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性森林》咕小季

7、第 7 章

　　“他不是害怕哭的，而是被感动哭的。”
　　——《小森林》
　　孟堂忧虑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悠悠开口：“老沈和我说沈归人泪失禁体质，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是，唉。”
　　他瘫在椅子上，回过头对谢季林说：“你和他是舍友，回去的时候多安慰安慰，现在的孩子都这样，聪明是聪明，就是心理素质不太好。”
　　谢季林点头答应，大概知道了孟老师找自己的原因。
　　他乖巧地笑道：“孟老师，我申请艺体培训是今早才决定的，还没来的及通知您就被季沐季老师叫去报名了。”
　　才怪，季沐昨晚自习就把人叫去签字了，自家徒弟爱护得紧的很，当然要让谢季林走最先的一批。
　　谢季林哪是没时间通知，压根是没想到还要跟班主任汇报。
　　孟堂迟疑地盯着谢季林，问：“真的？”
　　谢季林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季老师。”
　　“季沐这人满嘴跑火车，根本没有询问的必要！当了两年美术老师还是没改掉他那个性子，真是该好好学学……”
　　谢季林埋下头偷笑，丝毫没有卖师父的愧疚之意。沈归人说孟老师看不上师父，果然是真的。
　　回到教室，正好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刘素秋，跟孟堂是夫妻关系，孟堂喜欢在刘素秋上课的时候在门外偷看，美其名曰关注本班的学习情况。
　　这次也一样，谢季林说不用送，孟堂却偏要送人回教室。
　　谢季林走在前面，颤颤巍巍地喊：“报告！”
　　刘素秋扒拉下眼镜，慈祥地看过来，莞尔一笑，“进来吧。”
　　随后看见学生身后的人，脸很快耷拉下来，扭开头打算不理人。
　　孟堂脸上的笑容一僵，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也不好打断课堂，失魂落魄地走开
　　班里同学看在眼里，不知是谁开了头，大家都起哄起来。
　　刘素秋故作淡定地扫过前门，随后拿孟堂引出下面的教学内容，从容自如地把持自己的课堂。
　　谢季林钦佩于刘老师的教学素质，一堂课下来，他实实在在地感觉被文学洗脑了，知识点多而精炼地装进脑子里。
　　一下课，语文课代表沈归人闪现在他面前，“林林，孟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沈归人平时最爱语文课，今日大概因为办公室里的事内耗了一节课，没怎么好好听。
　　谢季林心疼地拍他的肩膀，声音泠然：“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安慰安慰咱们的小哭包。”
　　“还和我说，小沈子不是害怕哭了，而是被我们俩感动哭了。”
　　沈归人羞红了脸，一时间眼泪重新涌上来，被硬逼回去后，他重新抬眼冲谢季林笑了一下。
　　谢季林的眼睛像是盛满了初春刚融化的江水，看向沈归人时温暖得让人安心。
　　沈归人受人安慰过后，开开心心地回到位置上。
　　郭柯见他的眼睛清澈了许多，不似刚才蒙着层薄雾的模样，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他关心地问：“怎么样？还有事吗？”
　　沈归人抬头对他灿烂一笑，轻轻摇头。
　　郭柯怔住，翘起的唇角又压回去，一想到把人哄好的是别人，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算了，人没事就好。
　　“唉，”他微微挑眉，小声嘀咕，“小朋友在外面有别人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忍着呗。”他提起嘴角，眼底毫无笑意。
　　“别人”谢季林此刻正在窃听一项学习机密。
　　顾渊的同桌也是个学霸，叫夏枝，年级前三的那种，但顾神之所以叫顾神，放眼整个江阳市那成绩都是遥遥领先的，在3班更是断层断的厉害。
　　临近联考，夏枝有些好奇，都说学习讲求方法，不知道顾学神的学习方法是怎样的呢？
　　“吃苦耐劳。”
　　夏枝听见顾渊的回答，被逗乐了，耐着性子又问，“还有呢？”
　　“还有……”顾渊认真想了想，同时在纸上写下一道题的答案，“脚踏实地吧。”
　　这下不仅夏枝无语了，过道另一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谢季林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什么呀……”夏枝吐槽出声，翻开书预习新课，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谢季林思如潮涌，觉得顾渊说的挺对。
　　晚上回寝室，他一反常态地早早上床，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习题册开始刷题。
　　萧揽在一旁笑得鄙夷，“小林子开窍了呀，学习这么投入。”
　　谢季林用眼尾扫他，反手扔出一支笔砸萧揽，懒得搭理。
　　萧揽接住，撇着嘴抱怨道：“夏天都结束了，脾气还这么大。”
　　沈归人探头，“为什么夏天结束了脾气就不应该大啦？”
　　萧揽一笑，“小林子可是我们巷子里出了名的季节性狮子王。”
　　沈归人：“季节性什么意思？”
　　萧揽：“意思就是狮子王的暴躁往往只会在夏冬两季才会发作。”
　　沈归人翻身上床，激动地扭着身子，瞳孔因为好奇而放大，“为什么为什么？”
　　萧揽瞟了眼谢季林，故作玄虚地低下声，“因为……他受不得热也耐不住冷。”
　　沈归人配合着目瞪口呆，“哇！林林你好娇气啊！”
