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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情如醉 ...

  •   你可知这世上有一样东西,连空气也可以改变?它让酷暑变得清凉,让长夜变得光亮,甚至连枯燥单调的手工活计,也变得轻松甜蜜!
      灯光下,沈锁锁正含笑在一只葱绿荷包上绣粉色桃花,一旁,是帮她裁缎子的楚疏言。
      楚疏言那双捧惯了书、握惯了笔的手,正照着她给的样式裁出荷包要用的面料。过程不算复杂,不到半个时辰,他便从满头大汗到轻松上手。
      黄妈悄悄地送了一壶茶来,又悄悄地退了开去。
      灯花爆了又爆,似乎也觉察出屋子里如暗流般涌动的柔情蜜意。
      好奇怪的感觉啊!
      彼此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对视,只是眼角余光,偷偷瞥过去一两眼,知道对方安安静静静地呆在自己身旁,已经觉得安然幸福。
      这样甜蜜温柔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一对男女,彼此之间的关系一旦改变,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的不同。
      白天那些意图嫁入楚门的人,在沈锁锁这里碰了个不冷不热的钉子。没说哪里不好,只是只字不提正经事。再加上楚疏言的目光,过不了片刻就滑到她身上,每看一眼,脸上就透出一层微薄的红晕……
      明眼人都已知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楚公子这块宝,只怕已经被沈锁锁捡去。
      那位郑家小姐最为不忿,她生性骄纵,坐在厅里的时候耐着性子,一出了门,便向自己的奶妈道:“你说她有什么好?!长得死气沉沉,又是个媒婆子——”
      正想得入神,不妨一阵风过,灯灰吹下来,溅到眼睛里。
      楚疏言听她“啊哟”一声,连忙过来,“别揉,别揉,我替你吹吹。”
      他小心翼翼地撑住她的眼皮,把那粒灰星子吹出来,这样一弄,沈锁锁的眼睛里忍不住流出泪水,他笑着替她拭去了:“多大的人啊,这点疼都受不了?”
      “你掉一颗试试!”沈锁锁没好气,她又不是疼得掉眼泪,眼睛进了东西,谁忍得住不哭?
      楚疏言也不跟她争辩,拭去了她的泪,手指停留在她脸上,指尖恋恋不肯离去。昏黄灯光下,她的眉修长,眼碧清,整张脸都发出一种朦胧的光晕,这光晕叫人迷离。
      “看什么看?”沈锁锁白了他一眼,然而眼里的娇羞泄露了她的本意,“我长得又不好看!”
      楚疏言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指,不要落在她的唇上……更不要把唇落到她的唇上……然而清晨那轻轻一碰的滋味,紧紧抓着他的心不放,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唇间残余的淡淡幽香……
      看着她这样又娇又羞的模样,他吃力地别过头去,道:“锁锁,跟我回洛阳吧?”
      “去洛阳?”
      “是啊,去见我的爹娘。然后,再把婚事办了。”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吻她……
      他想着,甜蜜地笑意涌了上来。
      嫁给他……这么甜美的事情……沈锁锁也心驰神醉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要先一趟唐门。”
      “你去哪儿做什么?”
      “不告诉你。”她的眼底唇角都是捉狭的笑,“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你爹娘。”
      “为什么不?”
      “这样子不好看啊!你长得这么好,我长得这么丑,不般配。”
      “傻瓜。”楚疏言轻笑,已经知道她去唐门做什么了。“明天我要出一趟门,后天才能回来。”
      “干什么?”
      他眨眨眼,学着她的语气:“不告诉你。”
      “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懒得管呢!”说着,她拈起针继续绣她的荷包,还没刺下去几针,忍不住了,问,“到底是什么事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
      “喂,你卖什么关子?”
      楚疏言笑着打趣她:“这样紧张,难道是舍不得我走吗?”
      她立刻竖起了眉毛:“走吧走吧,恕不远送。”
      走就走,谁怕谁?她还附送重重一“哼”。

      ***************************************************************************

      可是第二天清早,楚疏言真的走了。
      沈锁锁不动声色地经过他的屋子三趟,最后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房门,空荡荡地房间,空荡荡的床,连带她的心,不知哪一个角落,也一下子空荡荡了。
      “死呆子!”
