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辞》白明昼

1、第 1 章

　　一阵寒风，掀动了一梢风雪。

　　顾刹几个手下在窃窃私语，听上去吧，像好事又不像是坏事。

　　——总之在打什么赌。

　　“大公子顾俨乃当今新科状元，小公子顾素衣十来年前就被老夫人赶出相府，他娘的牌位都一起扔了呢……”

　　“素衣，你说的是说叶盟那个以寒情功闻名的公子素衣？那个杀人的大魔头顾素衣是顾相的那个废柴儿子？”

　　“嘘嘘嘘嘘嘘嘘——别喊，别闹。”说第一句话的胖子赶忙把腰弯下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说了，他说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别瞎说。

　　对面的瘦子说：“你说我们公子能不能得手啊，今晚会不会废掉他的功力啊？”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赌五文钱，主子能成功……毕竟当朝皇帝都开始削兵权……你以为啊……”胖子眼神惊慌失措环顾四周，先是挤眉弄眼又再是惊魂甫定，他又说：“我们准备好毒药就行了……”

　　“找谁啊？”

　　“废话！大公子身边的董香啊，那可是顾俨的贴身侍女，跟顾素衣好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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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算计的顾素衣此时正在顾府大门口踌躇，他生得美貌，是一眼惊艳的那种，但不能细看，说不定转身就被戳一刀。

　　顾素衣一身白衣，他捏着一柄油纸伞，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顾府。

　　首先，顾府并不欢迎他，顾老夫人嫌弃他的母亲姜夫人是青楼艺伎，但当今顾相顾南没人知道的一件事情是，他母亲姜夫人在青楼打工挣的银子，全给了落魄的昔日贵族子弟顾南科考，但考上了就不认人了。

　　顾老夫人特别势利，还忘本，在他母亲还未下葬之际，如今的顾南之妻沈夫人已经“生”下顾刹了。

　　思及此，顾素衣喃喃叹气。

　　晦气的门楣本来不应该再出新科状元，但是这个状元是他亲哥就没办法，该去还得去。

　　所以……

　　董香朝他喊了声：“公子！进来吧！”

　　就在半个时辰前，顾刹的胖子手下威胁董香，如果她不做这件事，那他就把董香跟陈国公府小公爷私会的事情给说出去！那样陈夫人会打断你的狗腿，说你小小一介婢女，不知羞耻！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觊觎二小姐的夫君！

　　董香捏着迷药，她只有一次机会，顾素衣非常警惕，只有顾俨递过来的东西才会喝。

　　她生得机灵乖巧，虽然顾素衣对她也很好，小时候救过她的命，但她好喜欢小公爷，特别喜欢小公爷。

　　就算是做妾也愿意。

　　董香喃喃心道，公子，你别怪我，他们答应留下你一条命。

　　顾素衣没管董香，他打算跟哥哥道了别就回说叶盟所在之地——幽都。

　　他也想劝哥哥跟自己一起去，但哥哥一心报效朝廷，怎么劝也劝不住，也只能任由他了。

　　顾素衣跟随董香的指引，他往侧门进入顾府。

　　董香朝瘦子打了个眼，对方点头，顾素衣好奇问董香看什么呢？

　　董香说顾老夫人今日准备酒席，说是什么陈老太爷要纳妾了，正跟夫人打商量呢。

　　顾素衣闭嘴不言，他记得那陈老太爷都六十多岁了，还喜欢年轻美貌的十几岁小姑娘，长相奇老也就算了，而且还暗搓搓地盯上了皇帝姑姑，前皇宫嫡公主的女儿荣恬。

　　他好心提醒道：“阿香啊，别老去外面晃，也少跟陈家的人来往，多注意安全。”

