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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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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从始至终,冥王清宿的有缘人只此一人。”
——《小森林》
两个人没一个想和自己解释解释,可能真把自己当三岁小孩糊弄了。
谢季林眼神哀怨。
顾渊坐在中间,好整以暇地看着上车以来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谢季林。
“谢谢,想什么呢?”
谢季林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因为坏情绪而伤及无辜,好脾气地回答:“在想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顾渊扫了眼前座的两个人,上一次见明明还在闹矛盾,这会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驾驶位上的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副驾驶上那位的手,一开始谢泠想甩开,最后失败了,只能任由阮瑟尘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游走。
所谓爱恨纠缠,恨的绵长,爱的深沉,参不透看不清。
索性不去参悟,深陷命运的泥沼,笨方法,却总是聪明的人在做。
他轻笑一下,回:“说过的吧,合作伙伴。”
谢季林低着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到处扣扣,“也不是想知道这个……”
顾渊侧着身子看他的脸,“嗯?”
谢季林终于看了顾渊一眼,感觉他的姿势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声。
顾渊也笑:“你笑什么?”
谢季林扬起下巴,心说和喜欢的人一起上山,简直乐意之至。
本来想问问为什么答应和家里一个不熟的合作伙伴一起上山的,现在不打算问了,怕自作多情,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到了山脚,此后就只能步行了,山上设了梯,因为来的迟,太阳早早越过头顶,钻进山的另一边。
五个人轻装上阵,阮瑟尘和谢泠走在最前面,张惟一个人走中间,谢季林则被顾渊护在身前,顾渊殿后。
队型有些奇怪,呈现出两端远离中心之势,中心位的张惟爬一阵累了,抬手抹了把汗,几度想要开口说话。
转过头正要开启一个话题,两人压根没看自己一眼,自然地忽视了自己的声音,他不懂爬山为什么不看正前面,这样爬山真的安全吗?!
他又打算等前面两个结束话题后插一嘴,结果两个人话就没停过!阮瑟尘什么时候这么喋喋不休了!
他重重深呼吸了一下,差点厥过去,心里暗骂,这个爬山队伍一点都不团结!
谢季林后半段有些吃力了,顾渊搀扶着他慢慢爬,渐渐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顾顾,我是不是太慢了啊?”谢季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先走前面,我一个人慢慢赶过去。”
顾渊闻言,果真放开了手,谢季林一抖,慌乱间又攀上了顾渊的腰。
顾渊只笑,搂住他的身子,道:“你这样,是打算抱着大树慢慢爬吗?”
万安山上土壤肥沃,阳光正好,树便常绿,个个枝干粗壮,谢季林看过去,树上隐约生出些花苞,微黄的花瓣和太阳一般暖。
……谢季林稳不住身子,只好任由顾渊提溜着自己,再也不敢说什么一个人往前赶的大话。
唉,早知道现在是这样,就不上山了。
拖着一个16岁的少年,就算是顾渊也有些吃力,谢季林缓缓挪动身子,想松开,顾渊也不阻拦。
谢季林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也不往自己身上擦,颤颤巍巍地递给顾渊。
明明累到直不起腰的是谢季林,脸上直冒汗的却是顾渊。
他看着顾渊额角的汗珠,声音微弱:“你……擦擦。”
顾渊沉默地接过来,然后在谢季林关切的目光中为他擦了擦眼角。
他略微喘了口气,看着谢季林眼角被汗晕染得殷红,说:“确实该擦擦了。”
这时,他远远看见前面的人停下来,明白已经快到头了。
他正要拉着谢季林的手继续走,谢季林费力地拽了拽他的手。
他转过身,谢季林重新拿了张湿纸巾,按在顾渊的脸上,最后的力气都用完了,纸巾黏在顾渊湿乎乎的脸上,他松开手,“是让你给自己擦擦。”
顾渊笑了笑,认真地把脸上的汗全都擦尽,谢季林手撑着腰,弯着身子大喘气,见他要停,又说:“脖子……擦擦。”
顾渊听话地又拿纸巾抹脖子,把纸巾塞进塑料口袋,然后向谢季林伸出手。
“走吗?”
谢季林出手攀住,轻轻点头。
张惟一开始觉得郁闷,明明五个人上山,怎么感觉还比不上自己一个人上山呢?现在碰上萧揽,算是找到救星了。
“张惟?你怎么也在这儿?”萧揽从寺里出来,惊讶道。
张惟眼睛一亮,“萧揽?!你也在这!”
又一想,“噢噢,谢季林都来了,你在也正常。”
萧揽:“你就是泠叔说的一起来的朋友?谢季林呢?在哪呢?”
谢季林爬上来,听到问话,虚弱地说,“这儿呢……”
萧揽看着谢季林这副模样,噗哧笑道:“哈哈谢季林你爬个山累成这样!”
谢季林白了他一眼,缓过劲来,打量起这偌大的道风寺。
道风寺历史悠久,古树参天,青石板上布满青苔,风吹叶落,簌簌作响。
七个人终于相会,李潞安带着六个人一起进去。
矗立在神殿内的是相传的神鸟道风仙君,一柄扶风剑被安置在金身像侧。好似仙君手握长剑,仙气凛然。
谢季林拜一拜,发现墙角挂着一副画像。画家真见过本尊似的,每一笔每一划,细致入微,像是虔诚的信徒,又像是故人在忘情地诉说着什么。
观者为之动容,不住地被吸引,想要伸手触摸。
一位小僧赶忙拦下,“施主莫要触怒神明。”
谢季林道歉:“对不住,只是这画实在传神,克制不住地想摸摸。”
“无妨”小僧朝画像一拜,淡淡地笑道,“来来往往这么多施主前来,能被此画吸引的却是少数。”
谢季林有些惊讶,“这画画得这般好,情感丰富,画技高超,怎么会不被人所吸引?”