      她骂了一句,却又发现太过幽怨,好似那些找她来诉苦的深闺怨妇。
      她连忙甩甩头,企图把这种毫无着力的空茫甩出大脑去。
      可惜,一整天的时间证明,她失败了。
      一只荷包二两银子,收了人家五两,到后堂转了一圈,又把银子原样给了人家,黄妈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一把把银子夺了下来,找出三两碎银子给人家……
      张姑娘派人来取原先订的一套相思盘扣嫁衣,沈锁锁答应着,一转身,把胡家的床罩包给了她。吃中饭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连忙巴巴地跑出去,正赶上人家半路来还货……
      一天下来,做活计的时候被针刺到共计五次,找错银子共计三次,拿错东西一次,吃饭时咬到舌头两次……
      黄妈终于看不过去了,道:“小姐,楚公子才走了一天,你便这样魂不守舍……”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给沈锁锁瞪了回来,“是昨夜没睡好!关他什么事?”
      跟她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之后就开溜……哼哼,为这种人魂不守舍,她才不会呢!多少痴男怨女在她的手底下走过,她哪会犯这种低级的相思症?
      黄妈但笑不语,晚上替沈锁锁准备洗脸水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了进去。
      沈锁锁眼尖,一下瞥到:“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楚公子交待的。”
      “他什么时候交待的?”
      “今天一大早。”
      “我怎么不知道?”说完之后,她的声音降了下来,一肚子不情愿地问,“他还交待什么?有没有说明天几时回来?”
      “那倒没有。”黄妈答,“不过,楚公子说,用这盆水洗完脸,小姐就不用跑到唐门去了。”
      沈锁锁愕然:“为什么?”
      那些粉末很快在水里融化了,清水依然是清水,在铜盆里可以清晰地照出她的脸。

      ***************************************************************************

      夜半,沈锁锁隐隐约约听到马嘶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做梦,就算楚疏言要回来,也是明天的事。
      然而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开门声,还有脚步声,最终,院子里响起黄妈和楚疏言的说话声。
      楚疏言?他回来?!
      她心里又惊又喜,几乎想立刻冲出门去,然而才下了床,她回头一想,嘿嘿一笑,继续回到床上去。
      黄妈回房间去了,楚疏言也回了房间,片刻之后,他又出来,在院子里徘徊半晌,终于走到她的门口。
      她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然而门却迟迟没有被推开,那脚步声反而一步步退到院子里去。
      这个死呆子,脑中一定在天人交战。
      楚疏言的确举棋不定,深更半夜,他们孤男寡女,无名无份,怎么好意思?可是,他这样快马加鞭,两天的行程硬生生缩成一天,为的,不就是能早点回来看她吗?
      末了,他终于做出决定,一面替自己打气:“不要紧。我放下东西就走,绝不会吵醒她。”
      他终于推开了沈锁锁的房门。
      淡淡的月光映入窗棱,床上的人儿合目而睡,一头乌云似的头发逶迤在枕上,两只小巧的鞋子摆在踏脚上……
      他的心无由地鼓跳如雷,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悄悄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发出“叮”地一声轻响。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动静,翻了一个身。
      楚疏言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半晌,除了翻身以外,她再也没有动,楚疏言方松了口气,可就是他打算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脸。
      淡淡的月光映着她的脸,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秀挺的鼻子微微翘起,颊边的肌肤映着月光,幽幽如玉。
      他曾经无数次猜想过,那些易容药物底下掩盖的,到底怎样一张素颜,却没有料到,她这样美。
      美得如同空谷幽兰,独自在月下芬芳。
      他就那样怔怔地瞧着,全然没有发现,经不住他这样长长地凝视,沈锁锁的眼皮已经忍不住轻轻地动了。亏得光线幽暗,他也看不到她已经红透了的脸。
      终于,她忍不住了,道:“你打算看多久?”
      “呃、呃、呃,我、我、我……”楚疏言吓了一跳,刹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急切间,猛地一指梳妆台,“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梳妆台上,静静地卧着一对翡翠镯子、一对红宝石耳环。
      “你赎回来了?”沈锁锁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她当初当的是死契,“你花了多少银子?”
      “三百两。”他据实以答。
      “三百两?”她啧啧连声,心痛不已,“你可是回来路上赎的?”
      “嗯。”
      此时怕已经丑时了,他多半还是把老板从床上挖起来赎的,难怪那老头子敢坐地起价,这样的肥羊自动送上门来挨宰,换她也不会放过。
      可是他连夜把东西赎回来,可见他多么重视……她的心又一软,如同陷入了清甜的汁液里,不过,只要一丝理智尚存,沈锁锁就不会忘记问题的重点。她努力板起脸孔,道:“你今天去了哪里?不是已经没钱了吗?哪来的银子赎东西?”
