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找到了又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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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偶然吗？
必不可能。
这么多人，若公务在身，那该去邻街的梦味斋包间，或者身上揣干粮，才不耽误赶路办差。
怎么可能一群人跑到她们这种老百姓的摊位上，一气儿要二十五笼包子吃？
她们家的包子是好吃，但顶天了也就是个果腹的水平，她心里有数，比不上梦味斋。
“夫人，包子好了没？”香荷进来问道：“姨在催了。”
宋绮玉：“好了，来拿吧。”
香荷端上包子出去了。
宋绮玉不怀疑香荷——当年在宋家，宋夫人看她看得紧，宋老夫人看宋瑄也很紧，她们姐弟俩小时候就没怎么见面，香荷有时候都想不起来她还有个弟，宋瑄在府里更注意不到一个婢女。
她费力思索半天，最终推断必不是她这里走漏了风声，而应该是有人在别处查到了什么。
宋绮玉本以为，或许很快就有人找上自己，然而这一天下来也没人来找。再一去打听，宋瑄居然找了家客栈住下了，而包子铺周围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到了晚间，她见九姨正在哄俩外甥睡觉，就没敲门，站在门边轻声唤了声：“姨。”
段陌兰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哄了孩子几句，随后起身走出来：“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宋绮玉抿了抿嘴，低声道：“九姨，您看见今天来的那人了吗？”
段陌兰说：“看见了，你认识？”
宋绮玉：“实不相瞒，那就是我弟弟，宋瑄。”
段陌兰惊了一瞬：“你们姐弟俩看着不太像……”
宋绮玉：“我们从小到大都不在一处，其实也不熟悉。但或许他能认出我。”
段陌兰对宋瑄不熟悉，她想了想问道：“你回家里躲几天？”
宋绮玉叹口气：“不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段陌兰问：“那你要怎办？”
宋绮玉思谋良久说：“这里我恐怕也待不久了，就先跟您告个别吧。”
段陌兰拧着眉盯着她，但宋绮玉不为所动，目光平静温和。
半晌，段陌兰道：“若将来混不下去了，回来跟着姨，姨这里必有你一口吃的。”
宋绮玉微微笑起来，泪眼朦胧地抱住段陌兰：“嗯。”
*
又过了数日，宋绮玉终于等到来找她的人。
竟然是羽林军赵川。
“卑职见过娘娘。”赵川恭恭敬敬跪着。
“……这里没有‘娘娘’，”宋绮玉说：“谁派你来的？”
赵川默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十分思念娘娘。”
宋绮玉淡淡道：“他有话带给我？”
赵川回答：“是。”赵川递上一封信。
宋绮玉接过信拆开，心想说什么都没用，‘宋氏四女’已死于火海，举世皆知。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活’过来的。
她打开信纸，几行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观字，比当年多了几分沉实厚重：
“祁禹难寻，愿与之共江山；绮玉易伤，愿付之长相守……斯人俱去，往事已矣，君子如琼，芸芸钟之，若未嫌厌，当俯探之。”
宋绮玉：“……。”
她当年那闻名于世的马甲就叫“祁禹”，但自马甲创立以来，大家都以“老板”二字称呼她以示尊重，还真没有人直接念过这个大名，感觉像要找她约架似的。
……而且这个贺瀛！本来也没读几本书，搞什么又酸又麻的诗句？！看得人真是尬死了！
宋绮玉：“我考虑一下。”
赵川：“陛下并未道明您的身份，如今元老们把持朝政，年轻官员没有背景没有资历，毫无相争之力，最后都盯着空悬的后位和未来的储位，倘若您愿意复出，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陛下都愿随您意向，若您顾虑皇嗣之事……”赵川顿了顿，脑子闪过方才门口酷似皇帝的大胖女娃，没敢深想，继续背：“皇室宗亲的孩子很多，怡安公主也育有三子一女，可从中择一给您抚养，日后选做储君。”
宋绮玉沉默少许，问：“他给了我多长时间？”
赵川：“再有三月，西凌出使北齐……陛下说，您可以借此机会考察思量，若最后仍然不愿出面，也可称病长居皇庄，依旧过您自己的生活……陛下说若届时您心意决，他必不会勉强。”
宋绮玉：“我知道了。”
*
自贤王薨，赵川跟在皇帝身边已经很多年了。
他心里没什么主子——羽林军是皇城的护卫军，所有皇族都是他的主子，所以他没主子。
他也不参与各种斗争。
当年贤王跟他示好，大家以为他是贤王的人，他懒得解释。
后来贤王薨，大家以为他要被牵连，但他却没有，他也懒得解释。
他这人只想干好本职，苟且偷生，多听多记，少看少说……
于是某一天，他就记起了曾遇到锦王妃独自出府一事。
那时已经是延照三年，他已顺利得到新帝贺瀛的认可，羽林军统领之位更稳了。
他成了新帝的心腹，偶然得知皇帝怀念皇后在时的日子，于是随口说起了当年的那件小事。
没想到皇帝竟然追根究底打探不休。
最后竟然派人把当年那条路上的每一寸都查了个遍。
最后据说查到了已故皇后的线索……已故的皇后娘娘——当年的锦王妃，竟然没死？
