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海骨》千石井

4、好巧

　　“叮”——
　　门口的铃铛骤然响起，打破了如同太平间一般的寂静，曾嚣和斯德布俩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抬头望去。
　　场面可真有够滑稽可笑的。
　　周纪一手插着兜，无声的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轻挑的眉毛带着一丝耐人玩味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的、毫无遮掩的看着斯德布。
　　只是俩人似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默契，又或者说是斯德布根本就没有看懂周纪眼里的意思，傻缺的不行！斯德布没头没脑地率先冲了上去，手疾眼快拿着木签作示就要吃一口，刚放入口中舌尖就险些被烫出泡。
　　“！”
　　“该死，这可真有够烫的！！我的舌头好像麻了？”
　　周纪：“……”
　　“我靠，不过你在哪买的！好吃的耶，一点也不辣还有些甜甜的，比我之前吃过的都要好吃！”，斯德布狼吞虎咽道，他也是无暇顾及周纪的感受了，现在只想把肚子通通都填满这样心里才踏实。
　　周纪剔透玉脂般的面容终于有了些神色，看着斯德布勾起唇好笑道：“刚出锅，烫”
　　斯德布摇摇头示意：“没事没事，我不怕的”
　　周纪歪了歪头，语气假假的开口：“可是烫我手”，虽然周纪嘴上是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帮斯德布端着。
　　曾嚣皱着脸，踩灭烟头略带嫌弃地吐槽：“啧啧啧！你小子这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死鬼投胎呢！”
　　听到这话斯德布心里不爽了，他默默的嚼着嘴里的东西，恨不得咬的稀碎，斯德布巴不得马上就利索的咽下去，毕竟他可不想一会边说边喷射。
　　等嘴里的年糕都吞的差不多了，斯德布这才支起身理直气壮的反驳：“这还不是因为等了太久了吗！而且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东西，饿的要死！我吃吃怎么了？而且我平时不出意外的话一天只吃一顿饭的，谁知道纹这玩意儿那么慢？该死！！！”
　　周纪逃似的绕过争吵的两人，远离这个世纪战争，轻轻将年糕放在桌子上，挑了个位子懒散的靠了上去不受任何干扰。
　　曾嚣见斯德布咄咄逼人的架势，甘拜下风的拱了供手，翻着白眼跑步了，呵呵呵，他才不跟傻子一般见识呢！随后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从冰箱里提了两瓶啤酒：“小黄毛！能喝不？”说着阔绰的把杯子倒满了，杯边的酒水摇摇晃晃的，看着像是要溢出来的架势。
　　斯德布的眼睛早已锁定啤酒，根本不需要曾嚣的询问，整个人撒欢似的接过酒杯，抿了一大口，爽的想撒泡尿！斯德布美滋滋的抱着啤酒杯，脑子里幻想着和啤酒一起手拉手转圈圈，余光瞥见周纪的时候看他没喝，斯德布撇着嘴好奇的问曾嚣：“他不喝？”
　　似乎是说中了笑点，曾嚣笑道：“你说他？哈哈哈，他小子烟酒一概不碰，像个三好学生一样！他奶奶的，我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我和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不会？”，然后抬手与斯德布碰了碰杯，笑着喝了一口。
　　斯德布低头喝了口酒沫，慢悠悠的绕道周纪面前对他一脸惊讶道：“真是好笑！你竟然这么乖张？在曼达洛院校时，卡尔.艾达常被我带去鬼混，那段日子，我简直爱惨了！不过你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也蛮不错的嘛！””
　　“哟哟哟，还天天出去鬼混呢！你小子还挺骄傲啊？没个正形，要我说既然去上学了那就要有个上学的样子，别一天天的不把钱当回事！”
　　“唉！什么嘛～我只是出去放松一下OK？而且我又不是总这样，只是……可能……突然一个阶段比较厌学罢了！而且我可是去赚大钱的，学费都是我自己赚的呢！哼！”，虽然自己被曾嚣误会了，但斯德布没有为此生气，只是傲娇的给自己解释，他才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呢！
