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多年后》以向北

44、非他不可

　　喻楚带云彦回家见单妤那天，临城天气异常好，晴空万里。
　　小徐把车停在喻楚家小区楼下时，云彦笑着说：“这绝对是七年来临城天气最好的一天。”
　　不一定是天气，也可能是心情，亦或是心境。

　　喻楚和单妤住的是临城大学附属中学初中部的家属楼，并不是因为喻楚或者单妤家有人是附中教职工，只是因为他家是市级特等贫困，学校里分的住宿。
　　原本单妤和喻楚只有三年使用权，喻楚毕业或者转学他们都要搬离这里的。
　　但喻楚初三下学期遇上教育改革，附中新校区正式建成投入使用。学校搬迁，教职工寝室也随之搬迁。
　　所以这边的宿舍楼就空出来了，单妤这许多年便一直住在这边。

　　云彦曾和喻楚一起来过很多次这里，有时候是喻楚不愿意他来云彦死皮赖脸跟来，有时候是喻楚实在被他缠的无奈主动带他过来。
　　不管是哪一种，都如同别人眼中喻楚和云彦的相处方式，是畸形的。
　　后来喻楚离开，云彦也经常会自己来这里，来看与自己的生活环境全然不同的地方，看充斥着油烟味的老旧住宅楼、看生意并不景气但为了谋生不得不坚持的小吃摊。

　　时隔七年，零零星星的小摊里仍有单妤的身影。
　　单妤的头发已经在岁月的追赶和催促中变白，小小的推车和孤独的人，在太阳并不强烈的秋日里显得更加孤寂。
　　他们读初中那会儿，单妤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一直都是这周围生意最好的一个。
　　一是因为好吃。
　　二是因为喻楚。
　　三是因为云彦。
　　学校里那些喜欢喻楚的小姑娘们，为了博得一点好感，去喻楚面前刷存在感，总会在喻楚来小摊帮忙时蜂拥而至，买上一个煎饼果子。
　　后来云彦和喻楚的事在学校里传的无人不知，便多了更多来打探八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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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楚站在云彦身边，注意到云彦的失神，伸手轻轻拍了拍云彦的肩膀。
　　云彦回神，转头看他。
　　喻楚和他一起走到单妤的小摊旁。
　　单妤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阿楚？”
　　单妤的语气里带着许多不确定，云彦几乎是霎时想到，这七年间或许单妤都没见过喻楚。

　　“妈。”
　　喻楚开口喊人，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眷恋和久别重逢的欢喜和温度，更多的是匆匆见面又别离的陌生感。
　　单妤点头，目光却落在云彦身上。
　　单妤眼中看见喻楚时所有的惊喜，在看见云彦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七年前的那种冰冷和寒凉。
　　尽管过去七年，她还是不能接受喻楚和云彦。
　　不能接受曾经那群附中孩子的调侃和嘲笑。
　　不能接受明明已经平静安好的生活再次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被打破。

　　“妈，我帮您收摊，我们先回家。”
　　察觉到单妤对云彦的敌意，喻楚敛眸开口。

　　这不是云彦第一次来喻楚和单妤的家，但却是第一次和喻楚单妤一起在这间并不宽敞的两居室里相处。
　　闭塞的空间潮闷的气息都让人觉得呼吸困难，云彦略显手足无措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敢想。
　　单妤看着喻楚给云彦倒了水，开口：“我去洗水果。”
　　喻楚转头看了眼厨房，点头：“我去帮您。”
　　单妤没说好，也没拒绝。

　　喻楚家房子实在小，厨房基本上和客厅挨着，上了岁数的老式居民楼连建材都是最一般的。
　　所以单妤和喻楚在厨房里刻意压低的声音，云彦在客厅听的一清二楚。
　　单妤带着怒意和不解的声音最先响起，问出的话语直白露骨：“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
　　喻楚的声音里沉淀了七年的蹉跎岁月，经历了渝城七年的风雪洗礼，再没有年少时的稚嫩，只剩坚定和不容置喙。

　　“当年我答应您离开，是想让您有一个缓冲和慢慢接受的过程，而不是为了让我忘掉云彦。15岁的喻楚为了母亲给云彦和自己留下了长达七年的遗憾，”喻楚声音坚定，每一个字都虽低但有力，在最后，做出了他这一生最正确也最郑重的决定：“这次，22岁的喻楚选云彦。”
　　云彦是喻楚世界里的plan A，是多选题里的全选，是可以反着说的‘你是年少的欢喜’。
　　云彦恍然，眸光落到面前瓷质茶杯上，眉目间都染了些笑意。
　　那一年大雪铺到临城，带着满心欢喜的男孩入了梦，裹着一身凛冽寒风，说他在等。

