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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男妃(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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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白浔一挥衣袖伸手抓住要扑到书架上的猁猫,一手扶住了身形摇晃的虞怜。
温热的触感从腰间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猝不及防从脊髓攀升至大脑,虞怜瞬间滞住,只觉周遭气温都高了不少,肤白似雪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她不由自主地呆呆注视着白浔。
“幸好接住你们两个了,否则今日怕是有得要忙的了。”白浔望了眼厚重的褐色木质书架,语气轻松道,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虞怜纤长的睫羽颤个不停,对上他似水温和的眸,慌乱移开视线。
光线幽暗,白浔倒是没注意到虞怜异样的神色,轻顺了顺折腾得厉害的猁猫背部的毛。
虞怜用手贴了贴发烫的脸颊,飞快揉搓两下,接过还在撕咬着白浔衣袖以此发泄被打断不满的猁猫。
“真的对不起啊,差点给你添麻烦了。”虞怜一脸歉意。
说着,用手捏了捏猁猫肥溜溜的脸,娇俏的小脸板着,恶狠狠威胁道:“小狸,你下次要再敢这样调皮的话,我就给你关屋里,不让你出来了!”
猁猫睁着无辜的透蓝眼眸,嬉闹似的蹭了蹭她手臂,夹着嗓子叫了两声。
虞怜一阵心塞,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好多次了,她每次都变着法子警告小狸了,可它从来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该惹祸还是惹祸!
有时气极真想打它一顿叫它长记性,但她又下不去手。
虞怜觉得自己在噬月宫这变态环境下不死,迟早也会被它气死!
“你怎么这也蠢呢,蠢猫!还瞪我!容浔你看它!”
虞怜和白色毛团子大眼瞪小眼,见它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倒吸口凉气,抽出一只手指着它骂道。
“不是蠢,是太聪明了,以至于对什么都新鲜着。”白浔浅笑道。
“就是笨,一点也不知道宫中危险!”虞怜辩驳,“不是说猁猫聪明么,我瞧着它就是傻不拉几的。”
猁猫只无所谓摇头晃脑。
“也没有那么傻吧,像你。”
呆呆的,偶尔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白浔揶揄,侧身抽出架子上凸出一角的那一册宗卷,随手翻了起来。
“这是?”
虞怜好奇凑上去看,满页棕黄纸卷上紧列着一串串人名,然而都用墨水涂抹了。
白浔翻了几页,视线随意扫了几眼,发现皆是如此。
大概是之前某批入宫名册罢。
他刚准备合上,虞怜眼疾手快扒住他手腕,“你看我的名字在这儿呢!”
她指着最角落里还未被划掉的名字,轻快道。
“都三百年了,原来当初一起进宫的就剩我一个了啊!”
虞怜瞧着那一个个涂黑的名字,颇有几分自得。
平日里那群人最瞧不起她了,不还是只有她活在了最后。
“嗯……应该不是,晚烟也活着,是同你一天进宫的。”白浔指尖拈起边角,往前翻了一页,指给她看。
“晚烟?”虞怜凝眉思索了几秒,终于想起了这么号人。
魔尊跟前是有个叫晚烟的宠妃来着,耍得一手好枪法,曾就是凭着一杆长枪在浮青林脱颖而出,得了魔尊青睐。
和其他跋扈的宠妃相比,她算是低调的,虞怜很少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所以骤然听起,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她呀,跟后宫中的所有人都不同呢,肯定是迟早会离开的。”
“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
因为她不是魔骨残缺的废人啊,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蝼蚁,只等哪天她的实力被认可了,她至少都能离开吃人不吐骨头后宫,去做魔使或魔兵。虽然生存境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对上白浔清朗的目光,虞怜哽住,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直觉吧。”她慢吞吞道。
狭窄廊道里静默两秒。
虞怜欲盖弥彰补充道:“其实入了后宫基本是没有机会离开的,晚烟不仅天赋异禀有一技之长,还得宠的很,但三百年了也没能走……”
白浔眸底微光闪烁,轻轻合上书卷放回原处,唇畔漾开一抹清浅的笑,似并未将这一番话放在心上,只道:
“先不说这些了,前面就是存放住所分配宗卷的地方了,我们快过去吧。”
“好……”
*
“有新分配吗?”