　　曾嚣看着他气急了的样子，立马安抚的认可，生怕这个黄金土豆子再嚷嚷，“行，知道啦，你是赚大钱的料行不？看看你小子那样，说两句就炸”
　　“哼！”
　　“不是！曾哥，你夸我就夸我，怎么结尾还踩一脚？”
　　曾嚣真是被他气笑了，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堵上这个小洋人的嘴，一直嘟嘟个不停，而且他刚才就不该多那一嘴，现在好了怎么接话都不知道了！
　　“你小子一脸混样！”
　　“唉？说不过我就骂人，曾哥这可不是真男人啊，况且那是我的个人魅力好吗？！！”
　　“哈哈哈……好……好好好……魅力，你魅力个大头鬼，臭小子！！”
　　周纪坐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两人互掐，一脸淡定的挪了挪位置，随后趁人不备的偷偷咬了口年糕。
　　朋友之间相处的时候互损很正常嘛，这不，上一秒两个人还咬牙切齿的互掐呢，一转头就哥俩好的抱一块去了，三个大男人就着茶几围成团也不嫌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斯德布时不时说个笑话，曾嚣就负责捧腹大笑，周纪沉默的看着，偶尔会瞄一眼斯德布，只是让他不理解的是自己竟然会频频出神，最后干脆默默收拾烂摊子。
　　……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斯德布照着镜子，眼看自己即将完成的纹身，即使是个半成品但也足够他兴奋了：“嘿！曾哥，你这手艺可比我们那好多了，讲真的”
　　“哈哈哈，真的假的？你小子可别骗我啊？”
　　“当然了，我可不会撒谎，再说了我那是实打实的夸你呢！”斯德布耸肩道。
　　曾嚣被他哄的合不拢嘴，尽管嘴上怼他，但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你小子就拍马屁吧，我才不信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认真的，你看你这人，夸你你还不乐意！真是的”，斯德布着急忙慌的解释道，生怕自己被误会，毕竟这次他是真心的夸赞。
　　曾嚣看他那焦急的熊样，也决定不逗他了：“行了行了，冲你这句话，今天怎么的也得收尾！！！”
　　斯德布见他相信了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安安稳稳的趴在床上，背后隐约传来的机械声，引得他昏昏欲睡，斯德布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最后干脆放任自己睡着。

　　“…………”
　　“嘿！放开我，你这个老巫婆！斯凡帝夫？斯凡帝夫？……”
　　泪水遮挡住小斯德布的视线。
　　“贝多莉？”
　　“贝多莉！！！”
　　“我在哪？……”
　　小斯德布从噩梦中挣扎，白净的脸庞还留有冰凉的泪迹。
　　小斯德布光着肉脚从高梯上颤颤巍巍的走下来，周围陌生的环境让他想念起斯凡帝夫———父亲温暖的怀抱
　　“过来，来到这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那是贝多莉的母亲，斯德布他国的外婆，那时她远比现在年轻的多，气质孤傲风雅，可那严肃的面孔仍没变，总是给人一种刻薄的印象。
　　小斯德布张望着想寻找那高大的身影，可一句话就将稚嫩的心灵拉回现实。
　　“你在找谁？沈莠？还是那个外国父亲？他们不会出现了，你现在只能跟着我”说着，一双温热的手掌隔着毛巾擦拭着小斯德布略短的发梢。
　　恍惚！
　　周围的场景开始四分五裂的碎开，像浑浊的大口吐出的烟雾，又像是沼泽地上方温湿的蒸汽慢慢消散、又重聚。
　　年幼的斯德布因为贪玩，错过了上课的规定时间，被沈穗霞严厉的用小棍抽打，每每到夜里小斯德布疼的睡不着就偷跑出门，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礁石上，眨着眼睛看天空，璀璨的繁星是斯德布昏暗时光里唯一解闷的“伙伴”。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他没有犯错，他想不通为什么斯凡帝夫不要自己了？他的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在这里没有朋友也没有关心，斯德布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听话、听话再听话，不管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是没规定的，到头来都会换来打骂，所以后来斯德布摸清了套路，他只需要做好沈穗霞给他计划好的流程就足够了。
