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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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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贬入贱籍的沈静脸上被烫了最低等级的印子。
沈琅华来看沈静,沈静似乎有所察觉。
何培生跪在沈琅华面前,点头哈腰道:“娘娘,顾刹如何处理?”
沈静听到珠翠的声响。
沈琅华笑着点头,“昔日姜夫人与你我都有恩,随便找个人牙子,把这个贱女人给我发卖了!”
何培生笑道:“喳。”
沈静咒骂:“你这个毒妇,我丈夫可是当朝宰相,你敢!”
“我要找,我要找我哥哥姬令……”沈静苟延残喘,沈琅华嗤笑,“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你放心,你儿子顾刹,素衣一定会好好招待,素衣又没来这里,你再怎么叫嚷,也就是被砍了头的活鸡……”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大概过了三天,沈静就因为缺水断粮,活生生饿死了。
顾家大变,顾南也没落到什么好处,他平素就爱左右逢源。
而今母亲被毒死了,妻子也惨死了,最亲最疼的乖儿子也入狱了,就剩一个新科状元。
其实家里总归还是光宗耀祖,当顾南哀戚戚地去求最疼顾刹的顾俨,求顾俨放过顾刹时,顾俨轻飘飘地回话:“啊,这件事啊,父亲大人,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刹儿论罪当斩,若不是素衣乃宁安王妃,怕是我们整个顾家都要受到牵连。”
“你求我,不如去求素衣。”
“您也知道,祖母这人生性好斗,为人小气势力,您如此纵容,伤了素衣的心,而且素衣因为中了毒,毒发病重,没有跟刹儿计较,我这个当哥哥的,本身有所亏欠,您可不要寒了我的心。”
顾南在顾俨这里吃了闭门羹。
可顾俨吃着傅容雪给的酒,又看到自家门楣一担担抬过来的彩礼,他脑子真气得发晕。
心骂这王八羔子打的是自己亲弟弟的主意?!
当顾俨憋着气上傅府时,顾素衣还睡在宁安王府傅容雪的床榻上。
一束杏花散发着悠悠的香气,浓烈的中药味熏得徐冽捏鼻子。
徐冽开玩笑,“王府都是公的,这公子长得可比女人还漂亮精致,当真是主公您的喜好。”
“雪宁公主生病,也没这么躺啊……”
傅容雪看徐冽一眼,便主动向傅明舟道歉,“侍卫实在无心,少见多怪。”
傅明舟反笑:“我该感谢你宁安王救我一命,不过……”
“有什么事,你想问便问吧。”
“昔日素衣身强体健,险些一箭把我戳死了,如今数年未见,为何身体如此之差?”傅容雪其实对当年顾素衣离开自己是有疑惑的,可问本人,不如要他的命。
刚好前阵子傅明舟来大景国祭拜生母,回头却遭遇了大梁城莫名人的袭击,没想到却被傅容雪的苍梧军所截,他才留下一条性命。
傅明舟看了看儿子,颔首:“我本随母姓,姓沈名菏,我性子野惯了,但素衣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他听你病重,大概,终归是放不下你吧。”
傅容雪心道这父子还真是如出一辙,看样子,小骗子还真被他……骗回来了。
还不算是完全没了良心。
傅明舟:“你听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傅容雪装傻,“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素衣中了寒情毒,命不久矣,堪有一年活命的时光。”傅明舟不知道要不要说,“他不想让你担心,五年前就中毒了,如今熬到油尽灯枯,我想……”
傅容雪紧咬牙关,拳头攥出血,脊背一下垮了,“殿下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傅容雪想过很多次顾素衣离开的缘由。
比如没心肝的真不喜欢他了,那就从此一了百了,扔掉他算了。
比如生死末路,随他去。
可他却恰恰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答案。
顾素衣独自一人背负这些苦楚,就是为了让他减轻责任,轻松快活。
傅容雪知道顾素衣醒了,挨在他床边,絮叨了句:“你醒了,往我心口扎刀子,你快活了?”
顾素衣服用了水沉丹,寒情毒的毒性压制得七七八八。
他头疼得很,刚起开,就听到傅容雪骂他,他可不高兴,呛他:“你诓我回景津,就光明磊落了?”
“上次你骗我,你假装失忆了,结果你也是大景的宁安王,”顾素衣看他瞪自己,不服输地瞪回去:“我给了你好多次机会,你一次都没告诉我,我还不能生气?”
“你猜到了还算计我?!”傅容雪觉得顾素衣的逻辑很不可理喻,怒火一下被挑起来了,“你个没心肝的,除了害我担心,你只会气死我!”
顾素衣梗脖子,骂他:“吵死了你!”
“你烦不烦?!”顾素衣脑子嗡嗡响。
傅容雪看他闹脾气,心里头还是疼他的,生生忍下了,又端了碗,好心地给他喂药,哄他:“放了八块黄连。”
顾素衣吃着药,觉着甜,又去扯傅容雪衣袖,准备说点好话安慰下他。
下一刻,傅容雪边吹药,就边问:“你找那个姓许的,不怕他反咬一口?”
顾素衣知道他这条金大腿不能放。
虽然知道利用傅容雪不太好,也许会挑拨姜太后跟傅容雪的关系,可他母亲的死……又有谁记得?自己就要病入膏肓,凭什么不能一杆子弄死?
顾素衣垂眸:“有情饮水饱,无情有钱也可以饱……不想回大梁,也不行吗?”
傅容雪瞧他这样,火气更大,“那傅家祖母的死呢?”