虞怜询问,努力伸着脖子想要偷看。
白浔望了她一眼,目光在落在宣纸上临着虞怜旁边的好几个被涂黑的名字上,以及昨日新添上的三个字。
他不动声色偏开手,依着身高优势,叫虞怜完全不能看清里面的内容。
他卷好宣纸,反手推入身后木架上一堆相同书卷中。
“有,是晚烟。”白浔道。
“怎么可能?”虞怜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是不住在弦月宫的。”
而且……
虞怜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才提及这人两句,下一秒就告知她这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新室友。
这感觉着实奇怪了些。
“我知道,之前宠妃们确实是住魔尊寝宫的偏殿里,但半个月前他们之间发生了次较大的争吵,护法大人便将所有涉事者从寝宫给撵了出来。但这接下来安排到哪儿,大人没说明,原先管相关事宜的侍从们也拿不准用意,商量了几日,还是决定暂且就将他们安排回弦月和弦信宫。”白浔解释来龙去脉。
“只是之间还有许多事宜没落实好,需得再等两日,他们估计就会搬回了。”
“这样啊。”虞怜秀气的眉毛一挑,可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诶,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吧,怎么就被赶回来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什么,她又跨下小脸,颇有些愁容,“也不知她好不好相处。”
那群宠妃向来瞧不上他们普通妃子,虽然大家都只是后宫中的玩意儿,但那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稍微势头高点的,那就巴不得踩着底下人耀武扬威。
虞怜也能理解这种心态,每天活得战战兢兢,都不知道哪日命丧九幽黄泉,心里扭曲实属正常。
但理解归理解,涉及到自身小命安危,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应该不重要吧,难道这后宫中有好相处的吗?”白浔一语点破。
虞怜愣了愣,慢腾腾道:“也对哦。”
这后宫中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呢!晚烟不好相处,其他人不也一样嘛!
意识到这一点,虞怜小脸上的幽戚更甚。
*
也不知怎的,虞怜上午从墨阁回去,晚上晚烟就搬进来了。
按容浔的说法是两天前就安排好了,今日才走完流程。
虞怜总觉着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心里不上不下的,惹人心烦,干脆将这事抛之脑后。
反正人来都来了,她想再多又有何用。
虽说晚烟是和她同一天进宫,但仔细说来今日才算她们正式认识。
老实说,晚烟和她意想中的不同,倒不是她脾气有多好,而是虞怜没有从她眼里看到对她的恶意,只单纯的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虞怜对这种情况乐得自在。
和后宫中不打扮的众人不同,晚烟有着精致到有些张扬的妆容,唇上的大红口脂性感又妩媚,身上的衣裳也是极合身的,紧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丰腴的曲线。
腰肢盈盈一握,可该有肉的地方一丝不少,一看就是过得滋润的。
虞怜很羡慕她在大魔头跟前也能活得如鱼得水,她平时在弦月宫面对同为妃子的一群人,都不得不夹子尾巴小心翼翼做人。
当天晚上,虞怜本着想打好关系的念头,主动帮她把上一个人遗留的东西收拾好,想与她说上两句。
结果一声谢谢都没有不说,人家压根不理会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虞怜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也不觉得尴尬,只默默缩到自己床上休息。
翌日,虞怜朦胧间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她先是揉了揉蜷缩着身子睡在床里头的小狸,接着翻身坐起。
顶着惺忪的睡眼朝窗边看去,窗扇关着看不清外边的情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天还黑着,周遭寂静无声。
她又看了看声源,晚烟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铜镜前拨弄着两根发钗,红缨长枪斜倚在案几旁。
虞怜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看着那人像是涂了鲜血般艳红的唇色,迷迷糊糊间不由思考她卸下口脂该是什么颜色呢。
等她手撑着床沿坐着都要再次睡过去时,晚烟拾掇好了,握着红缨长枪便要往门外走。
虞怜稍微醒了几分,“你要去哪里呀?”
她嗓音还有浓浓的睡意,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般。
晚烟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勾着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当然是……”
“——找事啊!”
虞怜隽秀的眉头皱起,没太懂她是何意,正欲再开口时,晚烟身形已不在原地,只留被甩得震天响的门板来回摇晃。
虞怜瞬间清醒,起身扑倒窗台前,也顾不得凉风直直灌进来,探出大半个身子出去。
晚烟推门的声音很大,尤其是在沉寂的后半夜里,格外明显。
不少被吵醒的人骂骂咧咧破门,不多时,漆黑的夜幕里,院中又喧闹起来。
“有病啊,是活不到明天了吗,大半夜扰得人睡不着觉……”
“这女的谁啊,前几天怎么没见过。”
……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都带着十足的恶意。
晚烟一袭黑红相间的长裙隐没在黑暗中,浓浓夜色,夜露湿凉,好在魔族人向来视力不错,勉强也能分辨出一个个人影。
不过虞怜还是看不清她的神情。
哗——
银色的寒光在空中划过,霎时间一切声音落地安静。
宫墙檐角挂着的镂空灯笼里凭空蹿起火焰。
百盏灯笼齐亮,橙红的颜色晃动,映在墨色夜下,像是将整个弦月宫都烧了起来般,给在场所有人描上晦暗不明的光影。
虞怜双目放光,惊叹地“哇”了声,双手托着腮半趴在窗台上,观看外边的打斗。
哦不,准确来说是晚烟单方面碾压其余众人。
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搅动躁动不安的情绪,嘈杂的吵闹声渐渐化为抽噎的哭声和痛呼声。
直到将最后一人放倒,晚烟一脚重重踩在她背脊上让她动弹不得。
“好厉害……”虞怜看呆了,喃喃道,似在自言自语。
涣散的视线刹那间对上一双鹰勾般锐利的双眸,虞怜思绪秒回拢。
她颇有种做错事被抓包的尴尬感,只好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底下的晚烟正抬眸直勾勾盯着她,眼底一片冰凉。
虞怜唇畔的弧度僵住,额穴突突直跳,看热闹的心思也没了。
……不会是该要来打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