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世界BUG》山下槐

22、月亮海湾（三）

　　程澜一语点醒了众人，她的声音小心又谨慎，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无比阴森。
　　欧阳秋搓搓疙瘩，突然想起来上午被锁着的老人的卧室，“老人的卧室是锁着的，我们要去看看吗？”
　　程澜也转身等着各位的回复。
　　闻生：“去啊，为什么不去。”
　　他们来到那扇简陋的门前，木头之间相互紧密连接，看不到里面的一点东西。见门被一把锁锁上，裘缘因二话不说抬腿一脚就踹坏了那把锁，门也被他踢坏。
　　但让众人意料不到的，是门内的一片黑暗。
　　欧阳秋：“不对啊，昨晚明明看到他进去后就没再出来了。”
　　闻生拔下了一根木头，扔向那片黑暗，但木头落地，瞬时就响起了声音。
　　接着拿了根长一点的木棍，率先走近门内，发现这是一台通往下面的楼梯。
　　众人安排程澜和欧阳秋在门外等待，可程澜偏不听安排，只留下欧阳秋一人在外面。
　　赵真理：“你走路怎么能闹出这么大声响？”
　　程澜穿的虽然不是细高跟，却也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在这黑暗一片又空荡的环境里噔噔作响。
　　程澜双手环胸，走在队伍最后，一脸无所谓道：“怎么了，门都被踹成这样了，还想不被人发现地进来吗？”
　　赵真理被噎，懒得再计较，或许这女人只有在欧阳秋面前才显得人性化。
　　门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仅靠闻生抓着一根木棍在前方探路，明明是一段不太长的路，但在这种环境下前进就显得难熬得很。
　　前方渐渐露出绿光，楼梯也走到了尽头。
　　众人前方出现了两个棺材，呈古铜色，周围泛着幽幽绿光，四周墙壁上已经结下了绿藻。玩家这两天嗅到的腐臭味就是来自这，此时这股臭味几乎要将人熏晕。
　　程澜站在楼梯口，本想靠着墙，但借这绿光看到绿色的墙后，她瞬间站直了身体。
　　闻生和沈行云负责打开一个棺材，赵真理和裘缘因负责打开另一个。
　　棺材被打开的一瞬间，恶臭味扑面而来，那股臭味似乎形成了一个气流，把掀棺材的四个人都击退了一步。
　　程澜这时才用手帕捂着口鼻凑近棺材，棺材上躺着一个骷髅人，头上用红盖头遮住，她掏出一副黑色的，还带着黑色蕾丝的手套拿起了那红盖头。
　　红盖头下果然是个骷髅头。
　　程澜：“这是个女人。”
　　沈行云：“怎么看的？”
　　程澜看着这幅骷髅：“看骨头，骨相很好，是个美人。”
　　她的眼里不知为何露出了怜悯。
　　赵真理：“那这里呢？”
　　另一副棺材里躺着一个身体还在腐烂中的人，里面爬满了虫子，有的从口鼻中跑出，有的从腐烂的肉里飞出。
　　程澜皱着眉，不太情愿地凑近看：“是个男的，是……煮给我们鸡汤的那个老人。”
　　赵真理霎时间有点怀疑他的耳朵：“你认真的？”
　　“兄弟们，快跑啊——！”
　　楼上传来欧阳秋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楼梯下来，滚到了五人面前。
　　是欧阳秋。
　　欧阳秋躺在地上懵了半天，闻生赶忙将他扶起。
　　老人：“你们几位，不去月亮海湾，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依旧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老头形象，但看到被他打得不轻的欧阳秋，几人也不敢轻视他的实力。
　　程澜的姿态对着老人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们来看看你是不是把我们消失的伙伴杀了，顺便藏尸。”
　　那张红盖头被程澜藏在了身后，以老人的视角虽然看不到，但那两副棺材盖被打开却是实实在在的。
　　老人步步靠近程澜，似乎已经将她看穿，闻生手上的那根长棍拦在老人身前，企图阻止。
　　老人没有理会，只是上手抓住了那根木棍，木棍瞬间就被腐蚀，消失在了手上，闻生皱了皱眉。
　　他们似乎并不是老人的目标，如果他想，他一只手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而他现在的目标，不知是程澜，还是程澜手上的红盖头。
