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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焚尸化骨的命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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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敌客家族声名远播,耳熟能详。这代长子更是其中翘楚,一周接下的委托数量能顶寻常杀手一年的份。
许是继承了他的母亲,操作系、高控制欲的基裘·揍敌客基因的缘故,比起父辈那边得体的虚与委蛇,尚在方圆之中运筹帷幄的礼数,这位少年成名的大少爷理念与逻辑不是一般的歪曲。
稍微沾染,就有硫酸腐蚀的痛感。
他按着舒律娅肩颈,敏锐地察觉到仆人临时的退缩之意。
见她有收回前言的表现,伸出一根食指,堵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嘴唇。被她修剪得圆滑的指甲剜着柔嫩的下唇,嵌入洁白的牙齿之间。
他的指头沿着女仆唇瓣下滑,划过她的喉咙,锁骨、胸脯,解开繁复的衣服纽扣。垂至腰胯的黑发是一根根拖人下水,竭尽全力淹死游泳者的水藻,“反悔的话,舌头会飞掉哦。”
轻声细语的伊尔迷少爷,眉眼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而那点缓和落到实处,总归是比冰川坚硬。
他本身并无威胁的意思,单单是在平静、单调地陈诉着一个事实。如果女仆果真食言,他就会亲自上手剥夺对方的口舌,切下来,塞进她的喉管,用噎死人的风险警戒她何为规矩。
自觉已是十分优待的伊尔迷,以舍己为人的容量,暂时不与女仆收取相关费用。
能劳烦到揍敌客家族人员出手,又不至于让她倾家荡产,这工程可叫舒律娅占了大便宜,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女仆当真是得寸进尺。
点名留下的糕点,和他想象中一样美味,让他不由得三番五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品尝好几遍。
他以为的,捞了比大便宜的女仆,被他压在玻璃门窗前,一口一口,吃得满脸通红,还得捂着嘴,免得从口腔里泄露出不妙的旋律,吸引门后同事的注意。
在伊尔迷热忱地探索下,舒律娅时而被烤制成一块种满烙印的草莓蛋糕,在大少爷炽热的索求里逐渐融化,时而被规整为一幅赤条条的画卷,被他肆意地收拢铺展,涂抹上他的颜色。
当天,舒律娅没法子工作,伊尔迷也没去训练。
月牙弯弯挂树梢,从没这么热爱打扫的舒律娅,捂住全身唯一没落下咬痕的小腿。
她尝试着爬下桌子,在昏沉的梦魇里试行着微末的挣扎。大少爷单手钳住女仆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简单地把人扯到身下。
清晰可见的表皮全被他盖章印戳,大绽光华的半成品,光欣赏着,就让人心满意足。他提起那抖得不成样子的腓骨长肌,嘴唇贴上去,缓慢地印下他的痕迹。一咬一个牙印。仿若满心占据着玩宠的黑豹,高调地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没几天,职业杀手通用的黑网,悬赏性命与交接任务的地方,刷新了一条奇怪的消息。
【世纪末的洪水将我吞没呀:
我是一所大宅子受雇佣的女仆,主人家的孩子,也就是我现在正在服侍的大少爷,总是不顾我的意愿,要抱我上床睡觉,还时常对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
我能说的全说了,要打的话打不过,要怎么样才能有效地拒绝掉他?】
上床睡觉和不喜欢的事不是并列关系,而是递进关系吗?戴着黑帽子的杀手看到熟识的,只有一字之差的名称,领取了黑网弹出来的新内容。
黑网发布的帖子一经领取,就会有垄断的权利。能变相让剩余的人都没办法看到这条刷新出的新消息。
他追踪消息来源,所在地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登托拉地区的枯枯戮山,是那个有名到家庭地址都能变成旅游景点的,世界第一的杀手家族。
毫无掩饰自己地址的旨趣,是傲慢到深感没有必要,或是单一地抛出诱饵,故意做烟雾弹?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专门针对他设下的埋伏了天罗地网的陷阱?
世界第一的杀手思忖着,擅长拿枪的手指在吧台叩动。
世界第一的杀手邂逅世界第一的杀手家族,不小心碰撞出的火花足以勾起连城的烽火。即便是他,对上世世代代以杀手为职业的一家子,也绝对无法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与巨大的风险相衬的,是随之而来的高额收益。
能获得与枯枯戮山相关的情报,放在人命买卖、钱货两讫的黑网亦是千金难求。遑论,以他熟络的用户名作饵,神神秘秘到足以引起人好奇的举措。
总的来说,值得他冒着风险求索。
用户名为蜥蜴的杀手,与上网求助的女仆交谈了一番。
在单方面的拉扯过后,蜥蜴杀手向女仆科普了她所在家族的家世背景,否决了对方找律师、警方、猎人等机构维护权益的措施。
先不说那些职业的人会不会搭上性命,应下女仆的邀请,单说他们提供的援助,估计人还没走到山下,就先被看守大门的管家了结。
杀手教授女仆如何避过大少爷的耳目,快速地熟悉被主人一手遮天之外的世界。
【世纪末的洪水将我吞没呀:蜥蜴先生真是个好人!很适合做家庭教师。】
对方隔了一些时间发来回复,是一些类似谬赞了的彬彬有礼的回答。
明明是受主人家雇佣的女仆,却没一个隔着互联网的陌生人了解主人家的情况。舒律娅排查出不对劲之处。这份工作真的是她前来应征的吗?