　　董香只觉得顾素衣是在影射自己配不上小公爷，她敷衍地点头，暗自攥紧了手中的药剂，那点儿歉意荡然无存。

　　哼，凭什么啊……小公爷喜欢我，怎么不能来往了？

　　董香面色阴郁，顾素衣只想见了顾俨赶快走人，他脚步很快，高挑修长的身影没入高高的院墙之中。

　　在别的地方，顾刹则是跟说叶盟的副盟主乔烈星打着商量。

　　马上要选盟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姜迟会让自己的大徒弟顾素衣即位，乔烈星瞒着姜迟跟顾素衣暗自联系上了顾刹，顾刹答应他当朝皇帝傅宣清剿说叶盟后便是指定他为盟主。

　　乔烈星将寒情功的弱点告诉了顾刹，他道：“那寒情功最怕寒情毒，你母亲乃是制毒高手，只要……又要……”

　　顾刹为此准备了半年多，他笑阴阴的，隐在树外的暗影中，有点令人胆寒。

　　·

　　顾府十分热闹，因为顾俨乃是当今新科状元，故而顾老夫人准备了谢师宴，邀请了一众亲戚好友来吃饭，周围喧闹无比，推灯换盏不断，来自大将军府的人不轻不慢揶揄说新科状元，乃当今圣上荣宠。

　　顾俨一并受了，他酒喝得有点多，顾素衣正在等他……
　　赶忙招呼了人，董香来到他身边扶住他，笑着说小公子正在等你呢，顾俨笑了，眼睛一下亮起来，他点头道我得去找阿宛，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董香怕失手，于是她把迷药下给了顾俨跟顾素衣两个人。

　　一杯水下肚，顾俨晕晕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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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闹市街头，荣恬怕母亲逼婚因而才跑出来街上散心，她对摊贩手中的小雕花玩偶非常感兴趣，正认真琢磨着呢，哪知闹市忽而出现一个蒙黑布的高个子，他骑着马，一路风驰电掣朝荣恬的方向去，他抓住荣恬的腰将她往马上带，同时又大喊：“让开！我是说叶盟抢人的！若是想让这女的回来，马上给我一万两白银！”

　　周围的摊贩个个面色惊恐，像是说叶盟这种当街抢人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了，但大白天这么做的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人心惶惶，跟荣恬出来的侍女看到主子不见了，吓得当场跪地，她赶忙说公主呢？
　　这里管事的呢？

　　但是并没有人理睬，侍女心想若是被荣夫人知道了，那她会被扒掉一层皮的，她只能去找荣恬的哥哥——如今的恭亲王傅舟，可就在这时，有人拦住了侍女。

　　沈夫人穿着华贵，她脸上尽是无所谓的笑意，提前摆了手便道：“来人啊，给我绑了！送去隔壁的青楼。”

　　侍女脸色惊恐到不行，一个麻布袋子盖在了她脑袋上。
　　“不要啊，不要！”

　　沈夫人的二女儿顾欣兰有些怕怕地躲在她母亲旁边，担忧同时又天真地问：“娘，那荣恬还会跟我抢陈小公爷吗？”

　　沈夫人道：“乖乖，娘做事，你放心。”

　　伴随着这一声放心散落在宁安河的水流中，沈夫人表情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她带着女儿回到顾府，顾刹与她面对面相视而笑，表示一切全看娘亲，沈夫人准备好淬毒的长针——那上面沾满了寒情毒。

　　顾素衣看到沈夫人进来便绷紧了神经，他心想小师弟叶非还在外面等他，等他拿了母亲姜夫人的牌位便离开顾府，可他怎么也找顾俨不到。

　　顾素衣近乎焦急地在府内寻找，董香忙道：“小公子，这里，大公子好像是喝醉了……”

　　喝醉了？

　　怎么回事？

　　顾素衣本来是走到祠堂边了的，但是董香一声喊让他不免有所提防，可他还是去了。董香看顾素衣没来，她还特意上前跑过来拉住顾素衣，真诚发问小公子是不信我说的了？

　　顾素衣心想董香不是个急性子，便也跟着她的脚步迅速赶往顾府别院。

　　顾俨住在东侧的卧房。

　　胖子跟瘦子见状，赶忙安排了高手在顾俨的别院内潜伏，为了以防万一，顾刹让江湖高手乔烈星亲自对顾素衣动手，废掉他的功力，乃至于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他甚至想好了最后一步便是将顾素衣打包送给北漠将士做发泄的对象。

