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变成果冻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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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血脉提纯的时间持续了很久，这期间辞烊一直浑浑噩噩的。
直到一个不着丝缕的少年从他的身上脱出，滑落在他的脚边，一股热气从心口处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强大的威压从的辞烊的身上释放出来，于此同时，困住他的阵法也无效了。
辞烊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地下，“你把我的人族血脉吃掉了？”
地上之人自然是没有应答。
于是辞烊震碎了缠绕在四肢上现已无用的符文，把自己破烂的衣袍脱下来盖到了昏迷的果冻身上，抱起人，运起法力，离开了阵法所在地。
祝无俦在云后一直守着这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用力攥住了自己的本命剑。
现在就算了，以后再见一定要狠狠捅上一剑，我愚蠢的小师弟啊。
22.
辞烊抱着人形果冻去到了欠自己人情的神医那里。
神医是个黑发绿眼的青年，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虽然只是个傀儡，但是行动起来和真人别无两样。
辞烊一开始对于神医保有警惕心理，心想这天下的人大多偏爱正道，这神医要是存着偏颇的心思再把自己暗害一道那可如何是好？
那时候神医的绿眼睛看着辞烊就跟明镜似的，“你放心，不论正邪只要是来治病，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
于是辞烊才放下心来，把自己破损的经脉摊开给他看，接受了三个月的治疗以后，悄声离去，带回了一颗傀儡之心送给了神医。
辞烊说：“这是给你的诊金。”
他早就看出了神医是个能量无多的傀儡，傀儡之心是特意找来给他供能的。
神医也没有推脱，收下了傀儡之心，对辞烊许诺自己欠下他一个大人情。
23.
“这会儿就是还人情的时候了。”
辞烊抱着少年进了神医的居所，把少年放在了唯一的一张诊床上，自己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竹椅上。
神医领着药箱走过来，对床上的人一眼未看，先给辞烊检查身体。
检查完，说，“你的血脉已经完全纯化了，没有一点儿人的痕迹。”
辞烊点点头，问，“你就不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这是怎么做到的？”神医没有厌烦，顺着辞烊的话问。
于是辞烊指了指放在床铺上昏迷的少年，说“因为他，检查一下他吧，人情就用在他身上。”
可神医只是扫了少年一眼就拒绝道，“这人情也用不到他身上，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
辞烊绝倒，然后跟傀儡好生解释了一下人情只是报答恩情的一个俗称，不是非得用在人的身上的，神医这才开始仔细探查起了少年的情况。
24.
只是越是诊治就越是好奇，有心无情的傀儡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受。
少年虽然紧闭着眼睛昏睡着，但擦干净了他脸上的灰尘还是能看出一副松风玉竹的好姿容来，尤其是眉心一点极小的朱砂痣，反倒是以浓艳衬出了脱俗。
神医只看了两眼就挪开了视线，而辞烊则盯着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是翻看了记忆却找不出实证。
不过这种没头绪的翻找很快就被神医的话打断了，“他只有人的皮相，无血无肉无骨，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团跟着我的小果冻？”辞烊说。
神医没有听懂辞烊在说什么，就转过身，一双碧粼粼的眼睛就安静地看着他。
辞烊意外地从中接收到了疑惑的情绪，心中生出了一点原来神医也是有情绪的感慨以后，就详细地介绍起了自己和果冻的相遇已经之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
神医边听，边再次给少年诊了脉。
收手起身的时候，看向还在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说的辞烊，说，“你对我讲这么多事情，就不怕我和正派联合起来害你吗?”他把数年前辞烊抛给他的疑虑又抛给了辞烊。
辞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话是他对神医说过的，但是这时候提起来又做什么？
是嫌自己说话太多，烦了？还是报复自己当初的小心眼？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神医的人请味真的是越来越足了……
辞烊止住了自己的联想，望向神医的眼中满是信赖，正色道，“不怕，因为你是绝对中立的神医。”
神医听完不置可否，留下一句“自己要去查些资料。”以后推门而去。
只是当他立在庭院之中，他胸膛里的傀儡之心仍在急促地跳动。
25.
