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之中》Caru

16、第 16 章

　　“喂——，还活着吗？”
　　狱卒Servant朝关押囚犯从者的监牢里象征性喊了一句，随后锵啷打开门。紧接着，跟在他们旁边的藤丸立香一头冲进去，扑向靠坐在墙角低垂着头，生死不明的男英灵。
　　“「西顿」！振作点……！！”
　　少年御主声音发抖，他拿出要给人做心肺复苏术的架势，全力激活极地服的治疗魔术，双手按上对方胸口。『净化回复』的暖光洒落在年轻英灵身上，他终于轻声咳嗽几下，将头半抬起。
　　“唔……，立……香？你怎么……”在他的牢房里？
　　“这家伙很担心你，一直吵闹个不停，实在没办法才暂时放他进来看看。”负责看守的那几骑从者站在后面似乎很无奈，“你替他接受拷问也算是帮我们的忙，要是他因为拷问受重伤或者死去，我们可就……呃，我们也会于心不忍的。”
　　“张角他们呢？”
　　“你昏过去之后，那位Caster过来给张角传话，”立香向七骑中的魔术师从者努努嘴，“说克里姆希尔德女王有一封重要的指令书，需要他立刻执行。张角就结束拷问回去了。”把「西顿」架回牢房扔在角落留下半条命，也是归功于狱卒从者们极有眼力，没等老爷子往处决的方向考虑就赶快先替他办妥善后工作。
　　男英灵缓缓将头扭向他们的位置。“是这样啊，”他了然地低声笑道，“多谢啦你们几个，来得很及时。否则我也可能会捱不过去呢。”
　　“不，这倒没什么……”
　　很奇怪，这囚犯从者看似灵基孱弱，言谈随和，却蕴藏某种不经意间就能使人低顺服从的力量。Caster看不透他的本质，别的部分倒是能正常诊断：“拷问的伤口看上去都得到治疗了，可你的魔力损失太多，而且还在不断外泄。凭这种灵基状况……撑不撑得过今天可不好说。”
　　“什……！”立香先急得坐立不安，“他没有供给魔力的来源吗？！”
　　反叛人理的Servant们背后都有Master——虽然不知道他们真面目为何——然而「西顿」是人理侧的英灵，召唤他的也许是特异点本身，他仅仅作为无主从者靠土地维系。
　　“啊……我的情况……说来比较复杂。”「西顿」支支吾吾，“的确是没有Master，维持我的……也不是正规的基盘。拜其所赐，灵基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漏油状态，所以……才会像这样用省电模式活动。”
　　“那……”立香试图掀起白斗篷的一角找到他的手，“来跟我订立临时契约……”
　　“要是行得通的话我早在一开始就帅气地提出来啦。‘试问，你愿意做我的Master吗！’——这样的！”男从者气息渐弱，仍努力保持轻快的语调，“别担心，立香。只要没到被迫解放宝具那种程度，我还不至于那么快就消失的。”
　　这究竟是何等异常的状态。没有因果线连接御主的魔术回路，连使用令咒给他修复灵基都做不到。条件受限环境恶劣，能采用的相对最为无害的办法……只剩下一个。
　　藤丸立香转过头，向后方还在等他的看守们央求。
　　“请问，今晚能让我留在这里陪他吗？只要一晚上就好。”
　　七位Servant被问得一懵，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主意。三骑士态度谨慎不打算答应，下四骑里除了Berserker倒是都显得通情达理，说陪伴一下刚遭过大罪的朋友也没什么不行，至于狂战士……没人能听懂他在嗷嗷些什么。
　　“我保证不会离开他的牢房。”立香对Berserker点头，“也保证一定会按时回去。”
　　Good！狂战士对他竖起大拇指。
　　““为什么他能理解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如果没有盔甲，一定能看到Saber和Lancer双双面目狰狞，看来这段时间里跟这位狂化同伴的沟通问题确实困扰他俩挺久了……
　　四比三，人类御主成功留下。待牢门锁严，看守们离去，他转身回到「西顿」面前坐下。从者的牢房里没有床，在这里过夜只会更不好受，他的狱友不解其意，想动动身子先给他腾点地方，被少年轻柔按住。