　　“你忘了你爸爸和……”单妤带着崩溃的声音隔墙传进云彦的耳中，云彦屏息，想听喻楚的回答。
　　喻楚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是对亲情的羁绊太深。
　　他怕喻楚再一次动摇。
　　“可那不是我的错，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七年的代价。”喻楚说着，语气平静，没有一丝动摇：“云彦也因此承担了七年他不该承担的遗憾。”
　　“现在的喻楚对不起的人是云彦，不是你和时晓喻敬明。”
　　“我们有自己的生活和爱，不该一直被上一辈的恩怨牵绊。”

　　上一辈的恩怨……云彦倒是从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中听到过散拼版，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但拼拼凑凑好像也确实是一个故事。
　　最初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他当时在附中初中部运动会上听到的那句：“都说他爸是同性恋唉，出轨了个男的和她妈离婚了。”
　　说的人太多了，流言四起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去辨认真假，处在流言中心的人即使有一万个理由和借口都该死。
　　这是阳光遍地的学生时代里最肮脏的角落。
　　也是鲜花盛开的人生年华里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而往后填补起这句话的故事是：喻楚妈妈时晓和喻楚爸爸喻敬明是大学同学，毕业结婚，喻楚五岁那年喻敬明出轨，生活和婚姻的双重打击让骄傲如初的时晓不想再继续负重前行，便在去离婚的路上对车做了手脚，刹车失灵，夫妻俩双双离世。
　　而将喻楚托付给单妤是时晓这个母亲对喻楚最后的温柔和善良。

　　单妤和时晓曾是读书时候的闺蜜，都是临城豪门的千金大小姐。喻敬明不过是个修车匠，甚至没有父母，在单妤眼里他就是个吃了天鹅肉的癞蛤蟆。
　　时晓去世后，单家人并不同意单妤带着喻楚，多次劝她把喻楚送去孤儿院。
　　可时晓去世，喻楚成了单妤唯一的念想，她说什么也不把喻楚送走，便带着喻楚离家出走，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曾经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开始做些小活计供应喻楚读书，把喻楚养大。

　　所以后来喻楚对她百分百听话也百分百尊敬。
　　当初知道喻楚和云彦在一起后，单妤以死相逼让他分手离开临城，那时候还靠单妤养着的喻楚反抗不了，也不能真的看着单妤去死。
　　就有了后来再难弥补的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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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厨房里的对话声还是陆陆续续传出来，单妤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我自始至终教给你的，都是不要相信爱情。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真的爱你。”
　　喻敬明一个人的荒唐，毁了时晓一辈子，也让单妤从此再不相信爱情，从来也没有动过结婚的心思。
　　她看透了，便也教喻楚不相信爱情。
　　“可云彦对喻楚的爱，胜过喻楚自己。”
　　喻楚说完这句话后，端着洗好的草莓出来，放到云彦面前的茶几上。
　　“我洗的。”喻楚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开口：“大少爷给个面子。”
　　云彦抬头看他，随即敛眸伸手拿了颗草莓，放在嘴里。
　　咽下去之后开口：“真好吃。”

　　喻楚只是看着他笑，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提刚刚厨房里的对话。
　　七年前的遗憾到这里已经落下帷幕，对喻楚和云彦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能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阻碍。
　　二字开头的少年迟了很多年重新弥补十几岁时留下的遗憾，窗外阳光明媚，寓意着新的开始，并不算晚。

　　喻楚和云彦走之前，喻楚给单妤留下来自己这几年在外面打工做兼职赚的所有钱。
　　不是买断母子情意，只是想让单妤不那么辛苦，让她也能享享喻楚这个儿子终于长大了带来的福分。

　　回云彦家的路上，云彦问喻楚：“你把你自己的钱都留给她了，自己不过了？”
　　“大少爷养我啊。”喻楚脸上难得出现些调侃的神色：“我吃的很少的。”
　　“是吗？”云彦转头看他，也眉头紧锁，故意道：“可惜云氏不养闲人。”
　　“那还真是可惜了……”喻楚脸上露出些许遗憾：“我什么都能做呢。”
　　“什么都能做吗？”云彦伸手把喻楚摁在劳斯莱斯宽敞的座椅上，一只手摁了下不知道哪里的按钮，车内的隔板缓慢升起。

　　喻楚瞥了眼前面严丝合缝的隔板，眼里笑意闪过冷意：“云彦，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云彦拽着他上衣领口，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下探，语气里满是挑衅：“你不喜欢吗？”
　　喻楚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两根手指灵活的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语声微哑：“你觉得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