　　但无论他的目标是什么，他们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程澜出事。五人眼神相互会意，裘缘因和闻生一人一脚踹向老人的腘窝，老人瞬间向前趴在地上，欧阳秋和赵真理用膝盖和手死死压住老人的手和背，沈行云把其中一个棺材盖拖起压在老人身上，他嫌不够还压了两个。
　　老人开始剧烈挣扎，欧阳秋和赵真理差点就要压不住。程澜已经提前离开，五人也瞅准时间抓紧离开，剩身材较魁梧的裘缘因断后。
　　明明是白天，外面却依稀下起了雨，雾气瞬间遮盖住上空，大风瞬起。
　　那位女鬼又出现在密林里，这次距离木屋更近。
　　六人就这样呆愣在老人房前，一动也不敢动。
　　房屋又矮，他们弯着腰，艰难抬头盯着女鬼，也不敢回头。
　　女鬼飘着身子，也就这样飘向他们。
　　前有可一手操纵玩家身体的女鬼，后有可一手腐蚀所有的老人，前后夹击，身后不断传来老人上楼梯的声音。
　　他们慌乱的心跳跳到了嗓子眼，如果此时动了，女鬼一手杀六个估计不成问题，如果此时不动，老人也有两个手，完全够杀他们的。
　　闻生：“几位想被谁杀？”
　　欧阳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被女鬼杀。”
　　程澜：“这个时候不应该想着要活吗？”
　　赵真理：“都这样了还能活吗？”
　　闻生：“那就被女鬼杀吧，被老人杀了不体面。跑！”
　　身后的木门被老人一脚踹得更烂，这根本不属于一位耄耋老人有的力量。
　　六人朝着女鬼的方向跑，木屋过于矮，谁也不想总是弯着腰躲躲藏藏。雨水浸湿了头发，但意想中的身体悬浮，脖子被折断的感觉并没有袭来。
　　只是那女鬼始终在看着拿着红盖头的程澜。
　　“撕了它……”女鬼对程澜说。
　　女鬼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着红盖头再次说“撕了它……”
　　程澜没有犹豫，抬手哗啦一声便撕了那块红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鬼仰天长笑，不知她究竟在笑什么，但那笑声让人听出了释放与解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
　　听得六人都懵了，懵的不止六人，还有待在房间里目睹这一切的玩家。
　　老人四肢伏地，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女鬼，像是一只狼，要撕碎眼前的猎物。
　　老人扑向女鬼，女鬼也不惯着，身体一跃，那抹红色就这样骑在了老人肩上，红裙一跃，老人就这样侧躺在地。
　　女鬼像是条了一场华丽的舞蹈，优雅绚丽，她事了拂衣去，朝着月亮海湾的地方离开了。
　　六人：“……”奇怪了，两只鬼怎么打起来了……
　　赵真理：“我们，好像，活下来了，是吗？”他愣愣地拍了拍裘缘因的脸，清脆的把掌声响起，证明了他们确实是活下来了。
　　被程澜撕成两块的红布，早已被扔在了草地里，她抬腿踩了一脚，一脚还不够，她又踩了好几脚，直到那块红布被泥土染了色。
　　沈行云走到程澜身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程澜的眼神始终盯着地上的红布，“我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是不清楚。这个世界还没完，我们要去月亮海湾看看。”
　　程澜说得隐晦，沈行云也不好再追问。这座木屋所有的线索应该不多了，也是时候趁白天赶紧下山。
　　只是，他们都当着女鬼的面移动了，女鬼怎么又会放过他们呢？
　　闻生：“你在隔壁问的线索，他们说的是那男生大幅度移动就被女鬼杀了么？”
　　闻言沈行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有提到那人是想去关窗户，但也算大幅度移动了身体。”
　　闻生：“你们去的时候，他们房间的窗户是关上的么：”
　　沈行云点点头，闻生顿时恍然大悟，“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刚来，老人叫我们雨天不要外出，今天还特意强调死的那人是雨夜外出失踪的？”
　　沈行云：“你是说，老人提供了一个虚假消息。”
　　闻生打了个响指：“其实女鬼打开我们的窗，就是叫我们出去，反而关上窗才是在无视她，所以她把那人杀了。”
　　赵真理：“幸好我没去关……”细思极恐，只是可怜那老哥给他挡了一劫。
