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组都进主线就行了吧》裴以乐

55、情人节番外

　　松田阵平醒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空调运作的嗡鸣声成为静谧环境里的底噪，让人愈发昏昏欲睡。

　　他拥着蓬松又厚实的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雾蒙蒙的鸦青色眼睛迷茫地眨了眨。

　　清晨的日光透过白纱帘照进来，影影绰绰的。
　　仍有些迷糊的松田阵平恍惚间冒出个莫名的念头——天色好像白得比往常更加晃眼。

　　他呆坐了片刻，身上的棉被缓缓地从肩膀处滑落，露出了结实饱满的胸膛。
　　层层叠叠的吻痕像是红梅，点缀在冷白色的皮肤上，连边边角角的疤痕都被衬得艳丽又旖旎起来。

　　松田阵平不喜欢在冬天把空调的温度开得太高，他总是跟萩原研二抱怨，屋子里会因此变得闷而燥。

　　所以即使室内开着暖风，松田阵平裸露着的皮肤还是因为被窝内外的温差，冒出一层细小的鸡皮。
　　他缩了下脖子，大脑因此清醒了些。

　　自从“主线”开始之后，时间线变得无序而混乱。
　　前些天霓虹各地还在举办热闹的夏日祭，如今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就又回到了寒风冷冽的二月份。

　　刚过十二点，气温就骤降，还好安全屋里四季的衣物和厚厚的被褥都齐全。

　　松田阵平拢了拢被子，一套灰色的居家服因为这拉扯的力道从被子底下露了出来。

　　他探身把衣服拿起来，干净柔软的布料暖呼呼的。
　　应该是萩原研二早早塞进两人被窝里暖着的。

　　床上，两个枕头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亲密又随意，它们的另一个主人此时却并不在屋子里。

　　“Ha……”
　　松田阵平刚想喊人，张嘴却被自己尤其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啊，忘了，昨天一时心软，和Hagi那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胡闹得过了些。

　　他随手拿起床头小桌上温度正好的清水喝了几口，缓解了一下喉咙中的干涩，索性也不再开口，撑着略有些酸疼的身体伸了个懒腰，利落地穿上衣服起床了。

　　松田阵平活动了下四肢，还算轻松，猜到昨晚萩原研二大约帮他按摩了许久，身上也干净清爽，便勉勉强强地暂时放弃了兴师问罪的念头。

　　他走到床边一把拉开纱帘，玻璃窗的边沿上挂了些凝结的水珠，不过中央大片透亮的地方还是足以让人看清外面的景象。

　　“……原来是下雪了。”
　　松田阵平怔怔地感叹。

　　不知道是从夜里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此时已经停了。
　　附近的街道、树木和屋顶，全都盖上了白色的绒毯，连自家檐下的窗台上都落了薄薄一层，阳光一照，白晃晃的。

　　松田阵平伸手就想推开窗户，却又想起一到冬天就经常絮叨着不让他喝冰水不让他贪凉气的萩原研二，最后只将窗户打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用来透气，自己转身离开卧室，往客厅里去了。

　　“Hagi？”
　　客厅同样四下无人，松田阵平疑惑地抬高声音喊了一声，半晌没听到回应。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着一碗清淡的白粥和几碟小菜，用暖色的半透明罩子罩着，袅袅的热气飘飘荡荡地接触到罩子的里层，变成一小片水雾。
　　可走到近处的松田阵平却先被放在一旁的几张信纸吸引了目光。

　　说是信纸，但其实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不过是从苏我用来做作业的格子本上扯下来的罢了，只是被人仔细地裁剪了毛糙的边角，又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全是萩原研二的笔迹。

　　往常总是飘逸的字形此时却规规矩矩整整齐齐，某些笔划的末尾处甚至还因为顿笔而留下了些签字笔浸出的圆点。
　　这份认真简直要叫最熟悉他的松田阵平惊叹了。

　　再往边上，还有一朵纸折的花。

　　松田阵平拾起纸花凑近瞧了瞧，似乎是张好几模型说明书，被萩原研二灵巧地叠成了花瓣繁复的玫瑰。

　　说起来，他们两个成年男人，又领着精通计算机的“人设”，安全屋里纸质的东西确实不多，也难为萩原研二能大半夜弄出这些东西。

　　松田阵平在特意放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低头读起了萩原研二的信。

　　【小阵平，

　　原谅我踌躇良久，最后却只能送给你这样几张单薄的纸。

　　真不该小看循环倒错的时间，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五个情人节了。】

　　松田阵平忍不住笑了起来。

　　萩原研二一向是最注重这些浪漫和仪式感的。

　　前年情人节的时候两人刚在一起不久，忙着探查组织的研究所。
　　去年的情人节他们身在美国，又要忙着应付各方势力，筹谋布局。

　　那两年里好像总是情势紧迫，忙着救人忙着搜集情报忙着斗智斗勇，许多节日就这么轻易地错过了。

　　直到“今年”的第一个情人节，松田阵平收到了一块腕表，据说是花费了整整两年的特别定制，从两人在一起的那一年萩原研二就开始准备了。

　　深邃漂亮的鸦青色表盘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长毛狗狗，剔透的紫色水晶作眼睛，精巧的机关甚至让它能随着时间的流动变化动作和表情，有时候活泼可爱，有时候懒懒散散，有时候和萩原研二一样，最能装无辜扮可怜。
　　松田阵平很喜欢，只要是在“松田阵平”的场合，就都会戴在手腕上。

