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追杀》寒桑海朽

63、雾瘴迷心，毒仙隐迹

　　离开北斗山庄地界后，一行人专拣僻静小路南行。越往南，气候越发潮湿闷热，山势也逐渐变得奇崛险峻，林木蓊郁，遮天蔽日。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殖质与奇异花草的甜腥气息，这便是南疆特有的瘴气。
　　初时极淡，尚可凭借自身灵力抵御。但随着深入，瘴气渐浓，五色彩雾不时从林间、山谷袅袅升起，带着惑人心智、侵蚀灵台的力量。
　　“凝神静气，勿吸入过多。”控灵指尖无影弦微动，在几人周身布下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大半瘴气，但那无孔不入的异力依旧丝丝缕缕渗透进来，让人心生烦躁，幻象频生。
　　安探心腰间的明镜台不时泛起清辉，驱散试图靠近她灵台的迷障。白武苏则周身刀意凛然，刚烈纯粹的意志如同磐石，将侵袭而来的负面情绪斩断。柳风镜赤瞳微闪，视野中那些斑斓的瘴气呈现出扭曲、恶意的“因果线”，他小心地引导着众人避开最浓郁的区域。
　　最让人担忧的是解三秋。
　　他如今灵台空白，毫无修为，如同不设防的城池，最易被外邪所侵。行走在迷蒙的彩雾中，他脸色愈发苍白，呼吸急促，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流露出孩童般的恐惧，紧紧攥着柳风镜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舒服……”他小声嗫嚅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好多……声音在吵……”
　　柳风镜心中一紧，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将一股精纯的灵力缓缓渡了过去，试图护住他心脉。然而，他的灵力甫一进入解三秋体内，便感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庞大无比的阻力，那并非解三秋自身的意识，更像是某种……沉寂的、自我保护的本能屏障。
　　就在此时，前方一片浓郁的粉色瘴雾如同活物般翻涌而来，雾气中竟隐隐传来令人意乱情迷的靡靡之音，直钻识海！
　　“是‘迷情瘴’！小心！”控灵低喝，无影弦疾振，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试图撕裂雾瘴。
　　安探心明镜台光华大盛，照向雾瘴核心。白武苏长刀出鞘半寸，刀气纵横。
　　然而，那迷情瘴似乎对灵力攻击有着奇特的抗性，依旧顽固地笼罩过来，目标直指灵台最为脆弱的解三秋！
　　柳风镜眸中赤光大盛，正要不顾一切催动本源之力硬撼，却异变陡生！
　　一直瑟瑟发抖、眼神迷离的解三秋，在被那粉色瘴气触及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他空白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那并非记忆，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并未动用任何灵力，只是无意识地、微微蹙起了眉。
　　下一刻，那原本试图缠绕他、侵蚀他的粉色迷情瘴气，如同遇到了某种天敌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并且在倒卷的过程中迅速变得稀薄、溃散，最终彻底消弭于无形！
　　仿佛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凌驾于这迷情瘴之上的“毒”之法则，在他蹙眉的瞬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将靠近的“毒素”轻易瓦解。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除了一直紧盯着他的柳风镜，几乎无人察觉瘴气是如何消失的。控灵和安探心只觉压力一轻，那惑人的靡靡之音也戛然而止。
　　“瘴气……散了？”白武苏收刀入鞘，有些疑惑。
　　控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似乎对自己引发的异状毫无所觉的解三秋，指尖的无影弦悄然平息。安探心明镜台的光辉也缓缓收敛，镜面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混沌的影像。
　　柳风镜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看得分明！那不是灵力，不是术法，那是……源自“两仪毒仙”本质的、对天下万毒的绝对压制！即便意识沉睡，即便记忆成空，那深植于灵魂本源、甚至可能融入了这具身体每一寸骨血中的毒仙本质，依旧在关键时刻本能地护主！
　　毒仙意识……真的彻底消散了吗？还是说，他只是以另一种更深层、更本源的方式，与解三秋这具“空白”的躯壳融为一体？
　　柳风镜紧紧握着解三秋的手，感受着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和那冰凉的体温，赤瞳中情绪翻涌，是担忧，是惊疑，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望。
　　解三秋似乎耗尽了力气，软软地靠在柳风镜身上，闭着眼，呼吸微弱，仿佛刚才那一下无意识的“驱毒”，抽空了他本就脆弱的精神。
　　“前路瘴气只会更烈，需尽快找到落脚之处。”控灵打破沉默，声音凝重。
　　柳风镜将解三秋打横抱起，用黑袍将他仔细裹好，隔绝外界气息。他看着怀中人恬静却空白的睡颜，低声道：
　　“走吧。”
　　林深雾重，前路莫测。而这具“空白”的躯壳之下，似乎隐藏着比想象中更深的秘密。苗疆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作者有话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