顾素衣倒是不会怀疑傅容雪怀疑到自己头上,气极反笑:“那我叔叔的死呢?”
“想从我嘴里套消息,你还嫩了点。”傅容雪吹凉药汤,顾素衣心中不爽,“哼,有些人,一辈子也活该就被蒙在鼓里!!”
傅容雪挑眉,“大景大梁议和,大梁给皇兄送了美人,喊了你,又归还质子,这是你的鬼主意吧?”
“你好得很啊,认为我吃定你了?”傅容雪自嘲:“你还真是了解我。”
顾素衣心思被戳中,喝了药汤,可还是不服输,“我不是答应帮你做事,你让我抱一下大腿,怎么了?”
“愿者上钩啊……”顾素衣心情松快,看傅容雪没生气,要去抓他的手,傅容雪让他碰,担心他问:“怎么不告诉我?”
顾素衣捏手把他的脉,其实……
回到景津,因为谣言实在是传得太邪乎。
顾素衣觉得傅容雪挺强悍的,他也略略懂一点点的医术。
所谓久病良医……
傅容雪看他一脸沉着,屈指轻敲他头,反问:“你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顾素衣唾骂自己突然分神,干脆一把抢过了药碗,疾呼:“我自己来!”
傅容雪见怪不怪。
可过了会儿,傅容雪看顾素衣耳尖子特别红,他好奇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素衣一口闷,眼角眉梢吊起,觑着看他,“我诵经。”
“……”傅容雪叹气,好笑,凑过去他耳边,声音低沉,“那你又期待我在想什么?”
顾素衣:“……”
他别开脸,恰逢此刻!
顾俨刚进来,就看到自己弟弟一脸隐忍的娇羞,而自己好友一脸神色意味深长。
傅容雪恰到好处地站直身子,下一刻,顾素衣翻身上马,旋即从傅容雪压在枕头上,手扼住他的脖子,也低在他耳边厉声道:“狗东西,你勾引我?”
顾俨:“……”
看来判断有误,不是自己朋友拐带了自己弟弟,而是自家这个蛮子……掳掠了美人。
顾俨敲敲门板。
顾素衣回神,他看到傅容雪嘴角勾起的微笑,又掀开帘子,柔声道:“也不必这么凶。”
顾素衣好想弄死他。
顾俨不耐烦凑近,“容雪不能人道,你悠着点。”
“他身娇体弱,病痨鬼一个,”顾俨俨然一个大义凛然的清官,“夫子曰,宠妻当贤。”
顾素衣面对亲哥,唉声叹气。
他咳了声,“你觉得他是病痨鬼还是我是?”
傅容雪眨眨眼睛。
弯起的眼角摄人心魄,如春观花月的美。
顾素衣看他这样,别开了脸,听顾俨说:“你同意,我就同意。”
“你不同意,容雪也不奈何。”顾俨笑着说:“我作为你的亲哥哥,一切都为了你好,你好好考虑。”
顾素衣眼梢都是雾气,雾蒙蒙地看傅容雪,又站直身子对顾俨道:“顾俨,我想我阿娘,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人已经死了,你又何必继续搅得顾府天翻地覆?”顾俨道:“祖母总还是我的亲祖母,你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顾素衣跟顾俨最没办法谈话的就是这个。
“其实,你疼顾刹是对的,我不会计较,但此事,并非我所为。”
“那就好。”
顾俨知道顾南跟着来,他目光看了眼傅容雪,才对外道:“父亲,我见到宁安王了,你在客厅等候吧。”
傅容雪挑眉,顾素衣盖好被子,还不忘扯一下傅容雪的头发,骂了声:“吃的呢?”
傅容雪扔给他一大袋钱,“自己去买。”
可过了会儿顾素衣又碎摸碎摸地在傅容雪的床榻边碰到一个小盒子,他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爱吃的咸桃酥!
顾素衣眼前一亮,突然就说:“二哥哥好有钱,二哥哥真好。”
一句话哄得傅容雪心情高兴到不行,嘴角飞天了。
傅容雪捏了捏他的脸,听顾南道:“王爷,有事相求!”
“求王爷,网开一面,饶顾刹一条性命。”顾南隔着一层纱,与傅容雪搭话。
顾俨走到屋外,他身上披着一道淡淡的光。
浮埃逡巡。
傅容雪沉声:“此时交由大理寺卿,我无能为力。”
顾俨打发了顾南,告别傅容雪走了。
顾素衣吃桃酥,脸颊鼓鼓。
傅容雪觉得他像仓鼠,喜欢屯粮,抬手随意抹去了他嘴角的碎屑,又对他说:“杀死你母亲的真凶是当朝太后。”
“我与太后,亲疏有别,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母亲张贵妃便是死于肚大难产,”傅容雪继续道:“但我查出赤城兵变的罪魁祸首,却又不是姜姒,可当年赤城,除了凌若风知晓我的布兵计划,其余的,只有我皇兄派过来的秦观月……你说叶盟赤城盘踞多年,可有法子?”
傅容雪头紧挨着顾素衣的肩颈。
顾素衣吃得很开心的,这会儿吃不下了。
“大梁的确有大景姬令的密探,”顾素衣抱住他,“所以,我担心你,我来陪你的。”
傅容雪一下觉得很累,就挨着他,皱眉隐忍:“陪我睡会儿,明日我喊太医来给你看病。”
顾素衣不好意思说也活不了多久。
挺高兴地说:“二哥哥还是对我最好。”
“嗯。”
沉顿的一声叹息,压在了两个人的心上。
可顾素衣心想,他会让那些伤害自己跟傅容雪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