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计划001号》祝语南

4、学校

　　但除开那句话，监考老师便再无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机器人很快再次转身，林砚京匆匆低头。

　　为什么明明看到她有答案却没有任何动作？不是说不能被发现违规？

　　结合第一个人的下场和自己刚才的尝试，林砚京很确定“不能被发现违规”这句话的正确性，那就还有一个可能，这并不是违规事项。

　　还是说必须要做出确切的行为？

　　她一边轻手轻脚地拿出答案开始写卷子，一边悄悄抬眼用余光打量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没有动作。

　　林砚京松了口气，写卷子的速度快起来。

　　如果要让她以现在的知识储备来写这张卷子的话，还不如直接抬头看一眼机器人，一样的效果。

　　看来这地方还没给人只留死路。

　　其实想想也有道理，这里不是地球，那么这里的规则可能也会和地球上的学校有所区别；而且开场前就说过规则早就告诉他们了，但是从她进入这所学校开始就没听到过任何相关的话语。

　　等等？

　　林砚京捏着笔的手指一紧，有什么念头从她脑海中划过。

　　从进入这所学校起的画面一帧一帧开始播放，最终定格在那位拿着教鞭的老师怒吼三遍专心的场景上。

　　心中刚有些异样，还来不及梳理出来，手卡背面就浮现“专心”两个大字，下方还贴心地给了一行注释“不要做与考试无关的事情哦”。

　　这卡片难道还有读心的功能？林砚京震惊。

　　监考老师察觉到什么，眼神扫过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增大：“看来有人要先考完试喽。”

　　此话一出，人群明显躁动起来，左右地看那个出头鸟到底是谁，直至被机器人抓住两个才有所收敛。

　　好在鲜少有人怀疑到七岁小孩儿身上来，林砚京趁机抄完卷子，抬头起身举手一气呵成。起身时，借由卷子的遮掩把手卡一推，使其顺着靠墙的桌缝掉落在地。

　　机器人红着眼睛，甩开甩棍朝她冲来。

　　“交卷！”林砚京喊道。

　　机器人卡在原地，红色的眼睛闪烁两下变回蓝色，电子音响起：“手卡与试卷一同交至后方长桌。”

　　说完，机器人不再管她转身继续巡视。

　　不在考试时间内的考生不在它的管辖范围内。

　　趁着捡手卡的功夫，林砚京轻轻敲了敲林亦然的桌腿，提醒她注意手卡上的内容，随后站起身拿起卷子向教室后方长桌走去。

　　然而当她将卷子和手卡交上去时，教室内三个机器人却突然暴动，长桌两边的机器人长棍一甩，一左一右向她冲来。

　　危急时刻，监考老师飞身过来，指甲变长变黑，两手左右一拧便拧断一个机器人的脑袋。他拎起机器人残破的身躯神情兴奋，一边向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早就和校长说过这些机器人不靠谱，这下总算让我抓到了，可得去好好说道说道。”

　　林砚京则是趁机跑出教室，在上楼与下楼之间果断选择了向下跑。她几级台阶合成一步，两三步跳下一层楼梯，就这样快速下到一楼，狂奔出教学楼。

　　教室内，暴动的机器人打死了不少人。

　　情急之下，洛怿言和林亦然两个小孩子成为众矢之的，谁都想先把他们推出去挡枪。

　　洛怿言闪身跳到桌子上躲过不知道从哪儿伸过来的手，抓紧时机从兜里摸出一把小铁球掷出去。小球在空中变形，变成的铁爪狠狠箍住机器人的四肢与脖颈，将其扣在墙上。

　　林亦然顺手抄起椅子砸向机器人的头，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又准又狠，爆发出本不该属于小孩子的力量。

　　十几下过后，机器人大半个头被砸扁下去，仅剩的一只眼睛闪烁两下没了光芒，机械手失去抓力垂下，甩棍随之落地。

　　林亦然整理好头发，拍掉身上的灰尘。洛怿言变了幅神态，重心转移到一只脚上抱胸站立，戏谑道：“哟，莽夫，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呵。”林亦然斜他一眼，“哪儿赶得上您啊？都开始装自闭了。”

　　“自闭儿童。”

　　“不过姐现在还有正事，没空搭理你。”

　　从她暴揍机器人开始，教室内幸存的人都被震惊得呆愣在原地。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好像评估错了这两个小孩子。

　　林亦然环视过一圈，笑了：“刚才是谁，推了我们两个？”

　　整个考试楼层都陷入暴动，机器人在身后穷追不舍，林砚京拼命带动双腿奔向那座被草丛掩映的平房。整个肺部都在燃烧，呼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刀片在反复拉扯着喉咙。

　　即便如此，她与机器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甚至能感觉到机器人挥舞的棍子带出的风。

　　突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穿过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边擦过，精准打爆机器人的脑袋。

