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有股绿茶味》风暴鸽子

38、我原来是个工具人

　　裴昱怔然。
　　长这么大以来，他难得有持续这么久的愣神。

　　心窝里的那根刺被秦暮简单的一句话拔下，吊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揣着对面前人满满的爱意，在胸腔里砰砰乱撞。
　　白天那副刺眼的画面彻底从眼前剥离。

　　“你说得对。”他向秦暮索吻。
　　是秦暮主动拉近了他们的关系，也是秦暮率先捅破窗户纸。
　　秦暮告诉过他，喜欢他。

　　……
　　他今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心里的小人暗暗抽了自己两巴掌，把白日里莫名其妙伤感的裴昱抽走。

　　但秦暮还有点气，将头往后仰，不让他碰到。
　　“你整天怀疑我。”他语气可怜，和裴昱那种装出来的不一样，是真委屈。

　　裴昱湿润的手掌轻抚他的后脑勺，轻柔地哄他：“我没有，暮暮。”

　　“你有。”
　　“没有。”
　　“有。”
　　“没有。”
　　“……不理你了。”

　　秦暮低垂下眼，看着跟随他们动作泛起小水花的水面。

　　“不嘛。”裴昱又向他撒娇，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

　　秦暮将眼皮抬起来。

　　他的头发不可避免地被溅起来的水珠打湿，眼眸隔着层薄薄的水雾看去，显得湿漉漉的。
　　像只动物。

　　他就着这个姿势捏他的脸，又搓揉一下，心情终于好点。
　　“你好像只小狗。”

　　裴昱轻轻拧了下眉，眼神无助又含着许多的不确定：“……撒尿那只？”

　　秦暮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哦，原来你是故意逗我的。”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对话逐渐熟悉了起来，好像刚刚才发生过。

　　秦暮用手心捧了点水浇过去，眉眼带笑：“你好幼稚啊。”

　　裴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大方承认已经开始掌管公司的自己幼稚至极，然后将笑得灿烂的人的脑袋按过来。

　　从亲吻开始，直到周围水温变得愈发热烫。
　　秦暮感觉到水面随着他们的动作而荡漾，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在温泉里并没有待多久，秦暮就热到不行，催促裴昱进房间。

　　裴昱托抱着他，回房时看到床上的叠好的衣服，忽然视线凝聚。

　　他抱着人过去，让秦暮攀住自己，左手收紧他的腰，右手探过去在衣服当中摸索出一个东西。
　　紧接着那东西出现在了秦暮的头上。

　　秦暮理智尚存，看到这对陌生又熟悉的猫耳，忍不住呆愣了会儿，然后又被裴昱的动作唤回神。

　　“你……这个东西……它怎么还在啊？”
　　他以为这东西早被扔了，居然被裴昱给偷偷藏起来了！

　　裴昱让他坐在半人高的桌上，看着猫耳上的铃铛不断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你放进衣服里的。”
　　“我哪有！”
　　“……乖，这次过后就扔了。”裴昱安慰似的亲了亲他，“好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动作也不像是要给秦暮半分拒绝的样子，秦暮只得应下。
　　清脆悦耳的声响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随着世界陷入沉眠而安静下来。

　　直到中午睡醒，秦暮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污秽之物扔进垃圾桶。

　　裴昱不自觉地把手机藏到了身后。

　　昨天晚上趁秦暮先睡着，他下单了一整套来着，耳朵尾巴什么的……
　　嗯，还是先不告诉他了。

　　前一天一起玩的时候郝秋雨说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回市里。
　　秦暮觉得四个女生坐网约车不如让裴昱开车送回去安全，在裴昱点头之后便应了下来。
　　但她今天并没有联系秦暮。

　　秦暮没有想太多，给她发了个问好的消息，询问她的情况与建议。
　　过了很久郝秋雨才回复。

　　【郝秋雨】：我爸叫了人来接我们，位置刚好够，就不用你们的车挤啦。
　　【郝秋雨】：抱歉。

　　秦暮和裴昱饿得不行，这会儿已经先叫了份餐送到房间吃，看到消息后回了好，和裴昱说了这件事。

　　“嗯？”裴昱有些意外，回想了下昨天的轨迹，突然想明白了。
　　但他没说。
　　因为秦暮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俩的事情。
　　他怕秦暮应激。

　　“那我再叫点东西上来。”秦暮原本想着只是填填肚子，等郝秋雨她们准备好了再下去吃饭，现在看来已经不用了。

　　吃过饭后退了房，他们就启程回家。

　　周一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秦暮感觉天都要塌了。
　　享受了两天的假期后，早起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裴昱先去洗漱，回来后坐到床沿，把缩在被子里的人裹成一团。

　　只露了个脑袋的秦暮甚至懒得睁眼，他只觉得困得要死，连灵魂都在抗拒。

　　“暮暮。”裴昱单手抱住这个长条的团子，轻松把他滚进自己怀里，“该起床了。”