　　直到最后，斯德布被那件事伤到了，沈穗霞这才不得已将他送出了国，至此，斯德布也算是能喘了口气。
　　后来，斯德布深究了解了天文学……
　　再后来……
　　“……”
　　“你小子！刚才还期待的烟花怒放，结果这么快就睡着了，我真他妈的想抽你！臭小子”，曾嚣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不满道。
　　斯德布懵逼的揉了揉眼，还没从睡梦中抽离出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被谁糊了一层厚厚的雾，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下，谁料转头看见后背时，不惊感叹曾嚣的手艺。
　　花纹勾线精巧，羽毛的尾尖一直延伸到腰窝，覆羽处镶嵌着齿轮环，丰满的线条覆盖在胎记上，棕色的胎记像是被华丽的盖上了印章，除去红肿的痕迹，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斯德布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好炫耀的拍了下来发给卡尔?艾达。
　　斯德布：嘿！怎么样？是不是酷呆了？
　　斯德布迫不及待的打了一堆字，噼里啪啦的声音应着他的愉悦。
　　艾达的消息回的很快。
　　艾达：帅啊！比人还帅！
　　斯德布：该死的住嘴！你不就是嫉妒吗，哼！你要是求求我，我大可不必追究了。
　　发完，斯德布麻利的套上衣服，用手梳了梳打结的头发抬手捋在耳后。
　　“小黄毛？你这几天注意点，别碰到水了，到时候搞发炎了，可有够你受的，那家伙疼的钻心！我看到时候……你……够呛！！”，曾嚣苦口婆心的叮嘱道。
　　斯德布这次到罕见的没有反驳，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作示要付钱结果被曾嚣的大嗓门呵斥了一声。
　　“唉！我不收，都是自己人，我他妈又不差那点钱，少给我来那套”说着，点上一根烟猛抽一口又缓缓吐出。
　　“喂，那可不行，我这是在和你做生意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OK？我可不是什么喜欢白嫖的人”
　　“再说了，那有你这样的”，斯德布撇了他一眼又说：“信不信早晚亏死你！”
　　曾嚣仰着头气不打一处来：“你丫的！！老子好心对你，你他妈的就这么咒我？没良心的玩意！！”
　　斯德布就顺嘴一说他倒不是这个意思，看曾嚣那样赶忙拍嘴：“呸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老是这么做生意容易吃亏，替你着急呢”
　　“行行行！就你小子嘴甜，叭叭的能说会道的，但钱我不要啊”
　　见斯德布不听仍旧翻着手机，曾嚣抽起沙发上的书就扔了过去，还好斯德布身手敏捷躲了过去，不然这张帅脸不保！！
　　“你他娘的行了，老子都说了不收不收！！那个……那个周纪快过来把他拉走，还不够丢人的”，曾嚣生怕斯德布又推脱，他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事了，警告着让周纪给他拉走。
　　都快到了窗口了，斯德布还紧紧扣着窗框冲楼梯上喊：“那我下次请吃饭，行了吧？曾哥？”
　　周纪在一旁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最后搂着斯德布的腰强行带人出去，斯德布轻拍腰上的大手示意自己说完，周纪被拍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斯德布也不再胡搅蛮缠，看他那副即将爆炸的表情无奈笑道：“那我俩走了？”
　　“好好好，赶紧滚”，曾嚣挥着手，上楼补觉去了。
　　“……”
　　周纪偏头看向墙上挂着的表钟。
　　三点多了
　　周纪淡淡道：“走吗？”
　　斯德布点了一下头，觉得时间也挺晚的，刚想说走，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顿在了原地。
　　斯德布牙关紧咬，盯着周纪的手瞪了他一眼：“喂！！！我的包呢？”
　　周纪一顿，征征的看了一下手，想起来布包好像还放在公交车上没拿，顷刻间耳根都红透了，泛着火辣辣的羞涩。
