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白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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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号撕开夜幕，在巨大的轰鸣里冲向天空，枯燥而洁白的空间里，只有引擎的声音。
嘉格莉娅站起身，环视四周，才发现白桦号的内部空间很小，几乎没有什么补给，只有角落里倒着几瓶水。换句话说，那群人根本就没有指望过回来。他们只是想看见，然后死去，就这样。
嘉格莉娅找了个角落，坐下，尽可能的蜷缩起身子，神明，命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太多了，就那样压在她的身上。在压力与疲惫里，她昏昏睡去。
白桦号就这么孤独而平静的，划开伊甸园的夜幕，成为它天空上仅有的星辰。
检测达到预定高度后，人工智能开始播放一段枯燥的音乐，嘶哑变调的《山楂树》向早已死去的宇宙，播散无人问津的电磁波。白桦号播放了一遍，随后开始调整轨道，坠落。
这一切与嘉格莉娅没有关系。白桦号的机体燃烧，剥落，一点一点减轻，最后只有驾驶舱，砸在海面，激起浪涛。
塞尔恩·以实玛利的渔船靠近这个巨大的天体，抛锚后，他沿着玻璃罩向上，看见里面的嘉格莉娅。随着舱内气压调整完成，玻璃罩打开，他翻入其中，仔细打量片刻后，抱着嘉格莉娅回到渔船，然后离开。
远处，天将破晓。
当嘉格莉娅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张床上，她的东西整齐的放在一边。她翻身下床，推开门，看见的是一个控制室。一个男人正夹着一支烟，坐在那里。嘉格莉娅笑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她走过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你也到这里来了。”嘉格莉娅笑了几声。
“怎么，很意外吗？”赛尔恩看着她，“有点执念的人，都会来这里的吧。”
赛尔恩，嘉格莉娅为数不多的朋友。一个老实本分的渔民，这辈子的梦想也只是过完普通的一生。
“你有执念？”
“嗯，我想活着。”赛尔恩笑了笑，“我在海上遇到风暴，我为了活下去，于是…你懂的。你呢？”
“还是那些事情。”嘉格莉娅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随后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我给这艘远洋船准备好了物资，让家里人在我死后把我放上来，送向大海，然后，这个老家伙也来了。”
嘉格莉娅没有点破，只是点点头，二人之间一时有点沉默。
“我去做饭。”赛尔恩开口，离开了船长位，嘉格莉娅坐了上去。
嘉格莉娅看了看仪表盘，然后拿起上面的收音机，调整几下后，居然真的能收到频道，播放着的是摇摆舞曲。
嘉格莉娅其实不喜欢这种音乐，但她还是闭上眼，仿佛她还在那个熟悉的世界，她还是那个自由民的存在。
可人怎么才能欺骗自己呢？她又怎么确定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神笔记本写下的故事，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呢？
没有人回答。
渔船在海里轻轻的起伏，收音机的声音有点枯燥，外面传来烧柴的声音，带着海鲜特有的香味。
自由，大海，伊甸园…
嘉格莉娅，死亡，神…
解脱，毁灭，希望…
希望…希望…希望…
在混乱的思绪里，嘉格莉娅突然被赛尔恩推醒。她看了看赛尔恩，打了个哈欠，和他一起离开了舱室。
“这种地方还有鱼？”嘉格莉娅笑了几声，坐在炉子边，看着赛尔恩削下鱼片，丢入粥里烫熟。
“大海在各处都是一样的，慷慨而安宁。”赛尔恩一片一片的片着鲜鱼，随着动作，粥气混杂着鱼香，带着曾经的回忆，一点点包裹嘉格莉娅。
“你见过这里的一条白鲸吗？”
“见过，一个不错的动物，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赛尔恩盛了一碗粥，递给嘉格莉娅。嘉格莉娅接过碗，点点头。
勺子沿着粥边挂起，入口鲜香，带着胡椒淡淡的刺激，咸粥入胃，这是嘉格莉娅来之后，吃的唯一正常的食物。
“我说，在这里你又不会饿。”
“但是美食不可辜负啊。”赛尔恩喝了口粥，笑了“而且，我只会捕鱼，那就捕鱼吧。”
嘉格莉娅没有回答，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这时，远处，一头巨大的白鲸越出水面，身上的桅杆如此的扎眼。
赛尔恩吹了一声口哨，随后站起身，拉起鱼筐，把离开的鱼撒向大海。白鲸转了个圈，沿着船边打转。
“它吃的饱吗？”
“它也不会饿，它只是来见我。”赛尔恩说着，拉着嘉格莉娅来到船边。嘉格莉娅看见白鲸身上，她留下的伤疤。
“摸摸看。”赛尔恩说。
嘉格莉娅尝试着，手触碰它小块玩好的肌肤，滑嫩冰凉，没有因为嘉格莉娅的抚摸而抗拒什么。
白鲸钻进海底，几分钟后越出，带出的水花打湿了嘉格莉娅的衣摆，赛尔恩笑了几声。
“它看见你还挺兴奋啊。”
嘉格莉娅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白鲸，随后伸出手，握住一根锈的鱼叉。
“别动！”赛尔恩喊了一声，嘉格莉娅抽出鱼叉，丢在船上，白鲸叫了一声，却没有动。
赛尔恩愣住了，他曾经也试过拔出，每次，白鲸都离开了。
嘉格莉娅一根一根清理着，鲸血大片晕染开，白鲸却很懂事的没有继续叫。
许久，嘉格莉娅再也拔不动了，她俯下身，贴在白鲸的背上。唇瓣轻轻吻在它的一处伤疤，说。
“辛苦你了，乖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白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