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混乱[第十三张卡牌：齿轮] ...
-
勃艮儒实验中心，地下实验场，负七层。
“上周运来的那批货收到了？”加泰伦扣了扣机械桌边缘。
“伤得很重，死得七七八八了。”少女有些不满意。
“剩下的呢，都投入实验了吗？”
施莉安闻言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也死得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少女兀自说下去。
“得病的虫会感染其他虫，而人不会……就算注射了被感染者的血也不会……”
“这不对……”
“我们……完全弄错了方向……”
“施莉安，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听我说，”少女压低了声音，“我想我也许知道它们是怎么感染了……”
加泰伦顿感奇怪，他进入过核心实验室，看到了那些布满伤口、奄奄一息的人。至于那些虫，先吃了那种莹晶矿，感染后不仅蚕食同伴，不留片甲，还凶残无比地攻击人类，人因此感染，不然还能是怎样。
“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少女瞪大眼睛：“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说榴石莹晶矿对它们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因此那些虫全都蜂拥而上吃莹晶矿而被感染，那为什么那块莹晶矿表面并没有什么磨损，但所有的虫却无一例外都被感染了……”
“感染了的虫族再攻击人，使人感染，可为什么有一个未受感染的幸存者身上也有虫留下的伤口？”
“可能他被咬的时候——”
“你想说当时他是被还没感染的虫咬的是吧？可还有三个感染者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这要怎么说？”
“我拿一批人做了实验，被咬的伤口至今还在他们身体上，可如今已过去半个月了，他们却半点事也没有，这无法解释……”
施莉安絮絮说了一长串，终于得出了结论：
“虫族主要感染途径是经口器中的唾液以及血液，对于那些虫，有吸引力的不只有晶石……感染同伴的尸体也对它们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所以正常的虫吃了感染的同族后也会被传染，而人既不能经口也无法经血液感染。”
“所以，当时一定有一个契机，让在场的虫族和雇佣兵都感染上了。”
她斩钉截铁。
这个解释显然让她满意了，施莉安挑起唇边的一抹笑：“我敢说，那个没被感染却受了伤的雇佣兵，当时一定不在现场。”
她拍拍加泰伦的肩膀，示意这个人就交给他来处理了。
加泰伦细细沉思了一会儿，“施莉安，你说有个‘契机’，那是什么？”
“不知道。” 施莉安摇头。
“不过，我还发现了很关键的一点，常见的实验动物也基本可以经过□□和血液感染，且一经感染，不管是虫族、人，还是兔子、小白鼠，对虫族甚至人来说都有天然且强烈的吸引力，他们都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同时，对虫族而言，以上所有受感染的生物传染性都很强，即使它们只是咬上一小口，也必定会被传染。”
“你怎么发现的？”加泰伦皱眉。
“你想什么呢，”少女嘀咕，“我可没这么变态，我是意外发现的。在把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伙运到实验室途中它们突然拼命挣脱，窜进了人体实验室内，房间内有定时负责监控的人员，不过，控制住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些感染者只剩骨头渣了……”
“这件事——”
“放心，只有我和你知道。”
“那个监控的人……”
“哦，是个总戴着一副厚重黑框眼镜、沉默寡言的家伙，好像叫什么南的，在那些虫发疯前他就安全脱身了，他还主动提出换了个岗位，不用担心，那家伙平日里胆小得很，也没见有多精明，想必想不到这些。”
“是么……”
====
[帕博特星:三十六小时制/
当前时间:中午十二时三十九分/
天亮时间:凌晨七时，天黑时间:下午十时/
距离天黑还有至少:9小时]
倪曼阳和许瑞泽在途中遇到了海力三人。
海力甚至不询问一下，似乎根本不在乎洞内其他人的死活，只是说什么都要跟着两人。
三人也加入了搜寻，可他们并不相信倪曼阳，不愿意按照他的安排执行，只紧盯着两人，仿佛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时刻监视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理所当然地错过了隐藏在途中的另一组莹晶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洞穴里只有少量的毛刺物，三人跟着走了两个多小时，倒让倪曼阳松了一口气。
可临到返回时，海力又不拒不配合了：
“呵呵，回去，回去干什么？等吗？”
“对啊，伯爵，天气预测也没说今晚有雨，我看我们完全可以留宿在洞内。”
“来来回回半天就去了，确实费时间——”
“弟兄们早点完成任务早交代不好吗？”
“我在之前已经强调过了，你们要是不配合，事情会很变得很难，任务最终只能不了了之。”倪曼阳心平气和告诫几人。
“我们留下来帮忙，怎么可能会影响任务进程，我看伯爵你是多虑了。”海力冷冷讽刺。
“可以，你们要留便留吧，”倪曼阳也不拆穿对方想趁此机会拿到莹晶矿的野心，“不过，提醒一下你们，如果发现了那东西，要是想要你们小命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倪曼阳觉得海力的莽撞迟早会酿成大祸。事到如今，他只想领着许瑞泽赶快离开，倪曼阳深深望了三人一眼：
“你们好自为之。瑞泽，我们走。”
两人返程快步走了一个小时，离洞穴出口大约还有一半的路程。
即使吃了能量剂和食物，非24小时的作息也还是让他们都感觉到了从心底和身体深处弥漫开来的困乏和疲惫。
“哐哐哐——”
“轰轰轰轰——”
“隆——”
地面突兀而剧烈地震颤起来，洞壁的碎石哗啦啦落下掀起一片片尘土，飞扬、碰撞、重叠、融合，呛鼻的浮尘从脚下往上弥散开来。
“伯爵!”