　　女鬼走后，天空放晴，淋湿的六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几人趁天还没黑，边赶路边复盘，其他玩家也自觉跟着。这次，没再出现迷雾封路，阿婆说媒。
　　他们一路往下，成功见到了老人口中的月亮海湾。
　　月亮海湾是座水城，看着不算繁华，却也没有海石村庄那般落后。
　　太阳落山，月亮却早已挂在天上。月色明亮，照在月亮海湾的水面上，晶莹透亮，着实美丽，给不少人都看呆了。
　　欧阳秋悄摸对沈行云说：“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沈行云不明所以，见欧阳秋的眼神时不时看向程澜，瞬间就懂了欧阳秋的意思。
　　沈行云：“这不是你的桃花运来了吗？”
　　欧阳秋赶忙摇头否定，“不敢要不敢要，太漂亮了，招架不住。”
　　程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欧阳秋身后，轻声笑道：“谢谢夸奖。”
　　欧阳秋瞬间吓僵，夸张地说，他连头发都吓得竖起来了。
　　赶忙跑到闻生旁边，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程澜：“你就是沈行云？”
　　沈行云：“你认识我？”
　　程澜：“等你回去以后，旅馆里所有的人都该认识你了。”
　　沈行云没说话，表示让对方继续讲下去。
　　程澜的手优雅地在空中划了几圈，仿佛要说出一个很长的故事，“传闻中旅馆里出现了一位能够改变旅馆的人，那人就住在第二高楼层的第一个房间。”
　　她故意停顿了会，好让其他人都听到，“你说他叫什么？他就叫沈行云，一位手带戒指的年轻男人。”
　　说完，程澜对着沈行云露出了笑容。
　　她等着看沈行云难堪，但对方的表情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程澜不解道：“你可是出名了诶，以后麻烦可大了，你不担心吗？”
　　沈行云：“你中午在山上讲得这么好，不就是为了让我注意到你吗？”
　　程澜又笑了，只不过不是奸计得逞的笑，而是欣赏的笑，“你跟传闻中一样聪明。他们四个都是你朋友吗？我看你们一直待在一起。”
　　沈行云：“怎么了？”
　　沈行云看向朋友们，裘缘因依旧是站在赵真理身边，他们两人的关系微妙又神秘，看起来又不像亲兄弟。裘缘因更像是赵真理的贴身保镖，冷着脸，话不多，却长着一身发达的肌肉。
　　欧阳秋跑到了闻生旁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估计又在吐槽他的桃花运。闻生总是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们这边，等眼神对视上后就更加大胆地盯着沈行云，旁边的欧阳秋“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句话响起了好几次。
　　程澜：“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纳我，虽然我是个女人。”
　　原来程澜说了半天，是想和他们一起过副本。虽然沈行云是真的香饽饽，存在能够探索旅馆秘密的能力，其实这才是沈行云身旁所有人的共同目标，也是最终目标。
　　沈行云：“女人怎么了，女人也可以很厉害，只要你不嫌弃我们。”
　　程澜：“你不介意我刚才把你的身份告诉他们？”传闻中的沈行云竟然这么好说话，亏她还辛辛苦苦查了这么多资料准备威胁他。
　　这回该轮到沈行云笑了，“如果像你说的，我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那我迟早会被他们骚扰。但你说的这么小声，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又是寓意何为呢？”
　　沈行云淡定反问，但答案都已经揭晓，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根本没有发生。
　　后面行进的队伍离他们很远，两人的对话，最多也就传到裘缘因和赵真理的耳朵里。
　　但那两位早已知晓他的身份，所以沈行云根本没被旅馆里所有人知晓。
　　月亮高高挂起，月亮海湾里的居民都待在了房子里，整条街道空无一人。
　　欧阳秋：“我们来得真是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