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凋零》望笆

4、散步

　　第二天下午三点，所有工作落实，临时军事基地召开最后一次行动会议，地点在大楼前的空地。
　　谢亦不知道从哪摸了一瓶曙光液，拧开后喝了一口就没再喝，松松垮垮地拎着。
　　吕永言眼见着瓶子要落到地上，忙一把抢走对着谢亦晃了晃：“你不喝了？给我来一口。”
　　谢亦没跟他客气，一脚踹向他的腰，他边躲边把瓶子扔过来，谢亦手一抬便稳稳地接住。
　　吕永言笑着打趣他。
　　“要喝你就抓紧点，别再掉了。”
　　……
　　行动会议很没意思，所以谢亦选择闭上眼在人群中站着睡，在被秦岚轻咳提醒了三次后，又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他正做着梦，被人轻轻一推，条件反射地睁眼，握住那人的胳膊并摸上腰间的匕首，猛地对上那人的眼睛后停下动作。
　　安泽淡淡地盯着他，眼中有着对待工作时惯常的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会议结束了，回不回去你自己决定。”
　　谢亦盯他半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你长得还挺招人困，建议滚远点儿，我睡着了容易打人。”
　　安泽又笑了笑：“好。”
　　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抬脚准备离开，谢亦抬手一巴掌猛地拍向安泽的后背，安泽咳嗽一声，向前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接着狼狈地转过头。
　　始作俑者垂眼，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忘了说，有的人我不睡也打。”
　　吕永言在安泽走后鬼鬼祟祟地摸到谢亦身边，一脸"你他妈居然敢这样"地说：“牛逼，他怎么你了？”
　　谢亦边朝队伍走边说：“你想知道？”
　　吕永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想了想便犹豫道：“…还行。”
　　“那就别知道了。”
　　“哎不是，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
　　“晚了。”
　　说着，谢亦站进了秦岚身边的队伍后，没有再说话，抱起手臂思考着什么。
　　吕永言也懒得再问，转身跟同队的女队员搭起话，发现她每答一句就看一次身旁一直抱着胳膊的木头桩子。
　　吕永言翻了个白眼，招招手又让她转过去。
　　正午的光还算热烈，周围破败不堪的高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地面各处都留下了战斗过的痕迹，简单的清扫后暗处仍有残留未干的蓝色血迹蔓延着。
　　四周安静了下来，吕永言惊异地怪叫了一声。
　　谢亦回神：“有事儿？”
　　“我还要问你有没有事儿呢，杵这半天了想什么呢？会议开完了，赶紧走了。”
　　谢亦嗯了一声：“你们先走。”
　　吕永言：“你干什么去？”
　　“有事。”
　　“有个屁的事，不许去。”
　　谢亦有些意外：“你…?”
　　“…岚姐说的啊，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赶紧回日落城。”
　　“嗯。”
　　吕永言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大门走去，边走边煞有介事地念叨着：“早这样不就好……我靠，你他妈往哪边走呢？！”
　　他扭头看过去，谢亦在派遣收尾的队伍里向他挥了挥手，让他回去。
　　吕永言叹了一口气，手插着兜了然地耸了耸肩，回头往大门那边走去。
　　……
　　并不整齐的人群数量慢慢减少，王致拿着手里的分析器，皱眉点了点头:“还有东南边儿。”
　　他说罢抬起眼看着剩下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毫不避讳直直盯着他的谢亦。男人的长相十分清峻，碎发落在眼前，目光又冷又锋利。
　　王致一愣，嘴边的话卡了壳：“你们谁……”
　　“我去东南区。”谢亦开口道。
　　其他人听到这儿，都抬脚准备离去，王致反应过来，重重地咳嗽一声：“咳…行，你过来拿通讯器。”
　　谢亦走过去拿了通讯器挂在耳后，固定之后转身就走，王致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念叨着。
　　“他是我们组的？”
　　片刻后，谢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拐角处，王致这才想起来什么，没用地吼了两句：“我靠！回来！分析器没拿!”
　　他举起分析器向着那边摇了摇，眼前却被一片阴影覆盖，王致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把刚踏出去的脚收回去：“谁？”
　　面前的人垂下眼，看向王致手里的分析器，扯了扯嘴角，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王致手里的分析器，开口道。
　　“我帮你送?”
　　王致警惕地说：“你谁?不是我们组的吧？没事在这瞎揽什么活儿呢?”
　　那人闻言，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识别卡向王致示意。
　　“我是秦岚组的数据分析师江缙，过去是为了采集一些现场数据。”
　　“数据分析师?!!你玩的明白打架吗你就去送？你要送什么?送命吗？不许去啊，我都知道……你们数据分析师都是宝贝……”
　　江缙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皱了皱眉，而后缓缓抬起了手。
　　……
　　谢亦顺着巷子疾步向前走去，拐过一个又一个巷口，在其中一个巷口停了下来。
　　接着他把耳旁的通讯器摘下来丢进巷子处的阴影里，四处看了看便抬脚走出巷子。
　　他在出巷口时略微向后瞥了一眼，皱了皱眉。
　　六个。
　　从他出军事基地开始，到目前已经有六个在暗中跟着他七弯八拐的人。
　　谢亦顺势拐进一座破旧的大楼里，沿着楼梯走上天台，预估了相邻楼的高度与距离后，他便踏上天台沿，使力跃了过去。
　　谢亦落地后迅速躲进了楼内，过了一会，他偏头看到对面曾上过的天台上聚集了三个人。
　　他嗤笑一声，转身走下楼。
　　几十分钟后，谢亦翻过不知道第几栋大楼的窗台，烦躁地啧了一声，剩下最后一个，怎么甩也甩不掉，还差点迎面碰上第一次甩掉的人。
　　他站在大楼侧面的横栏上，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让跟着他的人在这栋大楼里永远长眠。
　　一段时间后，大楼里传来缓缓的脚步声，一步一声，听上去走得十分淡定，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很快，转角处出现一片黑色的衣角。
　　谢亦几乎是瞬间就翻过窗台冲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将人猛地扔在墙上，眉宇间的烦躁半分不减，那人闷哼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谢亦手松了些。
　　有点耳熟。
　　抬眼，对视，江缙在被掐着摁在墙上的同时，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王致准备的分析器，抬手递给谢亦。
　　谢亦松了手：“你来干什么？”
　　江缙活动了下脖颈，答非所问道：“你把通讯器扔了?”
　　谢亦：“半路掉了。”
　　江缙:“那我们的相遇还挺巧。”
　　谢亦气地笑了笑：“巧?这地方也有偶遇？”
　　江缙站定：“通讯器都能丢，为什么不会偶遇？”
　　手里的分析器被拿走，转眼间谢亦又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句话在风里。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
　　下午六点，废城的东南边人迹更加稀少，暗色的天光打在楼的侧面，谢亦冷着脸走在前面，手不时地扶着腰间的刀柄。
　　江缙在谢亦身后慢条斯理地闲庭信步，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跟过来干什么？”
　　江缙似乎在观察街道，在谢亦不耐烦地转身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才终于回神：
　　“散步。”
　　“你有病？”
　　“嗯。”
　　他理所当然地承认，然后说道：“顺便看看你把通讯器扔了之后，会去做些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数据分析师也要分析本组每位队员的心理状况与人身安全。”
　　江缙将手插进风衣口袋，挑眉道：
　　“很明显，你的心理情况并不好。”
　　“你能治？”
　　“要看你对我的信任有多少。”
　　“那别治了。”
　　江缙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开始四下打量起周围，正准备向前走，谢亦皱了皱眉，抬手拦住了他。
　　“等会，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