赵川很震惊。不过负责查案的现大理寺卿吴大人的嘴，可是出了名的严，且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所以赵川没敢找他问。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陛下竟然选他来接娘娘回宫，说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比较有用。
赵川没觉得自己多有用，但圣旨他不能违逆，于是他还是找到了皇后的亲弟弟承恩郡王，请他一道前往，帮忙劝娘娘回来。
于是有了包子铺门前一幕。
当时，承恩郡王在明，他在暗，亲眼看见那女子先是略带困惑的盯着郡王的脸看，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
于是赵川明白为什么陛下让他来了。
联想到当年大家对锦王妃的评价，他瞬间明白，娘娘半点儿也不想回宫，更不想见熟人。
……也是，换了自己，又不受宠，又没孩子，肯定也不想回去。
不过他婆娘说，当年锦王的别苑失火，皇城又是一片动荡乱象，或许是娘娘当时身体有恙所以没有回来呢？
赵川自知是个没什么见识的粗人，搞不懂女人的想法，更没有精巧心思，所以他不莽撞。
他自知劝不动皇后，于是留下人手，自己连夜奔回皇城，跟皇帝奏明这边情况。于是就得到了一封皇帝让他转交的密信。
当时，皇上说，待皇后看了密信就会回来了。
赵川不信。
但是皇上交代的差事他依旧认真办了。
谁知今天一早，他手下就来报说皇后娘娘已经收拾好了，叫他去弄辆马车，尽快启程。
赵川想，皇帝不愧是皇帝。
随后，赵川就带着皇后娘娘和那个据说是小公主的奶娃娃启程了。
*
马车里，段玉莹小声地问宋绮玉：“娘亲我们为什么不带何姨走呀？”
宋绮玉不欲与小孩子说太多，只道：“何姨还有事情，过些天就来了，我们先去找爹。”
“哇！”段玉莹开道：“宝宝果然有爹爹！宝宝以后可以骑大马啦！”
宋绮玉：“……”完犊子，段玉莹进了宫八成要被骂死。
都怪那沈显，把虎蛋扛脖子上给儿子当“大马”玩，虎蛋就跑段玉莹面前吹嘘自己有大马。
结果段玉莹回头就要把自己俩小表哥也当马骑——自家女儿又胖又沉，一个屁墩把俩外甥压在地上嗷嗷哭，往后再也不敢陪她玩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念道想要爹爹……
唉，乡野生活哪点都好，就是有时候环境太野了点，不利于养成乖孩子。
只能养成熊孩子。
段玉莹小朋友虽然懂事，也很听她的话，也不胡乱闯祸给她添麻烦，但是……
宋绮玉深知，这娃绝不是个省油的灯，甚或比她还放飞。
在这古代，性格放飞的小姑娘要吃很多苦头的，不过……
——就看贺瀛认不认这个孩子了。
宋绮玉想起贺瀛的信，上面意思很简单：她回去，给他生个儿子，他好好地当皇帝，她可以想干嘛就干嘛；她不回去，他就直接禅位也去游山玩水，以后皇帝谁爱当谁当——看看到时候他们俩一个是太上皇，一个是包子铺平民，谁能过得更滋润，何况她还带着孩子。
总之表面上有多感人，实际就有多无赖。
宋绮玉懂他的意思了——若北齐再换个皇帝，他未必会过得更好，但她过的肯定比现在差。
她只能回去。
……
数日后，皇城到了。
一大帮人在皇城门口接她。
贺瀛亲自来了，被升为公主的怡安也在，宋瑄和宋家人站在一起，景宁不在，但景宁的生母明太妃来了，还有太后……
宋绮玉深吸一口气——贺瀛这是想要她社死？
还好文武大臣们没来，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也不知道贺瀛到底把她的底细告诉了多少人。
宋绮玉绷住表情把段玉莹抱下马车，领孩子上前：“见过陛下太后太妃娘娘父亲母亲……这是我女儿，唤作玉莹，今年五岁了，小名宝宝。”
宋绮玉以为自己的这个带娃式的出场，会让场面变得很乱。
然而让她略意外的是，太后首先就与她半点不见外，笑眯眯的也要去抱段玉莹小朋友：“噢呦这可是哀家的宝贝孙女呦，都长这么大嗯……嗯——！？”
……段玉莹太沉了，太后完全没抱动。
宋绮玉内心默默同情，正要解围，就见贺瀛越过自己捞起女儿——捞是捞起来了，但随即表情裂了一瞬，满脸复杂地对她说道：“女孩儿家的……长得太壮实了也没必要，你说呢？”
这话宋绮玉确实没办法不同意，段玉莹小朋友被姨姥姥喂得确实又壮又瓷实。她略惭愧地点点头：“此事就交给陛下了。”
贺瀛：“……。”忽然担心自己以后会更忙是怎么回事？
之后宋家人来寒暄，期间明太妃想帮贺瀛抱孩子，谁知贺瀛竟然拒绝了，表示自己的女儿以前没怎么抱过，现在谁也不能跟他抢。
于是一场迎接就这么不算隆重却也并不敷衍的结束了。
对于宋绮玉来说，好像没有修罗场，也没有太社死太尴尬。
宋绮玉洗去周身疲惫，回到寝殿——她一进宫就被贺瀛安排在了开国皇后的颖凤宫里，香荷不在，她被已经是一等宫女的云梅云柳亲自伺候。
“我女儿呢？”宋绮玉问。
云柳躬身答：“回娘娘，公主殿下应当在慈华宫陪太后。”
宋绮玉想了想，还是提醒她们道：“玉莹淘气，以我对那孩子的了解，她现在应该不在太后宫里了，你们俩谁去看一下？”
云梅云柳两人面面相觑。
宋绮玉：“若是还在，就不用管了，若发现不见了也不必惊动太后和皇上，回禀我就行。”
于是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云梅说：“那奴婢去看看。”说罢退出了寝殿。
暂时没什么事，宋绮玉开始思考今晚贺瀛来不来，结果刚开始想他，云柳就又进来说：“娘娘，陛下来了，您……可要见？”
宋绮玉心想，莫非她还能拒绝皇帝不成？
何况夫妻这么多年，贺瀛还能把她怎么样？
她走在前面，淡声道：“走吧……接驾。”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找到了又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