　　“「西顿」，可能会让你感觉不舒服，这方面我先跟你道歉。”
　　说话下意识加速几拍，仿佛在追随急促乱跳的心脏，“接下来我要给你进行魔力供给。就是那个、那个……”
　　黏膜接触，体/液交换——用术语表达是这样没错，纯情的少年人语塞半天，愣是难以启齿。他脸颊发热，目光朝对方唇线上扬的嘴角瞄过一眼，再慌张地看回自己紧握出汗的双手。
　　“就是…………要亲一下，嘴对嘴那种。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忍耐……”
　　「西顿」半张着嘴呆滞片刻，倒是没有反对：“决断真快啊，很帅气哦。……想必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状况需要你站出来吧……”他轻声自语后半句，情绪明显低落下去，远不像先前领到橙子那般高兴，明明魔力才是从者最需要的——“那就感激不尽，有劳你速战速决了。”
　　果然很抗拒。想来被同为男性的家伙亲吻就算不厌恶也绝对谈不上欢迎，立香心情复杂地低下头，胸口无缘无故传来阵阵刺痛。为什么呢……被这个人排斥，竟会如此苦涩。他决定不继续想那些，眼一闭心一横，捧住那颗套着兜帽的脑袋就凑了上去。
　　“…………！”
　　“……——好痛……！！”
　　火星撞地球的一通硬碰，牙齿重重磕到下唇，疼得两人同时撤开捂嘴嘶气。鼓足勇气的初次补魔惨遭滑铁卢，藤丸立香又痛又窘迫，眼睛都起了水雾。对面更是七窍生烟：“我——说——啊，这是不是有点太粗暴了！？而且什么都没传过来……你真的知道该怎么用这种方式供给魔力吗？”
　　“第一次做这种事还真是对不起啊！”立香也恼羞成怒吼回去，“反正我就是个连主动的初吻都没体验过的处男，有意见吗！有意见你也给我忍住！！”
　　“……欸。”
　　「西顿」反而瞬间哑火。他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嘴唇，腾地满脸蹿红——好在有斗篷和环境阴暗将其掩护，“这、这个……是你第一次啊～……原来如此……”
　　这个人在偷着乐什么？！即使看不到表情，语气中的愉快还是藏都藏不住。难不成是为这种事有优越感吗他是哪来的高中生！立香气呼呼想捶他，思及对方虚弱重伤的状况，还是心一软放下了拳头。
　　“别生气，我不是在嘲笑你啦。”男英灵示好地握住他的手背，“不过，这种事你最初就要说出来嘛。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慢慢教你了，就像这样——”
　　距离再度拉近到没有间隙。兜帽布料软软蹭过立香的鼻尖，含着笑意的吻在少年条件反射闭上双眼时，温柔地覆上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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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似乎在藤丸立香的知觉里放慢，或是停止了。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大脑完全跟不上身体的反应——他和「西顿」才认识几天，只是狱友这种与亲密行为毫不沾边的关系，这也理应、绝对该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接吻，是出于魔力供给的需要而不得不为之——可是为什么，当对方的气息席卷过来裹挟住他，属于那个人的味道顺着唇舌接触侵入神经的那一刻，身体深处会猛然涌上一阵熟悉的……狂喜的悸动？那其中包含太多他抵抗不了的东西，安心、甜蜜、依恋、似曾相识的幸福，以及迫不及待想要回应对方的……欲望。
　　“…………？”
　　正在耐心地轻吻慢吮的男英灵也被他的迎合搞得疑惑不已。
　　……立香真的是第一次？
