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丧不下去了》幽约

13、跑路咯

　　贺瀛皱着脸看完莫岚书院文绉绉的联名状，把信纸团吧团吧扔到一边，准备再看下属信件。

　　“王爷……”碧秀站在门口犹豫应不应该进屋。

　　贺瀛听见了问：“什么事？”

　　碧秀于是上前，表情纠结地说：“奴婢有件事不知该不该禀报王爷……”

　　贺瀛从来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但碧秀是母妃给的人，又伺候过宋绮玉，倒也得用，于是他皱眉，尽量忍耐道：“说。”

　　碧秀于是禀报道：“奴婢回来之前，曾试着给王妃把过一次脉……王爷知道的，奴婢医术不精不擅长把脉，如今也不知道当时把的究竟对不对……”

　　贺瀛耐心告罄：“直接说王妃身体如何了？”

　　碧秀于是忐忑道：“奴婢感觉王妃当时的脉象似喜脉，就想叫王妃再请个……”

　　“什么？！”贺瀛又急又喜地打断：“王妃有喜了？”

　　碧秀喏嗫道：“奴婢也不确定，想劝王妃再请个郎中，但王妃说月事正常，那就似乎又不是有孕，可脉象确实有点像，也可能是奴婢学艺不精……”

　　贺瀛：“你现在找管事遣一名府医……”说到一半又顿住。

　　——如今皇城戒严，哪怕他能送信出府，人也出不去城……

　　罢了，等他解禁后再说吧。

　　贺瀛叹口气，摆手：“本王知道了，此事不可再声张，你先下去吧。”

　　碧秀总算吁了口气：“是，奴婢告退。”

　　*

　　“王妃！王妃！急报……”香荷的声音隐约传来。

　　宋绮玉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困得像熬了两天两夜一样。

　　“嗯……什么事？”她嗓音嘶哑道。

　　香荷递来一封信，小声禀报道：“这是吴大人特意派人送来的信，另外，宫里线人急报，皇上病重，半夜醒来，忽然就立储了！竟然选的是咱家王爷！”

　　宋绮玉一个激灵，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旨意到哪儿了？”

　　香荷：“送信的和传旨的一块儿出的宫，现在旨意肯定到王府了。”

　　——也就是说，待贺瀛那边接了旨，立即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嘶……”宋绮玉捂着抽痛的脑子，抓紧时间问道：“平王和睿王那边没有动静？”

　　香荷：“平王失踪，皇后暂时坐镇后宫，惠贵妃……惠嫔娘娘偷偷去找馨怡大长公主了，睿王在宗人府服毒自尽，王妃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绮玉边听边揉头，待头痛缓解后抽出吴岷的密信展开。

　　信上无称谓，无署名，只有两行字：

　　上危急，传位艰，故立储。
　　呈州驻兵实有近五万。

　　宋绮玉瞳孔一缩——呈州就是平王的封地。

　　五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皇城兵力也才三万多。

　　吴岷的意思显而易见，想让自己迅速助锦王登位。

　　平王失踪必是逃回封地，倘若不日举兵，皇上病重皇后把持内宫，那局势如何就不好说了。

　　但是如果助贺瀛即位……

　　宋绮玉又并不想当皇后。

　　良久，她长叹一口气：她虽不愿做皇后，但不能阻止自己这个便宜夫君去当皇帝。

　　人各有志……人各有路，何况他生来就是皇子。

　　“王妃……”香荷一向懂她的心意，担忧道：“若进了宫，宫规森严，咱们可就……”

　　宋绮玉垂下眉眼，她何尝不知道呢？从宋家嫁入王府后，她就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中等级越高，规则就越多越严苛，也就越难触摸自由……

　　但贺瀛他……

　　宋绮玉双眉紧缩：贺瀛其实也的确未必适合当皇帝啊。

　　……此事，必难两全了。

　　宋绮玉慢慢道：“立储诏书一下，锦王必不能置身事外，给叶颛的人传信，叫他在南沼边境安排接应，我们不日即到。”

　　香荷不解：“我们不是去西凌吗？”

　　“是去西凌。”宋绮玉道：“但也得先找人帮我们把‘尾巴’清理干净……毕竟‘锦王妃’这个身份也不安全了，先让叶颛帮忙清理一番，待痕迹抹净，就只需要甩掉南沼派的一行人就行了。”