      “我去了邻县的钱庄提银子。”楚疏言一一乖乖地招来,“这是我第一次送的礼物,我希望……希望你可以留着。”
      “是吗?”昏暗中,沈锁锁努力板着的脸已经控制不住涌出了笑意,她咳了两声,装硬到底,“楚公子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楚疏言低下头去,脸上微微发烧,“早点回来,不就可以早点见到你么?”
      “轰”地一声响,那清甜汁液淹没了沈锁锁的头顶,她再也板不起脸,转而将头埋进被子里。
      这个死呆子,说话那么直接干什么?不知道宛转一点吗?
      “你……你好好睡吧,我、我回房了!”
      楚疏言几乎是飞快地扔下这句话就想往外逃逸——半夜偷进来被她逮个正着,他恨不得在她房里布起阵法,好让她瞧不见自己。
      “哎,站住!”沈锁锁不失时机地逮着了他,问,“你早知道我易了容?”
      “呃……嗯。”
      “什么时候?”
      “百里无忧来的那天。”
      “又是他?”沈锁锁恨恨地一拍床沿,“我该把他踢出相思录才是!那家伙生得一付好皮囊,骨子里却是个坏坯子。”
      “是啊是啊,他是个坏坯子……”
      百里公子,莫怪莫怪,紧要关头,也只好顺着她骂骂你了。
      身后沉默了半晌,沈锁锁有点幽怨的声音响起:“我让你失望了吗?”
      “啊,什么?”
      “是不是我的本来面目长得更难看?”
      “没有没有。你……你生得,很好看,很好看。”说完这一句,楚疏言的耳根子都红了。
      “那你为什么恨不得立刻飞出去的样子?”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站得那么远?”
      楚疏言踏进两步,转而又有些为难:“锁锁,我怕……我怕再走得近些,我会做出些失礼的事……”
      这下,换沈锁锁的耳根子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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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锁锁现在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怎样用现在这张脸出现在安郡?
      当时只是单纯的想让楚疏言看到她最美的样子,浑然忘记了安郡的人们早已习惯她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
      为此,她对外只说不舒服,活计也都搬到后院做。
      “突然变成这样子,人家会不会怀疑我根本不是沈锁锁?会不会认为我是妖怪?”
      沈锁锁一面绣鸳鸯,一面向楚疏言诉苦,“呜,为了做生意,清和特意带我到唐门,把我弄丑一点,现在可怎么办啊?总不能不赚钱了啊?”
      楚疏言道:“你跟我回洛阳,我会定期把银子给你的家人。”
      “那是无底洞,你填不完的。”
      “你这样也填不完……”
      “填完无底洞最彻底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他们从洞里拉出来。这个清和一直在努力——”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住了。
      楚疏言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有一丝揪心,仍然道:“如果不愿说,就不要说。我知道这位清大人,有许多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秘密。我们一家人,就靠他翻身了。”沈锁锁不无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
      “没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若是还要做生意,你还是多想想眼前这关吧。”
      沈锁锁的脸暗了下去。
      楚疏言忽然道:“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么法子?你快说。”
      楚疏言指着院中那口井,道:“你就说这口井经月老赐过福,喝了便能变得美丽。你一直自称月老弟子,想来……想来人们一定……会相信……”
      他的声音忽然不受控制起来,她坐在他的面前,脸白如玉,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唇是如西瓜壤一样的红,相信,也一样的清,一样的甜……那一刻,他的脑子再也想不到别的事情,就那么,低下头去,吻——了——她——
      他的唇覆上她的,所触之处,清甜柔软,超过想象……他轻轻启开她的唇瓣,动作轻柔,犹如打开一枝花朵,舌头慢慢吮到清甜花露,恍然便觉得天地都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脸红红的分开。
      “锁锁……”他气息紊乱地唤她的名字,眼眸深而黑,“你要快一点嫁给我……”不然,我会控制不住做错事的……
      沈锁锁只觉得整个人热热的,软软的,乱乱的……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神志,乖乖地点头。

      ***************************************************************************

      第二天,一个极具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安郡。
      相思筑里有一口神井!