　　刚被亲上的时候那紧绷僵硬的青涩反应没在说谎，可进入状态的速度未免太快？！没多久就依靠向怀里甚至伸臂环上他的背，舌尖温顺地放任他探入，而后热情相缠，无论是换气节奏还是双唇契合的角度，都配合得完美无缺。……是天赋异禀吻技无师自通？也不对。当他刻意停下亲吻，少年会立刻凝固不动，屏住呼吸等他继续引领，微闭眼睛的神情怅然若失，睫毛轻颤出略带羞涩的味道。根本不懂引诱为何物的人，怎能如此可爱。令他更加难以自持，唯有再一次，再几次地吻过去。
　　“唔……不妙，好舒服……”
　　糟糕。真没有想到。
　　和立香的接吻……居然是这么心旷神怡的事吗？
　　像在吻着饱满香糯的饴糖，甜滋滋软绵绵，又格外温暖。魔力极其顺畅地渗入灵基，对方的身体只要认知到是他，就会愉快地接受他的一切，要多少都给，仿佛没限量——看来世间确实存在相性极好的Master和Servant，倘若藤丸立香与他建立主从关系应如是。……可是，也因此实在太容易误解了。
　　立香他，这简直像是……非常喜欢自己的样子。
　　“呼嗯……”
　　中途休息的当口，藤丸立香睁开眼睛，还是只能看到布料遮蔽的半张脸。想拽下那顶兜帽将对方瞧个清楚，抬起的手却犹豫地停在他脑后。
　　——不知道名字，看不见面容，渴望亲近的欲求似真似幻，在这能否平安迎来明天都未知的监牢中，只有唇间流连的甜蜜温暖如此令人眷恋，超出魔力供给的目的直透心底，安抚他，慰藉他。如果在此刻揭破什么，这份暧昧的柔情会像梦一样悄然散去吗？
　　立香没有去摘他的兜帽。手下滑到肩膀攀住，感到对方身体紧邦邦地有了力气，他放心地微笑起来。
　　“看起来真的有效果。感觉好多了吧，西（シ）——”
　　不准喊。
　　动作快过思考，开头气音刚漏出，男英灵便将立香一把抱紧，再度以吻堵塞他的口，将后面『错误』的音节全部截断。
　　“……？！”
　　立香起初吓了一跳，而后以为他的狱友还没够，于是迅速放软姿态，任其抱着深深浅浅地吻。少年乖巧沉醉的神情被年轻英灵看在眼里，瞳眸深处腾然起火——想将这个人围拢、独占，谁敢擅自碰触都将焚为灰烬的炽焰愈燃愈烈。
　　——他终归还是■。
　　因此，不可以，绝不允许。
　　哪怕是他自己随口编造的虚假身份，哪怕对面大概早就看出他在伪装。
　　这一刻，他不想听到立香呼唤『别人』的名字。
　　“……、哎？等等……要做什么……”
　　亲吻离开嘴唇，移上耳垂轻啄几口，再落到颈侧，种下几处宣告占有的殷红色痕迹。这和补给魔力有什么关系？立香眨眨眼揪住他的斗篷，眼神有些惊慌，……也有一丝半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
　　“啊……，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话是这么说，「西顿」仍然一副不打算放开他的样子，“坦白说，我是个魔力需求很大的从者，但是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劲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再继续下去也只会给你留下痛苦的回忆。所以作为替代，今晚就让我抱着你睡，可以吧？”
　　顺便也能用我的体温取暖嘛，谁叫这边没有被褥。隔着兜帽被他飞了个Wink，立香没来由地有这种感觉。
　　“……。”
　　默默点头，立香就着贴近的姿势放松，两个人一起躺平在地上。「西顿」将斗篷往他身上扯了两把，还嫌盖不住，于是使劲将他拉进怀中，让布料足以包裹少年的身体。
　　晚安。
　　厚重墙壁外，隐约传来猫头鹰咕咕鸣叫声。不知夜深几许的黑暗里，这是他们最后向彼此诉说的话。立香闭上眼睛，对方的体温暖烘烘浸透全身，鼻息吹得他心尖酥痒，而被吻过的那几处地方，更是热得几乎要灼痛他，使他做起奇怪的绮梦。
　　真是的……
　　……又被他中途停下了。其实继续做下去也没关系的。
　　……………？
　　为什么……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