混沌之气本就是一个罕为人知的事件，千年前的日月相合虽然是天地异像，但也没有太多的资料流传下来，于是神医查遍了自己书房里浩如烟海的典籍，也没有弄清楚果冻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资料没有查出来，果冻昏睡的状态倒是解除了——就在辞烊将自身的修为又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站在少年的床前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想要再喂他一点血的时候。
少年睁开了眼睛，他有一双和神医相像的碧绿眼睛，但在细微之处有些不同，少年的眼睛更绿，也更圆润，有点像是鹿的眼睛。
一瞬间的茫然消退以后，那眼里就盛上了的太多太杂的情绪，仿佛一张白纸被沉入了染缸之中，一瞬间各种颜色攀附侵袭。
不过辞烊没有看到这双眼睛太久，因为果冻又变回的果冻的模样，只是比之前打了一大圈，成为了脸盆大小。
它拱起Q弹的身子，吮掉了辞烊指尖上的血以后，轻松地打了个饱嗝。
果冻是怎么打饱嗝的？细密的气泡逐渐汇聚成一整个，然后缓缓上升至头顶。
“啵”的一声，果冻的头顶炸开了一朵小花，然后花瓣又快速收拢，左摇右晃了一下很是惬意。
26.
苏醒后的果冻懒洋洋的，辞烊让他跟着自己去找神医，果冻一步都没有挪窝。
辞烊等不及，就把它抱在怀里去找神医了。
神医正在药材房里炮制药材，玄铁刀、千年冰、赤铜釜之类的物件都堆在神医的手边。
看到辞烊怀里抱着的乌褐透明的果冻，神医站起身，将沾着药材粉末的手在洗手巾上擦了擦，才伸手戳了戳果冻，然后又捏了捏。
“抱歉，没有查到这是什么东西。”神医说。
“没有关系，它确实是太神秘了。”辞烊说。
“但是有点小手段，应该可以探查出来这小家伙有什么特性。”神医看向辞烊的眼睛的泛着光。
“什么手段？”辞烊有种不好的预感。
“拿玄铁刀砍成几瓣儿看看能不能再生，拿千年冰冻一冻观察是否耐寒，用赤铜釜煅一煅看看是否耐热……”神医还有很多方法没有说，就被辞烊捂住了嘴巴。
“不用了，不用这些方法，不知道也很好。”辞烊急忙阻止道，再不阻止，怀里的果冻就要暴走了。
看着辞烊怀中软弱地啃噬着辞烊的手臂的果冻，神医抚掌对辞烊说：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这可能就是你的机缘。”
辞烊从来没有拿到过自己的机缘，什么秘境传承、什么远古血脉的灵兽……都是祝无俦的。
他自己没有被别人契约成手底下卖命的灵兽就已经是万幸了，而现在神医和他说这团果冻是他的机缘的时候，他的心重重地弹动了一下。
说起果冻是他的机缘，遇到神医这样一个能交底的好友，也是他的机缘。
辞烊惯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能遇到神医你也是我的机缘。”
这句话脱口而出，辞烊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神医苍白的脸上忽然起了红晕。
被说自己的话赧到的辞烊夺门而出，留下无数法宝丹药以后，驾驭风云离开了神医居所。
27.
