”玛格丽特这么回答,但她很快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但据我所知,弗赛市唯一一位不把放血当做唯一一种医疗方案的医生,菲利普医生,似乎与您有些小矛盾。”

      “那麻烦你,到米梅尔顿街的十号公寓里找一个叫杜朗德的医生。”源源不断涌出的血已经泡透了衬衫,玛姬只好撕开衬裙,把那柔软的棉布拼命地往安灼拉的伤口上塞,“就报上我的名字,麻烦您快去吧!跑快点!”

      玛格丽特咬住嘴唇,眼睛里的复杂情绪不断缠斗,最终她裹上斗篷,默不作声地走进风雪里去。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玛姬不住地拿热毛巾擦安灼拉额角的冷汗,他胸膛上的棉布换了又换,已经丢了一地的血布,就在玛姬绝望地想,一个人的血怎么能多到流不尽止不住时,安灼拉的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朝她笑了一笑。

      “我还好,”他的声音微弱,但清晰,“我找到了那个叫布卢瓦的人,我们发生了点小争执,他给了我一枪…”

      说到这里,他忽然哼笑了一声:“我没料到他带了手枪,但他并没有射中我…似乎手枪炸膛了,我只是被迸溅的弹药弄伤了而已,伤口有些深,但你不用担心。”

      “如果你再说话,”玛姬干脆利落地制止他,“我就要担心死了。”

      “只要有医生。”安灼拉喘了口气,说,“你放心。”

      他感到有些疲倦,就把头靠在玛姬肩膀上歇了一会,那头沉甸甸的带着一点暖意,松软的头发毛茸茸地微微刺痒,玛姬一动也不敢动,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她抬起头,杜朗德和克利夫特走了进来,玛格丽特冷着脸跟在后面。

      克利夫特的脸色要比她更冷,冷若冰霜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玛姬就别过眼去,杜朗德医生由于医者仁心,倒是一脸急切。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边问,一边去摸安灼拉的手腕,又去翻他阖起来的眼皮。

      玛姬轻轻地把胳膊从安灼拉的头下抽出来,拿枕头给他垫住,简短地说:“他被炸膛的枪炸伤了,我拿棉布给他塞住伤口,现在已经止住血了,他又喝了点酒,我想对于麻痹他的痛觉是有点用处的——他都没喊过疼。”

      “也有可能是他忍耐力足够强,不过你已经做到你能够做到的一切了,很少有女人能像你这么冷静。”杜朗德医生打开医药箱,随口道,“把蜡烛都点亮,我要给他处理伤口——”

      他回过头,把眼睛在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间转了一转,颇为体贴地说:“这场面不会很好看,为免吓坏二位小姐,你们可以出去,让克利夫特先生留下来帮忙就可以。”

      玛姬是这时候才留意到克利夫特的存在的,尽管已经有了准备,此时心脏仍免不住一跳,她很快从奇怪的思绪中抽出身,对杜朗德医生说:“先生,多一双手总能派上用场。”

      杜朗德不再多说,玛格丽特朝他们看了一眼,悄悄地溜出去了,她溜得很远,等到玛姬再想起她来时,才知道她一言不发地回到家里去了。

      摇晃的烛光下,屋子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杜朗德医生轻轻揭开安灼拉胸膛上的棉布,凑近观察了几眼。

      “看起来很严重,铁片快把肉搅碎了,”他嘟囔了一声,“但他运气不错,没伤到心脏,如果没有失血过多而亡的话,躺一两个月就可以了。再给我一捆绷带,热水,剩下的苦艾酒也拿过来。”

      苦艾酒刚才已经被安灼拉一口喝完了,涮一涮倒是还有一点,但也派不上用场;玛格丽特烧的热水还剩下大半瓶,至于棉布,玛姬下意识低头看了裙子一眼。

      她立刻听见克利夫特冷哼了一声:“诺大的家找不到一块能用的布,非要撕自己身上穿的——既然如此,你退回那条裙子干什么?是对衣不不蔽体情有独钟吗?”

      他确实说得没错,衬衣已经被她撕得破烂,堪堪遮住大腿,露出一双笔直光滑的小腿。

      玛姬看一眼克利夫特,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衬衣是纯棉做的,止血效果会好一点,我太着急了。”

      克利夫特立刻抿住了嘴唇,他沉重地呼吸着,慢慢向她靠近,嘴角诡异地一抽,语调生硬:“没想到我还能听见你说‘对不起’,哈。”

      此时杜朗德医生用钳子把细碎的铁片从血淋淋的伤口上取下来,丢到铁盘上,发出“叮”的声响,安灼拉似乎是在昏睡中感受到了疼痛,难受地皱起眉头,轻声呻吟起来,玛姬猛地跳起来——差点撞上克利夫特的下巴,她也顾不着了,说着:“喔!绷带!我还有一匹干净的床单!”

      她飞也似的跑出去后,忙着挑拣铁屑的杜朗德医生抽空对克利夫特说了这么一句话:“先生,我很敬重您,但千万别把个人情感带到手术室里来,请尊重生命,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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