倪曼阳没来得及反应，眼看着站着就要被晃倒，一句喊声让他回过神来，倪曼睡连忙蹲下，打开防护罩护住头部。
好像只是一场长达十多秒的地震，地震过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倪曼阳清楚，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
是海力吗……
还是其他人，混蛋！为什么不听劝，偏偏要动那些莹晶矿的位置。
“伯爵大人，您要去哪儿？”许瑞泽担忧地看向他。
“你先回去。”倪曼阳应了一句，压抑住内心强烈的不安与焦躁，向后折返。
在场除了许瑞泽和自己，其余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或许刚刚他们只是碰了一下，可如果他们再想径直取出那些莹晶矿，大家都不会那么幸运地相安无事了。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将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殉葬场。
倪曼阳独自一人又走了很久。
他回到了他们和海力几人分开的地方。装备和食物还在原地，背包拉链大开，饼干的包装撕开着，啃了一角的饼干边还残留着一点濡湿的潮润，没有一个人在，三个人的装备背包还留在原地，人却仿佛活生生消失了一般。
倪曼阳捏着包装壳，回头，一张悄无声息凑近的脸和他直直对上，两人之间不到半掌距离。
“嗒——”
饼干掉到了地上，散了一地，倪曼阳急吸一口气，猛地后退半步。
眼前的这张脸没有五官，眼窝凹陷，嘴巴的部分凸出，薄薄的一层皮肤牵拉着露出下面的细小的青红血管。
他嘴巴的皮肤一鼓一瘪，像是在向倪曼阳表达着什么。
倪曼阳悚然地看着他全身的衣着，犹疑不定，“……许……瑞泽？”
无脸人好像听懂了，那张脸的皮肤开始耸动。
“不是，别相信他，他是骗你的！”
听到声音，倪曼阳转头，看到了身后气喘吁吁的许瑞泽，和印象中并无差别，穿着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棉纱纺织的外套和复合纤维的运动型牛仔裤。
“伯爵大人，快跟我来——”许瑞泽一把拽住倪曼阳的手腕，带着他往未知的前方跑去。
越往前，四周就越发静寂。
这静寂让倪曼阳觉喘不过气。
“停下，许瑞泽。”他试着阻止对方继续奔跑的脚步，尝试无果后又想把手臂从对方掌间挣脱出来。
但他同样并没有成功，对方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他。
“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许瑞泽没有回头，比起回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别急，就快了，很快了……”
许瑞泽终于停下，他坐在洞穴中突兀的大石块上，朝倪曼阳在旁边的平缓处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倪曼阳自他毫无理由将自己拽走开始心里已然生出些怀疑的种子。
他没有挨着许瑞泽坐下，而是在离着他有一臂远的位置盯着对方，视线缓缓下移。
“伯爵，你知道所有的动物里，我最喜欢什么吗？”
“……”
“我最喜欢……蛇……”
闻言，倪曼阳心里已经笃定了眼前人不是许瑞泽。
“什么意思？”
在古帝国，蛇是幸运吉祥的代表，往往也作为神圣权威和皇室贵族的象征，但仅仅是在以前，现在，倪曼阳可不觉得对方口中的蛇只代表了这些……
“许瑞泽——”
“伯爵，我没告诉过你，我们家族的徽章图纹吧？”
什么，倪曼阳不解。
许瑞泽却自顾自说下去：“那是一把缠在利剑上的毒蛇，剑身淌满了淋淋鲜血……你知道刻在上面的铭词吗？”
“你到底怎么了？”
“复仇、复仇，至死不休——哈哈哈哈!”
“杀戮者无法得到宽恕……”
“凡与我族对抗者皆会遭到报应……”
“你不是许瑞泽，你是谁？”
“伯爵，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许瑞泽啊……”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我是啊……”
“许瑞泽”松开了手，终于抬头，脸皮从头发接连处脱落，露出黝黑的颜色，倪曼阳看着“他”露出额头的触角，绿色的复眼在线形的鼻缝两边，“他”露出了两排尖牙，黏腻的液体从“他”嘴角流下，“他”发出如蛇鸣的嘶嘶声音:
“好吧，我的确不是……”
像被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截断，巨石从两人间落下，倪曼阳看着对方和“许瑞泽”身后的洞穴下沉落塌陷，在重重叠叠的石影间他看到了对方，然而一米远外的那个展臂仰倒的“虫脸”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是海力。
很快，巨石和碎石齐齐整整地堆砌成一堵天然的石墙，将沉沉的暗色和混乱彻底掩藏。
倾塌没有停止，理智让倪曼阳快逃，可双脚好像生了根，挪不动半分，脚下猛然失去了踩踏的支撑，失重的瞬间让倪曼阳本能的伸手要去拽住点什么。
什么都没拽住，但有什么——
倪曼阳猛然仰头，一只手自虚浮的上空拽紧了他的手臂。
“抓紧我。”
那人说。
※
空间内，原角看着最新一张卡牌“齿轮”。
牌面上，塌陷的巨石形成天然的墙壁将倪曼阳与“海力”隔绝。
和倪曼阳所见略有不同的是，那个仰躺着的“海力”手里攥着榴石莹晶矿，眼睛睁大，脸色灰白，全身上下却并无任何反应，如同一座真正的石雕。
他的后背伸展出长长的翅膀，同他手臂上的那个纹身的翅膀一般无二，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贴在身后折叠着，泛出一点光辉。
昏暗的深渊下方，石块和洞壁的轮廓仿佛大大小小的齿轮的边线，它们啮合着，没有停止转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