　　林砚京受到惊吓回头去看，才发现机器人离她不过一臂的距离，再晚一秒，棍子就要挥到她身上了。

　　“怎么回事？”宋微彤皱着眉从一旁藏身的草丛里钻出来，紧跟着的还有宋怿。

　　林砚京大概将自己经历了什么复述一遍。在此期间，不断有人跑出教学楼，暴乱的范围逐渐扩大。

　　宋微彤赶紧拉着林砚京躲到房子后面、与学校外墙形成的狭窄过道里。

　　“你们又是怎么回事？”林砚京问道。

　　宋微彤正贴在墙后，微微探头观察操场上的局势，宋怿便回答道：“我们两个跟你一样是在宿舍里面醒来的，但是提前跳窗逃出去了，所以没有考试。”

　　“出来之后我们就从学校外围开始探索，直到这个房子。”他屈起手指敲敲墙面，“这座房子，我们用尽了几乎所有手段都进不去，也窥探不到里面任何东西。不过这也说明，这间房子恰恰是很重要的地方。”

　　“林林。”宋微彤突然转身回来，“按你刚刚所说的，校长和这些机器人之间一定有联系，那个监考老师说不定是关键。我们护送你回教学楼，你去找找这两个人的空间，里面应该会有线索。”

　　“？”林砚京眨眨眼，对“林林”这个称呼反应过两秒才知道是在叫自己。她点点头，“那洛怿言怎么办，洛怿言还在教学楼里。”

　　“这你放心好了。”宋怿笑着拍拍她的肩，“小洛自保的手段可有的是。”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宋微彤。她拿出一个手环，教林砚京如何操作：“如果遇到什么事的话，轻触两下这个地方，就能联系到我们两个。”

　　“好。”

　　林砚京攥紧手环，绷紧身体蓄势待发，在耳边枪响的那一刻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耳边以风声为背景，枪声、惨叫声、电子声、打斗声、脚步声此起彼伏，林砚京双目聚焦教学楼大门，不敢有丝毫分散，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教师办公室在哪里？她开始回忆，教学楼五楼、六楼是住宿区，四楼是考场，三楼也是教室，她方才跑过去的二楼是食堂，一楼是大厅，什么都没有，好像没有多余的地方能用做教师办公室。

　　难道是在那座打不开的房子里？这个念头一出，林砚京脊背生寒。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想再回去怕是已经晚了。而且那房子尚且没办法打开，就意味着线索断了。

　　林砚京越想越多，跑步的速度不自觉放缓，直到一节断肢砸在她面前。模糊的血肉，裸露一截的白骨以及还在微微跳动的手指粗暴地打断她的思路，让林砚京凭借惯性跑回教学楼。

　　此时教学楼内与先前已是两幅光景。红色染遍整个走廊，人类的尸体遍地，糊在墙上、地面，其中还夹杂着几具机器人的残躯。风一吹，一只眼球骨碌碌滚到她脚边，血腥味灌满鼻腔。

　　林砚京的胃再次开始抽搐，她想吐。

　　第二次回到楼梯间内，她发现在一楼楼梯后方深处，还有通向下一层的楼梯，只是隔着一间遍布锈迹的铁栅栏门。门上绕了几道近两米长的细铁链子，末尾坠上一把铁锁。

　　林砚京拿起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锁和链子身上深远的年代感让他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结实。

　　她后撤几步，抬脚猛踹，一下、两下……踹到小腿发麻，面前的铁链子终于“砰”的一声断裂落地，大门敞开，露出楼梯间的全貌。

　　向地下走的楼梯似乎格外长，也没有光，在这里走的每一步脚步声都能听到回响。周遭的温度急剧下降，每向前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直到踩到最后一级台阶，此时的温度已经让林砚京觉得寒冷。她摸了摸胳膊，毛骨悚然的感觉挥之不去。

　　真的会有老师把办公室设在这种地方？她腹诽道。

　　想是这么想，但手握着用来求救的手环，她还是踏上地下一层。

　　走廊两侧的壁灯亮起，像极了她在书上看过的那种中古时期欧洲的壁灯，但相比之下又简单许多。微弱的火光跃动，映出门上的牌子供人辨认。林砚京走到走廊尽头，还真的找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室的门半掩着，漏出内里的橘色灯光。

　　林砚京先是躲在门外听了听，没有声音，又趴在门缝向里望，确认没人后才悄悄猫身进去。

　　校长室内的布局很符合她的一些刻板印象：一张木质大桌，一张皮椅，一面书柜，一张供人谈话用的玻璃茶几，一张皮沙发和几盆绿植。

　　离门最近的书柜内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两张全体教师合影，中间时间差了十年，人也少了不少，原先需要站五排才能站开的人数，现在只剩下两排。

　　林砚京几乎是一眼就定位到那位监考老师。奇怪的是，明明十年前对方还是一脸青春洋溢、意气风发的模样，而现在……

　　林砚京想起对方在短时间内快速变化的指甲，怎么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