　　“嗯……嗯。”秦暮嘴上答应得还算快，动作却没有半分起床的意思。
　　裴昱倒也不急，抱着他让他再眯会儿。

　　果然没过多久，秦暮就在裹好的被子里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好像起不来。

　　定睛一看。
　　好家伙。
　　被子裹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最里边当夹心呢。

　　“你干嘛呀！”他不满地挪动全身像条蚕蛹似的在裴昱怀里钻来钻去。

　　裴昱看着他露出的大半个脑袋，脸上写满了困倦，同时又撅着嘴表达不满。

　　太可爱了。

　　他心念一动，收紧手臂禁锢他的动作，俯身隔着发丝在秦暮额间印下亲吻。
　　再睁眼，就看见秦暮充满怨念的眼神。

　　他失笑，把他从紧裹的被子当中解救出来，放他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的秦暮出来，看见裴昱还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

　　心里不知怎地忽然蹦出了上周裴昱说过的一句话，秦暮眼珠一转。
　　他轻咳两声，迈开步子快速走到裴昱面前，在裴昱抬头的一瞬间坐到他腿上，直接堵住那张想要开口询问的嘴。

　　裴昱先是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回抱住他加深秦暮印上来的浅吻。

　　亲着亲着又滚回到了床上，裴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

　　但就在他意乱情迷之际，秦暮伸手推他的胸膛，轻轻用力将他推开。
　　然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过手机电量屏幕看了眼时间，眯着眼睛盯了半晌，忽然兴奋道：“这周的迟到机会都有了！”

　　“……”
　　裴昱：“？？？”
　　君王莫名其妙当了十来分钟的工具人，直到上了车也没给秦暮摆出一张好脸。

　　秦暮戳他的脸，他偏头躲开。
　　拉他的手，他不着痕迹地抽出去。

　　秦暮坐在副驾驶看了他许久，忍不住吐槽：“裴昱，你好小气。”

　　裴昱扬起眉梢，似是不可置信，趁车子发动之前转过头来。
　　“我小气？”
　　是谁大早上的引诱他！
　　那么主动那么可爱，他还以为感受到了秦暮对他满满的爱意，结果只是为了主动献身换取未来一周的光明美好。

　　“就是你小气。”秦暮终于得到他的搭理，心中松了口气，将脑袋靠过去蹭他的肩膀，“明明是你自己定的规矩，身为老板，就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他明明只是钻了个小空子，谁知道裴昱反应这么大。

　　“我没什么。”裴昱享受了一会儿秦暮在他肩侧埋蹭的感觉，然后才拨开他的头，“只是才发现，我原来是个工具人。”

　　他抿唇敛眉，活脱一副受伤小狗的模样：“没事，工具人有工具人的使命和好处，我懂的。”

　　秦暮：“……”
　　整得跟他犯了多大天条似的。

　　“哎。”裴昱一边叹气，一边调整后视镜准备踩下油门。
　　正在这时，秦暮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扯过去。

　　工具人被一个没有任何目的的一分钟亲吻哄得舒舒服服，整个上午的班都上得格外愉悦。

　　原本秦暮和他说好每天中午都要上楼陪他吃饭，但今天却有了点意外。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秦暮收到了他的消息。

　　【狗鱼】：我爸来了。

　　备注是上午偷摸改的，秦暮觉得很适合最近的裴昱。
　　但消息却令他不禁在工位上倒吸了口凉气。

　　他来工作这件事裴向阳还是不知道，万一被发现，肯定会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日晷】：那我先走？

　　【狗鱼】：来不及了，他下来巡视了。
　　【日晷】：？？？

　　后面的消息裴昱没有再回复，估计是跟着裴向阳下楼了。

　　秦暮在工位上如坐针毡。

　　要不去厕所避一避？
　　总不能连摸鱼宝地也要巡查吧？

　　这么想着，他把电脑上的聊天软件全都关闭，调整到辛勤工作的模样，准备出去咱避风头。

　　但事不遂人愿，他的屁股刚离开座椅一厘米，方兴朝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注意注意啊，裴总今天特意来巡视办公室，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他难得没有捧上茶缸，半秃的头发在办公室里抓出了颇为精神的一面，“要上厕所的先憋一憋，等会儿再去，实在受不了的……进来跟我说一声。”

　　秦暮又落回座位上。
　　心如死灰。

　　电脑上的设计图纸极难入眼，数字与图画突然都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身后的办公室大门传来被打开的声音，秦暮感觉自己的后背长了一根又一根的刺，刺进他的皮囊，令他脊背发凉。

　　部门其他人没有过多的反应，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方兴朝恰到好处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极其热情地称呼他们：“裴总！小裴总！”

　　裴向阳面带微笑地点头，站在原地，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恰好从秦暮背后扫过。

　　裴昱则从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那个僵硬的背影，总是若有似无地将眼神投射过去，再不动声色地移开。

　　“裴总，喝杯茶再走吧？”方兴朝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到某个新来的关系户上，“小秦——”

　　“不用了，我们就来随便看看。”裴向阳及时打断他。
　　说看看就是真看看，他们只在办公室里站了十来秒就离开了。

　　秦暮跳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感受到裴昱经过他身后时发出了声音极轻的笑声，然后随着脚步声远去而彻底离开。

　　设计图纸上的字眼又熟悉起来，秦暮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