　　“……”谢季林放下笔，眼睛平静如水，在两人身上扫过，眼中藏着深不见底的杀意。
　　沈归人一抖，怂怂地缩回脖子，摆着手忙说：“我不说了不说了。”
　　萧揽在一旁狂笑，“不是吧，沈归人你怂这么快？！”
　　谢季林又一记眼刀递过去，萧揽止住话音，手指在嘴唇上轻轻一按，示意自己再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然后双手合十，求放过。
　　谢季林被这一举逗笑了，终于没再死磕手上那道难题，“我现在脾气好的很，是你刚刚在打扰别人学习，活该被打。”
　　萧揽爬上床，声音在谢季林上方响起，“好好好，我活该。对不起啦！”
　　谢季林忍俊不禁。
　　傍晚，他又开始发愁。
　　3班的教师资源是偏理的，自然在学习侧重上也偏理，但谢季林注定是要学文的，所以打一开始对理科的课程就没多大兴趣，自然也学不进去。
　　理科不好吧好歹文科能撑着，谁料天天竟为了几道物理题抓破脑袋，最后留给文科的时间寥寥无几，别说做题，连背书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
　　上回月考中规中矩地考了中等偏上，这下恐怕中等偏下都说不定。
　　谢季林也是急，才会听信了顾渊随口敷衍的话。
　　话虽然对，但耐不住谢季林理解能力有限，走岔了路。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454房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郭柯睡眠浅，很快就被吵醒了。
　　他睁开慵懒的眼睛，困惑地看向窗外，黑蒙蒙的世界里站着一个白生生的人，嗓音带着倦意，郭柯张嘴，“谢季林？你起这么早啊？”
　　谢季林“嘘”了一声，眼球一转，扫过还没睡醒的其他人，示意他小声一点。
　　谢季林悄声说：“我早点去早读。”
　　郭柯缓慢地点头，随后躺回去，视线朦胧下去，再一次陷入梦乡。
　　谢季林无声无息地走出门，早饭也没买直接冲进教室。
　　阳光这时才悠悠地透过窗户照在谢季林脸上，他全神贯注，响亮的声音在空阔的教室里回荡。
　　夏枝进来的时候，看见谢季林还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临时抱佛脚的人她见得多了，不足为奇，只是平时卡点到教室的人来这么早，作息上不适应，恐怕会影响上课状态的吧。
　　她有心提醒，等谢季林停顿的时候打断，“谢季林，你……不困吗？”
　　谢季林其实精神已经有些恍惚，声音都软塌下来，他狠狠掐住自己手臂上的软肉，摇摇头，故作精神道：“还好。”
　　夏枝眼底透着担忧，低下头看手表，“现在才6点半，你眯一会吧，别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会适得其反的。”
　　谢季林的头轻轻晃动，“没事，我还想再读一会，早自习下了在休息也不迟。谢谢你的关心。”
　　夏枝脸色凝重，但也没再说什么，坐下自顾自看书。
　　顾渊一早还是卡点到，张惟这几天没叫他起床，顾渊赖床更严重了些。
　　除了顾渊，大家都在拼命复习赶进度。
　　他其实不太明白，如果平时学的踏实一点，学到的知识及时巩固，就不至于在考前没时间硬挤出时间来紧赶慢赶。
　　他反而觉得，考前是最应该拿来放松的，平日里学习压力太大，会影响考试发挥。
　　所以他才说，吃苦耐劳，脚踏实地是自己的学习方式。
　　他发现，谢季林最近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上课打瞌睡的频率越来越高。
　　萧揽过来交作业，他拉住萧揽，问：“谢季林感觉状态不太对。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萧揽拧着眉，朝闭着眼背书的谢季林看了眼，叹道：“唉，他最近学疯了。”
　　说完，自顾自走开了。
　　顾渊目光沉沉地看过去，弯起骨节敲谢季林的桌子，语气凝重，“谢谢，休息一下。”
　　谢季林无力地睁开眼，神情恍惚，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他微微摇头，语调中满是困倦：“不用。”
　　顾渊深吸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没有一丝松懈。
　　诺诺地开口：“谢谢，你是要把自己逼疯吗？你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
　　谢季林眼神如同深邃的湖水，呆滞一瞬，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你们这种学神不会懂的吧。”
　　顾渊复杂地看着他，紧紧蹙着眉头。
　　他听见谢季林游鱼般的声音落在耳廓。谢季林突然凑近他，下巴在他肩膀上一撞，卸了力气，把全身的重心转移到顾渊身上，眼皮缓缓闭上。
　　“你不懂，我们这些学渣为了应付考试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顾渊有一丝晃神，感觉到肩上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
　　谢季林终于还是困到睡着了，好在这节晚自习老师们开会，没人守。
　　他把谢季林的头轻轻放在他的桌上，正巧和刚拿着作业坐上讲台的郭班长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地没管睡着的谢季林，这几日但凡和谢季林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他真的是学疯了，也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