这真不是不辞而别，而是有要紧事情要做。
没有了人族血脉以后，辞烊就该完整化龙了，只是一直以来的半妖血脉阻断了他的记忆传承。
没有传承先祖记忆的他，只得去堕龙渊寻找他的机缘。
果冻自然是被揣在兜里，跟着一起去的。
但是到了海上，辞烊一个猛子扎下去是龙游入海潇洒自在，而果冻一接触海水就恹恹的，毫无往日的弹性和活力。
于是辞烊又回到了堕龙渊旁那片长着青松翠竹的海崖之上，打算让果冻在岸上等，不要和自己一起下去。
一个要留一个不给留，果冻和辞烊纠缠了许久。
直到少年清越的声音在辞烊的脑海中响起，“喂我一片你的龙鳞，再喂我十颗避水的丹药，我就能和你一起入渊了。”
除了初遇的那一声奶呼呼的“主人”以外，辞烊这是第二次听到果冻和他交流。果冻这话说得并不客气，但他非但不反感，反而很有顺从照做的欲望。
于是辞烊就给他喂了自己的龙鳞、避水的丹药，甚至额外添加了避水的法宝。
再次入海的时候，果冻状态果然好多了，但是他体型太大了，在海水里面游不动。
辞烊边敞开了自己的衣襟，打算让果冻贴着自己。
果冻也毫不含糊地试了试，发现自己依旧不能被衣服包裹，于是分成了两坨，一左一右对称滑到了辞烊的胸口，然后被他红着脸丢了出去。
“你……轻浮浪荡。”辞烊指责道。
“我只是试试我能不能分裂。”果冻无奈。
“回到岸上去，我留一部分本体在岸上，另一部分同你下海。”
回到海崖上，果冻在岸上把自己分裂成了一大一小，只有鸡蛋大小的部分就跳进了辞烊的怀里，大的部分就隐入的地底。
辞烊轻笑一声，“算你聪明。”
但果冻状态的涂麟自己知道，那大团的本体怕是要丢。
28.
堕龙渊是只有龙族血脉才能进去的龙族埋骨地，龙族高傲，但对于自己的后嗣还很关照的，所以里面并没有必死的陷阱。
但该有的考验一点都不少，比起记忆传承来讲，从试炼中获取传承认可还是很困难的，所以辞烊还是在里面受了一些伤。
不过比起□□上的伤害来说，接受传承的最后一道关卡——心魔试炼是最危险的。
幽深宫殿最高处的龙神像指示辞烊：要接受传承就要放下武器，把自己的手放在神像上。
于是辞烊就乖乖放下武器，把手放了上去，猝不及防就被拖入了心魔幻境之中，留涂麟一颗小果冻在了外面。
涂麟忍了忍，还是为小徒弟千年不变的单纯心性叹了口气，把自己压成极薄的片状，也挤进了心魔幻境之中。
29.
辞烊知道这是心魔幻境，但他自信自己一路走来，比那些个所谓正道都更坦荡。
区区心魔幻境，破了就是。
他进入幻境以后，就变成了一个六岁模样的孩童，穿着粗布衣裳，裸露着手脚在雪山中艰难地爬行着。
“仙人，请收我为徒！仙人，请收我……”
孩童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困在这具身体里的辞烊也觉得自己就要冻死了，但是在昏迷之际，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了他。
“你找错地方了，我在名叫‘三山崴’的旅店里面，而不是三座雪山之外啊。”那人无奈地说完，又拍了拍辞烊地背，“睡吧睡吧，你找到我了，我收你做我的小徒弟。”
再次醒来的时候，辞烊衣衫整洁地躺在了温暖的床上，疼痛和饥饿全消，他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
下了床推开门，院子里桃红柳绿又有荷花盛开，四季的繁花都塞进了这一处庭院之中，辞烊以为这是仙境。
而仙境中的仙人，他的师尊这时候翩然而至，落在了他的面前，抚摸他的额头，问，“你休息好了吗？”
……
辞烊对此不屑一顾。
30.
但这样温情的日子过久了，浸泡得人骨子里都是暖洋洋的。
长得像仙人一样的师尊，多年如一日地教导他习字修行。
只是在入门第三年选择功法的时候，师尊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小烊修魔道的功法可不可以啊？”
辞烊愣了一会儿，说，“我不要，我要和师尊修一样的功法。”
他也想要仙气飘飘，就像师尊一样。
师尊没有说话，但是总是和辞烊抢师尊的讨厌鬼师兄说话了，张嘴就是令人讨厌的内容，“你不修魔，师尊就要找别的弟子了，我正好换个小师弟。”
辞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要修魔，师尊不要赶我走。”
于是在讨厌鬼师兄祝无俦的威逼利诱之下，辞烊修习起了魔道功法，修为倒也是一日千里，但心中总有些不安。
……
辞烊心想，怎么进了心魔幻境里面，祝无俦还是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变成果冻中（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