　　【花了钱和心思的，消耗了时间和精力的，去有意义的地方，或者一起看好看的风景。

　　哇，怕不是研二酱的所有招式都已经被用过了。

　　所以即使以下只是些轻飘飘的词句，也请原谅我吧，小阵平。】

　　骗人。
　　松田阵平挑眉，Hagi这家伙绝对还有数不清的花招。

　　与其说是黔驴技穷，不如说是这个情人节比之前都来得更加突然，所以没时间准备罢了。

　　第二个情人节，从来都只会制造黑暗料理的萩原研二几乎把菜谱翻烂，整天悄咪咪地练习，“炸”了几次厨房才赶在情人节当天亲手做出一桌晚餐。

　　松田阵平到家的时候，萩原研二身上系着围裙，把全是烫伤和割伤的一双手背在身后，傻乎乎地冲他笑。

　　第三个情人节他们开着车回了神奈川，买下卖花的小姑娘怀里的所有玫瑰，然后躲在角落里瞧她去敲萩原家的门。

　　萩原父母都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不然也不会教出萩原研二这样的孩子。

　　松田阵平陪着萩原研二静静地看了会儿，然后被他拉到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两人站在被仔细“修缮”过的小木屋里接吻。

　　第四个情人节过得倒是仓促许多，因为在萩原研二准备好的“节目”上演之前，他们遇到了小侦探。

　　不过，虽然因此错过了落日，但松田阵平还是在海岸上看到了漂亮的烟火。
　　——如果没那么冷的话就更好了。

　　【时针已经滑过了数字“2”，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已安眠，而你就睡在我的身边。

　　你微微地皱着眉，眼睫也跟着小幅度地颤动。
　　我突然想摸摸你的脸，抚平你的眉头或是碰一碰你的睫毛。

　　小阵平，不知你能否想象，就在我升起这种念头的下一刻，难以置信的快乐几乎要从我的胸膛中满溢出来。

　　因为太幸运了。

　　我居然获得了心爱之人的垂怜。

　　让我不必自怨自艾，不必辗转反侧，不必怯懦，不必彷徨。

　　你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我不必缩回手。

　　这真的太幸运了。】

　　松田阵平不自觉地抬起手。
　　他眨了下眼睛，睫毛就轻轻地拂过指腹。

　　有点儿痒。

　　松田阵平似乎瞧见了萩原研二无声无息扬起的唇角。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想起小时候站在你面前问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的那天。

　　研二酱这辈子都会因此而骄傲的。】

　　松田阵平弯起眉眼，却在看到下一行字的时候抿紧了嘴唇。

　　【然后我又想起自己缺席不在的那四年。

　　对不起小阵平，】

　　被用作逗号的是一个显眼的，巨大的黑色墨点。
　　松田阵平垂眸——“回来”之后，萩原研二从未和他谈到过那四年。

　　【我并非要特意旧事重提，勾起你痛苦的回忆。

　　只是我写到这里，笔尖却兀自歪斜。
　　也许它也对我的逃避看不过眼。

　　小阵平，你的思绪好像总是很远大。

　　因为父亲的事情被霸凌，你说长大了要做一个绝不误抓的警察。
　　姐姐的朋友要轻生，你攥着刀刃说见到血她就会清醒的。
　　【柯南】酱要我们拯救世界，你说会赢的，会胜利，也会自由。

　　坦荡又勇敢，几乎令我时时心神震颤。

　　所以当我得知这样的你是如何囿于我的离去，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谈起那些日子。】

　　不需要安慰，也不要说什么悔恨和自责。
　　松田阵平想。
　　只要——

　　【好像一切的言语都过分单薄，所以我只能更珍惜我的命。】

　　——你活着就好。

　　【小阵平，我想起高中的时候你被我带着学吸烟。

　　之后每次你轻轻咳嗽，我都会想是不是我带坏了你。
　　可是等下一次看到你叼着烟，笑得一脸夺魂摄魄的模样，我又觉得当初的自己一点儿都没错了。

　　所以说尼古丁真是个罪恶的东西啊。】

　　松田阵平的指尖在纸张的边缘摩挲，眼睛里漾出些笑意。

　　萩原研二是想说，就像松田阵平被拉着沉醉于香烟里某种让人上瘾的物质一样，被松田阵平影响成为一名警察，他从来都是乐在其中。

　　【写到这里，我发现这几乎不再是一封情书，反而像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剖白，回头阅读的时候，甚至有些羞赧和不自在。

　　所以我决定在这封情书的最后写下最应该在情人节出现的句子。】

　　门外传来轻微的嘎吱声，是谁的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信，站起来往大门处走去。

　　他的脚步很快，几乎迫不及待地跑起来。

　　【大约是怕青春期的我轻浮地辜负了哪个女孩子的真心，妈妈曾经告诉我，喜欢总是让人欢欣让人开怀，爱却常常叫人流泪。

　　所以我从前总是不愿说。

　　但爱真不愧是最不讲理的感情。
　　闭上嘴巴，它就从眼睛里，从呼吸之间，甚至从喉咙、从脏腑里向外钻。

　　于是我只能对你缴械投降了。】

　　在萩原研二明明有钥匙却试图很有仪式感地敲门之前，松田阵平急切地拉开了大门。

　　萩原研二愣了下，然后从毛茸茸的围巾里抬起头，举起手里热烈又明艳的玫瑰花。
　　他笑起来，口中的热气在面前形成一小片白雾：“情人节快乐，小阵平。”

　　【情人节快乐，亲爱的小阵平。

　　我爱你。

　　希望不久之后能为你准备“明年”的情人节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