　　宁安城最近女子失踪事件频繁，顾刹与乔烈星以及当今宰相姬令之子姬臣三人合谋，将女子卖给北漠边疆的花街，从中赚取一笔不菲的外快。

　　而姬臣垂涎顾素衣美貌已久。

　　顾刹与沈夫人各自往自个的地方去，丝毫不知道被布下弥天大网的顾素衣一心只想找到哥哥，他去到顾俨的房间，董香给他递了杯水说公子，口渴不？

　　顾素衣一点也不渴，他问我哥顾俨呢？

　　董香马上变了脸，就在顾素衣愣神的瞬间！

　　潜伏在顾俨房内的胖子拿起棍棒打到顾素衣的肩颈上，顾素衣心道遇袭了？

　　他力气大，当即扯过胖子狠狠地将他的头掷到了墙上，其力道之狠让前者直接骂娘，然后还有一个瘦子等待在顾素衣身后……

　　顾素衣眼疾手快避过瘦子来到他身侧的一刀，他反手绞住瘦子的脖子，眼神极端轻蔑：“凭你，敢对付我？”

　　然而顾素衣瞬间感觉到了不对，顾俨的房间内有迷烟，此烟无色无味，一旦吸食会身体酸软，但这种迷烟只有说叶盟才有。

　　顾素衣心想，说叶盟出现叛徒了？

　　乔烈星的身影闪现，沈夫人手持淬寒情毒的长针倾身而来，顾素衣心道你们真是抬举我，搞这么多人来捉我，他不忘扯过董香的身子让她先走，哪知！

　　数道寒光闪过之时，董香趁其不备将淬毒的针扎进了顾素衣的脖颈……

　　顾素衣眼神愣怔，下一刻，他只感觉毒遍布全身，四肢开始发软，他想寒情毒？

　　董香……竟然……？
　　投靠顾刹了？

　　顾素衣眼神顿时凶狠起来，他知道寒情毒一旦入体便会毁掉经脉，同时就在这时顾刹喊了几十个人过来，将顾俨的别院里里外外结结实实围了个遍，他道：“顾素衣，我要你的命！”

　　顾素衣不是从小的练家子，五年前他才开始修习武功，但此时若强行驱动内力那以后可能再也恢复不了功力了。

　　他还好带了剑，顾素衣仅凭一柄剑就连杀数十人，顾刹眼瞧顾素衣的力道越来越轻，他笑说：“你还不知道吧，宁安城你常去吃饭的那家酒楼，那酒楼中你的好友可是背叛了你哦，黄达给你在酒中下药了……顾素衣，你今天跪下来喊我一声相爷我就放了你，如何？”

　　顾素衣脸上泛起冷笑，令人不寒而栗，周围的人一起攻上来，他反手将剑刺进一个官兵的心口，神情却是冷淡而无意，中间甚至看不到一丝的慌张与急迫。

　　顾刹最恨他这个，就在他抬手携剑刺来时，顾素衣运用起最后的内力，他将自己修炼五年的寒情功尽数废掉……

　　他的脖子泛出冷汗，长针自他体内脱出，他对顾刹说：“我凭一身剑法，也能取你性命！”

　　然而情况对顾素衣十分不利，顾老夫人在听闻他回来相府后，她赶忙召集了更多的人手去到顾俨的别院。

　　顾素衣眼看耳听周围的架势，应该说不愧是顾相府？

　　人忘本，顾老夫人乃是达到了一个至高的境界。
　　就这么恨他？

　　顾素衣吹了声哨子，屋外守护的叶非闻哨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