　　香荷又担忧到：“可是，您近些天总是感到疲累，若要长途奔波，您身体可……”

　　“我没事。别再说了。”宋绮玉淡淡道：“旨意马上就会到达别苑，你现在就去传信。”

　　香荷领命：“是。”

　　待香荷走后，宋绮玉唤来一个小厮。

　　小厮进来后躬身行礼：“小的见过王妃。”

　　宋绮玉低声吩咐：“你先去给段家送封信，随后再……”

　　不久后，小厮低着头，如往常一般从屋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简单收拾几番，依旧驼着背低着头，从别苑小门走了。

　　*

　　贺瀛小时候也盼望过皇位落到自己头上，这样他就不必早起晚睡的练武抄书了。但其实长大后他就不那么热衷这个位置了。

　　之前，还没等他打探完宫里的消息就被罚闭门思过。他消息不通，也就不知道父皇究竟为什么对大皇兄三皇兄失望至此。

　　闭门思过期间，他意外地应付了几次莫名其妙的暗杀。解禁后，他又更加意外的接到了立储诏书，于是他马上去见父皇，结果就被留在宫里。

　　皇后被软禁，他的母妃惠嫔没有恢复位份，但他却被册封为太子。他想问母妃在哪，但父皇只召来了几位大臣进入寝殿，然后，病重的父皇让他在几位元老大臣的见证下，接下传位诏。

　　他原本就不在意皇位，但父皇很快驾崩，皇后殉葬。他又确实恰好名正言顺，只能即位。

　　待到一切落定，他才得知别苑失火，他的王妃葬身火海了。

　　宫乱期间“意外”离世的人有很多，但都是大臣或宗亲。贺瀛就觉得他的别苑失火并不简单。

　　可惜紧接着平王在封地准备自立为王，他不得不先处理北齐的战事，想着待局势平息，再去彻查王妃火海失踪一事。

　　……没错，他也是后来才发现他的王妃根本没被烧死，而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别苑失火后完全失踪了。

　　这一失踪，就是五年。

　　这五年中的每一日，贺瀛都度日如年。

　　贺瀛深知自己不善治国，只能打赢大皇兄然后再乖乖回到朝堂当个和事佬。他一边调用仅有的人手打听宋绮玉的下落，一边忍受大臣和宗室的嗡嗡。

　　他在这些年不断查探，翻遍了整个北齐，又不断派人潜入邻国暗中打探搜查，越来越发现他这个王妃，可真是貌不惊人非同一般——不但是北齐当年“怀玉商号”真正的幕后操控者、握有诸多产业的神秘的祁老板，且和景宁如今的夫君、南沼三皇子叶颛关系匪浅，就连当年在他手下逃跑，如今却成了西凌福乐庄庄主的郑钱都视她为追捧对象，关键是她居然还资建和管理过十多座莫岚书院……

　　结果现在竟然玩儿失踪？还消失得这么天衣无缝。

　　贺瀛颇有种嘴边的鸽子飞了的气闷。

　　她既然曾经甘愿在王府做一个卑微的王妃，又为什么在他登上皇位后，无声无息离去。

　　贺瀛想来想去，觉得她可能曾经太爱自己、后来大概又伤心失望，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了。

　　好在只是失踪，不是和离。

　　他得把她找回来。

　　凭什么他自己辛辛苦苦的当皇帝，她却能带着大把钱财远走高飞独自潇洒？

　　既然当初嫁给他，就别想着逃跑，婚姻乃人生大事，怎能如儿戏般出尔反尔？！

　　可是，她能躲到哪儿去呢？

　　他已经把北齐所有富商名士及各个地方稍有名头和本事的人全都查了个遍，根本就没有疑似宋绮玉和“祁老板”的人。南沼与西凌的探子也没有半点线索。

　　贺瀛很头疼。

　　他即位五年，却不选妃，也不另立新后，各方势力逐渐开始蠢蠢欲动。

　　而他当年做王爷时，本就没怎么经营自己的势力，后来仓促登基，又是被父皇托举、被大臣们架上了皇位，现在局面平息安定，有些臣子就敢冒头出来拿捏他了！她却敢躲在外边偷闲？

　　宋绮玉，我要把你找回来。

　　——朕是皇帝。

　　你是朕的妻子，你不可以把朕给你留的后位弃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