      据说,喝了井水,男人可以更加强壮,女人可以更加美丽,老人可以更加长寿,小孩可以更加聪明……不过在喝水之前,一定要先默念三遍“月老月老我爱你”才有效果。特别声明,一定要全心全意地默念。有任何一丝杂念,都白喝了。
      安郡唯一的月老弟子、相思筑主人、红娘沈锁锁姑娘,就是每天默念三遍口诀,奇迹般地,从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变成一个清丽无双的大美人,还被楚家的三公子看中。不少人发誓亲眼看到楚公子握着沈姑娘的手说:“嫁给我吧!请你嫁给我吧!求求你快点嫁给我吧!你不嫁给我,我就要活不下去啦!”等等等等如此之类的热辣情话。井水的神力,可见一斑。
      因此,哪怕相思筑开出一碗水五十文钱的价钱,前来喝水的人仍然络绎不绝,不少人还把神水当成礼物,馈赠亲友。一时之间,相思筑门庭若市,经过黄妈细心测量,门槛,的的确确,被踏平了一寸半。
      大量的人流进出,一度造成相思筑内荷包、红线不明遗失的状况。不得已,相思筑主人订出每天只卖五大桶的规矩。于是,安郡的人们又多了一样新的活动,那就是,赶在天亮前起身去买第一碗水——据沈姑娘说,第一碗水最有神效,因此又要比平常的贵出二十文。
      就在大家喝水喝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相思筑的后院里,有一个人却在长吁短叹。
      此人正是想出这条发财大计的楚疏言。
      苍天可见,他想出这个办法,仅仅是为了帮心上人摆脱容貌的困扰。哪知道某个女人福至心灵,居然想出这么一招赚钱的方法。
      一碗清水五十文钱,天底下哪有这么黑心的人?
      偏偏此刻,黑心某人正坐在房里数银子数得不亦乐数,答应跟他去洛阳的事,已经抛到了脑后。一面数,一面道,“都是些散铜钱,收起来太麻烦了。黄妈,下次告诉他们,可以一个月一个月地订水,这样子的话每一碗可以便宜十文钱。直接交上整银子,我也好办一点。”
      黄妈连连答应。
      楚疏言郁闷地摘下一枚桃叶,放在嘴边吹。
      沈锁锁似乎才发现他,收好了银子,笑眯眯走到他跟前:“嘿,在想什么?”
      “没什么。”
      声音低沉无力。
      “没什么就好。”沈锁锁眼珠子一转,“多亏你替我想出这个好法子,晚上我请你到酒楼吃一顿,怎样?”
      “唔。”
      答得不情不愿。
      沈锁锁水晶心肝,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叫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一样一样帮他夹,可惜楚疏言却不甚领情,沉沉地问:“镯子和耳环呢?你怎么不戴?”
      “啊,那个,那个,放着嘛,我戴不习惯。来来来,吃只虾。”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已经摸熟了她的脾气,见她这样打哈哈,便知有异,眉一皱:“你……不会又当掉了吧?”
      事已至此,沈锁锁也无可抵赖,干脆摊摊手:“是啊。”
      “你……”楚疏言几乎给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赶到钱庄提银子,又在一日之间奔劳往返,为的不就是希望她可以戴着他送的东西吗?!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喏,尝块鱼。”沈锁锁费尽心思讨好他,“那些首饰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重要的是你在身边,对不对?你想想看,几百两银子已经够我的叔伯们吃用半个月了,我怎么能把他们半个月的伙食挂在身上?疏言,疏言,你说对不对?”
      “你要银子,我给你三百两,你把耳环和镯子戴上,这样,总不吃亏!”
      “怎么会不吃亏?”沈锁锁圆睁了眼,“如果不戴首饰,我就有五百两了!”
      咚!
      楚疏言彻底被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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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楚疏言把喝得有些微醉沈锁锁扶进房,替她除去鞋袜,扶到床上,离开的时候,袖子却被她扯住。
      “不要走。”她眉眼饧涩,口齿缠绵,“疏言不要走。”
      楚疏言心神一荡。
      她伏过身来,抱住他的手臂,低低地道:“我知道你想……既然想,那就……那就给你吧……”
      带着酒意的她,如一头迷乱的猫,把她贴在他的臂上轻轻地蹭,那样的软麻微酥,让他半边身子都发了软,长久以来苦苦压制的欲望几乎就要喷薄欲出。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勉力平息下来,把她按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锁锁,不可以。”他认真地告诉她,“等你嫁给了我,我们才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攀住了脖颈,柔软的唇,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
      脑海里似乎有“嗡”地一声响,身体的火焰轰然烧尽了理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黄妈居然在外面拍起了门,不但拍门,还急促地道:“小姐,小姐,有急事!”