小僧又笑,“唯有有缘人,方得画主之青睐。并非此画吸引,而是神明相邀。”
谢季林只觉得小僧故弄玄虚了,这画这么好看,真想拍下来临摹一番。
只是小僧不让,谢季林只好作罢。
谢季林发现顾渊凝视着神像发呆,问“怎么了?”
顾渊盯得入神,“痴恋。”
谢季林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你说这座神像?”
“嗯”神像庄严,无悲无喜,无欢无怨。哪里有半分情绪?但顾渊只说,“我能感觉到,他在痴痴望向某处。”
谢季林随着神像的视线眺过去,看见那处鬼气森森,常年云雾缭绕,朦胧超脱于人世,通往魂灵的归处。
此处便是——鬼坛。
小僧这时又出现了,跟着一位肥硕的老僧。老僧无波无澜地笑,对七个人一拜,道:“七位施主,可否给老僧个面子,入鬼坛一拜。”
万安山有两处风景,一道香火升腾,晚钟悠扬,干净沉浮。一道鬼灯一线,天阴雨湿,如漆如墨。
鬼坛风评不好,也鲜有人真心去祭拜其中的冥王清宿。
但偏偏这道风寺内的僧人,每逢人至,必要邀人入鬼坛,众人怕拂了僧人面子,往往都会动身前往。
李潞安出面答应,老僧便让小僧为众人引路。
顾渊还没从与神明的共情中回神,神色有些哀伤,谢季林勾了勾他的手,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顾渊只摇头,轻轻笑了一下,对谢季林说: “我没事,只是走近鬼坛,心里莫名隐隐作痛。”
谢季林一愣,暗忖片刻,俏皮笑道:“那可能是道风仙君和这个鬼坛里的冥王有故吧!你就当带着这份旧情替仙君看看故人。”
顾渊颔首,“也许吧……”
守坛人崔氏世代守护鬼坛,此处虽然人烟稀少,但好歹宽敞,崔攘刚处理完家父的丧事,就感知到有人入坛,匆匆出来迎接。
手中的镯子隐隐发出亮光,崔攘大喜,自从有道风僧人相助,坛内香火是不少了,只是冥王日夜盼望的有缘人,却是近十年未遇了。
向引路的小僧道谢后,小僧离开了。
他业务还不娴熟,拿起镯子一个一个地照,终于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找到了那个有缘人。
一心想着要带顾渊去见清宿神像,他眼睛发亮,冲人瞪大了眼睛,道:“这位兄弟跟我走一趟!”
谢季林成功被吓到,向后退了半步,踩到了萧揽的脚。
萧揽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坛内回荡,一入鬼坛,天好像都黑沉沉的,谢泠淡定地捂住他的嘴,阮瑟尘皱着眉松开谢泠的手,一记眼刀制裁了萧揽。
顾渊被拉走后,六个人也跟着过去。
张惟平时最喜欢刺激又阴森的鬼屋之旅,现在见着真的了,激动到晕厥。
“快看快看,这是什么?白骨诶!”
张惟眯着眼,故作高深道:“会不会是这的鬼在作乱……那我们大家岂不是——”
萧揽捂住他的嘴,害怕得发颤,“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你!”
崔攘觉得好笑,说:“这儿的鬼都乖顺得很,冥王大人威压在此,冤魂聚此度化,从不敢造次。”
萧揽不但没感到慰藉,现下听这话真真假假,更怕了,“我靠……说的跟真的似的。”
崔攘继续:“我们大人可是神明之身,却愿意长困于此度化怨灵,维护生死。”
他有些叹气,“只可惜后人不明白,反倒险些断了香火,大人行天下人不能解之事,世人皆只畏而不敬。”
“苦守轮回,唯有一样可解大人心中之苦。”
谢泠觉得这人说话神神叨叨的,编的故事还算动听,想听听后续。“哪样?”
崔攘看了眼镯子,又越过层层迷雾望向远处的道风寺。
那里有一樽神像,庄严肃目,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知晓,他的所痴所念。
“有缘人。”崔攘道。
小僧说过有缘人,连守坛人都在说有缘人,谢季林不禁想,这有不有缘的,到底缘至何处。
顾渊看了看那个镯子,青绿色,应该有些年头了,只要一靠近自己,就会隐约发出亮光,他很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原理。还有……心里越来越慌是怎么回事?
谢季林有些害怕,“你们会拿有缘人怎么办?”
崔攘心情不错,便诚实作答:“让大人收了他。”
!!!
谢季林心里一紧,忙拉过顾渊,“不行!杀人犯法的!你信不信我们报警!”
崔攘跟看傻子一样看他,然后解释道:“有缘人身上有从道风仙君那带来的一缕神思,寄托仙君对我家大人的思念,大人会把这缕神思收回。”
……越来越神神道道了。
确认没有危险,顾渊还是想去看看这位冥王,他握住谢季林的手捏了捏,示意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