起初,她埋头学习枯枯戮山的语言、法度,后来勤勤恳恳做个满足大少爷需求的仆人,压根不了解服务的大宅主子们具体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杀手家族,她身处于其中,却没什么实感。是近墨者黑吗?
舒律娅和蜥蜴杀手时不时隔着互联网交流,要套取情报的杀手先生,自收获“热心网友”的称谓,又多了个好人的号码牌。
经过半年的相处,他陆陆续续从女仆那取得了相关的情报,也证实了和自己交谈的对象,的的确确是个没什么常识,思维方式跳脱的普通人。
和他以往交往过的,豁达、干练,也已死去了的朋友差别不小,但核心点相似。
女仆没常识的原因,大概是自身的记忆消失——
大概率是她正在侍奉的对象,揍敌客家族的大少爷伊尔迷·揍敌客动的手脚。
思维方式跳脱,是基于失去记忆的前提下,在与先前生活背道而驰的陌生环境,大脑启动的自我保护机制。
要不及时自我排解,等待她的就是承受不住真相后的灭亡。
可想而知,这名女仆在抵达揍敌客家族之前,肯定生活在局势稳定的地区。哪怕在失去记忆的现在,依然保有与所在地址格格不入的三观。
若女仆拥有记忆,约莫一早会被伊尔迷蛮横、病态的进攻方式逼到极点。
那个人决计不会管她要不要,只会根据他的意志决定取不取,舒律娅也断然耗不到能加到他账号的时间点。
夺取了女仆的过往的罪魁祸首,间接稳固了她心灵的支点。
亲昵与恐惧共存,身心压抑着,又在念钉的作用下,说服自己是因为喜爱着对方所以才没办法离开,而种种错觉的来由,恰恰是源于她口中令人烦恼的大少爷下了暗示。
真是讽刺。
枯枯戮山的大少爷如此轻浮、草率地对待她,好比随性裁剪着栽种在花瓶里的植株。
出发点绝非是为了保护她的心理,或对她生有某种不可能的情意。
相反,揍敌客家的长子屡屡玩弄、随意欺辱,将女仆当做可随意拾起、丢弃的抹布对待,不论她本人的心神是否会因此而损坏。
若细心雕琢的瓷器在暴力削减下,出现了丑陋的裂纹,或者由于他过度地摸索,亲手掰碎了边边角角,伊尔迷也不会反省自己的错处,还会固执地认为是饶玉承受不住磨练。
不为自身粗劣的手腕自满都是好的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绅士,杀手先生提出,替女仆提交相应的赔偿金。纵使他本人不认为揍敌客家的长子那边会轻易地放人就是。
那可是个逮到猎物,宁可咬死了也不会让给别人的恶劣家伙。
虽然他们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说谁,但是杀手先生自认,他还是勉强有点底线的,而揍敌客家族的成员个个都是处于“底线是什么,能换钱吗?”的状态。
为打消女仆的顾虑,杀手先生提议,相关的费用她可以脱离揍敌客家族后慢慢地打工偿还。
他不会告诉舒律娅,调用世界顶尖杀手,去对抗另一个顶尖的杀手家族的费用,是她十辈子打工都挣不了的金额。
照他看来,女仆已经给足了佣金。
不论是与故人相似的用户名称,还是枯枯戮山的珍贵情报。这两者相加而成的筹码,足够他为她豁出半条命。
联络的通讯器震动,肩头爬着蜥蜴的杀手收到了回复。
【世纪末的洪水将我吞没呀:谢谢您的好意,杀手先生。】
【世纪末的洪水将我吞没呀:不过,我还是想靠自己的本事,攒够赔偿的费用,熬到合同签订的日期也可以。】
【世纪末的洪水将我吞没呀:我不大喜欢麻烦到别人。】
被吞食的鱼儿避开了相当具有诱惑力的诱饵,选择在布满尸骸的泥潭里继续扑腾。
它不晓得等待它的,不会是海阔天空的仁慈,而是焚尸化骨的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