      被酒意与情欲麻醉的沈锁锁连忙整理衣衫,“什么事?”
      “十三公子那边有人来。”
      “啊!”沈锁锁浑身一震,匆忙披上衣服,甚至还来不及跟楚疏言说句话,便飞身出去了。
      楚疏言不该哭还是该笑,整理好衣襟,刚准备出房门,便见沈锁锁匆匆而来。
      到是快。
      他笑着迎上去,目光忽然落到她的手上。
      宝光灿灿的七宝锁,居然回来了。
      他一震,难道,黄妈嘴里的“十三公子”就是清和?
      沈锁锁走进来,脸上有殷切神情:“疏言,帮我一个忙。”
      “你说。”
      “现在朝廷正向阿洛国开战,清和请你去破阵。”沈锁锁拉着他的手,“他说阿洛国摆了一个‘修罗阵’,军中慕僚无人能破,但是你机关阵法名扬江湖,一定能行!对不对?”
      楚疏言的手,陡然冷了下来,不仅是手,他只觉得从心里冷出来,“你,让我去帮清和破阵?”
      “是啊,你一定可以的!清和答应我只让你破阵,不让你上战场,但是你自己还是要小心,刀枪无眼,万一……”
      “知道了。”
      短短三个字,打断了她的话。
      他瞧着她,她的颈上还有他留下的吻痕,他的肌肤上亦还留有她的余温……在这样一个时刻,她居然要他帮清和破阵。
      刹那间,只觉得什么都冷下来了,似乎心也要化成冰雪。
      清和,清和!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远远比不上那个人啊!
      他悲怆地一笑:“锁锁,我问你,倘若此去战场,我和清和只有一个人能活,你会选哪个?”
      “呆子,现在不是你吃醋的时候!”沈锁锁把他推出门外去,“军情紧急,清和的人在外面等你!”
      他却出奇的固执:“回答我。”
      “那好,我就告诉你,我选清和活,然后——”
      “哈哈!”他又干又涩地一笑,一腾身,人已消失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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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洛国地处东南,气候闷热而潮湿,多瘴气蛇虫。楚疏言跟着清和的差人,连驿换马,日夜兼程,费了一个月半才抵达。
      此次是九王爷出征,身为第一心腹的清和自然不离左右。因为楚疏言的到来,九王爷还举行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洗尘宴,可见对清和所荐之人,极为看重。
      清和只穿儒装,浅灰色的衣带将他衬托得飘逸出尘,待楚疏言极亲切,又彬彬有礼,仿佛那个请尽堂杀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楚疏言百感交集,清和跟他讲阵势、讲敌情,他半句也没听进去。
      “楚公子,”清和已然发现他的不对劲了,“当日在京城,公子素言雅达,今日怎么精神恍惚,难道昨夜在营帐没有休息好吗?”
      “不是。清大人请继续。”
      清和微微一笑,命人:“上茶。”
      一壶清茶被送上来。
      “楚公子可能不知,阿洛国的特产,一是红豆,二是茶叶。这茶,名唤‘绿罗裙’,是阿洛国茶叶之中的上上之品。”清和握起壶,缓缓将两只杯子斟满,递过一杯给他,“请。”
      楚疏言接过。
      “战场之上,刀兵之中,喝茶未免不合风景,但是听说楚公子滴酒不沾,在下也只好奉陪了。”
      楚疏言心中一动:“锁……沈姑娘的相思录,你是替她搜集的资料?”
      “不敢。相思录上的人物,在江湖中声名颇大,根本无需刻意收集。”说完,清和凝目问,“这茶如何?”
      “还好。”
      其实他喝得满口苦涩。
      沈锁锁与清和的关系,早已千丝万缕,自己一个后来者,又何从介入?
      清和一双修长凤目,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忽然问:“锁锁可好?”
      “你问我吗?”楚疏言几乎忍不住要冷笑。
      “楚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敢。清大人的秘密,恐怕只有死人才知道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讥诮,陡然间自己一震,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尖酸刻薄?
      清和似乎丝毫不以为忤:“我和锁锁,一直有书信来往。前些日子,我收到她一封信,里面,全是在说你。”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满意地看到楚疏言的脸色缓了一缓,“所以我想,这个秘密,你可以知道。”他微微倾过身来,附了楚疏言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楚疏言那双被这一个月来的风霜磨砺得黯淡的眼睛,忽然之间就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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