　　见他这反应，相反于现在苦恼的周纪，斯德布就好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这么害羞，真不可思议！”说着恬不知耻的拽着周纪的手臂趴到人家脸上看。
　　周纪依旧冷着白瓷般的面容，强装镇定的按住斯德布，“要不，我赔你吧”
　　虽说脸上是不动声色，但是脖子上的红潮还没退下，就像是火焰的跳动带着侵略的隐喻。
　　斯德布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摇摇头，示意该走了。

　　———　街道傍晚，黄昏沾染血红的天际，光怪陆离。
　　———夕阳的余晖拉长万物的身影，宁静的时光总是短暂且安详……
　　望着玻璃反射的模糊影像，斯德布率先破防，随后悲愤的说：“喂！！你怎么高出我那么多？高大的不应该是我吗？”
　　周纪收回神扭过头望去，只见斯德布的发顶才到自己肩膀，周纪的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 ，最后隐忍着想要勾起的嘴角，抿了抿唇违心安慰：“会长的”
　　“都快二十了还怎么长？真该死！！！”斯德布咬牙切齿道。
　　“喂周纪，你有一米九吗？”
　　“……”
　　“嗯”
　　“那还真是高！！！”
　　“你放心我才不会嫉妒的，这种身高会带来很多麻烦的，不像我……”
　　周纪抬着头怕他看见自己眼底的笑意，内心止不住的偷偷吐槽，我还真不会担心，不过个子高的烦恼确实挺多，凡事都有利弊吧。
　　斯德布退着步子心里嫉贤妒能，但也只能吐槽吐槽毕竟这就是天赋吧！！只是心里总感觉不公平，酸的冒泡泡，只好一味地感叹：宽肩窄腰、大长腿、再配上这张明眸皓齿的脸，上帝！！！你可真是不公平！！！
　　周纪怕他嚷嚷，模棱两可的转移话题，哄着他继续走……

　　片刻后，斯德布失魂落魄的拎了拎手中的购物袋，心里直哀嚎，就刚刚为了体现自己的强壮，一时冲动的装逼，可怜两个双臂苦啊～痛的斯德布嘴角抽搐。
　　周纪眉眼弯弯，嘴角含笑，对斯德布投来的央求视若无睹。
　　商场内，人声鼎沸……
　　远处，一对人影像是在朝这招手，斯德布吊儿郎当的瞅了一眼周纪，见他神态自然。
　　走进后，斯德布习惯性的打量着两人，虽然穿着休闲装，但很明显的能感受到前面那个气质风雅，一股子成熟稳重的劲，虽然有点俗，但这是斯德布能想到最贴切的词了。
　　一身饱满的肌肉，看得出来平时没少锻炼，整洁干练的发型再配着张禁欲的脸，那双轻薄的单眼皮若有若无的看过来，不可触碰的、瞬间炸开。
　　在他身后的人略高，乌黑锃亮的碎发搭在眼前，衬得肤色净白，年龄看着比前面那个人要小的多，全身上下洋溢着少年感。
　　“严哥”，周纪率先开口打破气氛。
　　严分瞥了一眼打趣的笑道：“和朋友出来玩，不叫我啊？”
　　“没有，今天碰巧遇到。”
　　“行啊，你怎么来这了？去过曾嚣那边了吗？”
　　“嗯，去过了。”
　　“曾哥提起你了，你好久没来，他还让我提醒你一下。”周纪摸了摸翘起的鼻尖说，这其实是周纪心虚的表现，毕竟曾嚣的原话可没那么好的语气基本上都是在骂 ，当然周纪是绝对不会说的。
　　周纪不说但严分能不知道吗，毕竟就属俩人玩的好，彼此什么混样还能不清楚吗？互相都骂惯了。
　　“行，一会顺路去看看”
　　周纪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李净心里不由疑惑：“你们……有什么事？”
　　严分一愣，随即用手肘戳了一下李净的腰窝 说：“还不是这臭小子！！！非要叫我陪他买床，这不，刚换完衣服就来了。”说着耸了下肩。
　　“是你答应过我的”，身后清秀的少年不满的拍了一下严分的腰窝，声音闷闷的带着轻微的委屈。
　　因为个子高的缘故，导致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可以轻易地把身前的男人圈在怀里，活脱脱像一个撒娇的……撒娇的……形容不出来，不过他这软弱的一面，也只有某个人会相信了。
　　“行了行了，我这不陪你了吗？就这点小事天天叨叨个没完！烦不烦，就你事多！”，严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周纪看李净被说了，站在一旁替他淡淡的尴尬，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关心自己有没有被骂，只是一味地盯着严分看。
　　斯德布鼓着腮帮子咬冰棒，眯眼看他们闲聊，视线扫过李净时，眸子微动没立即收回眼，只见李净低着头，红润的薄唇持笑，脸颊晕染绯红注视着严分，那目光还……真是炽热。
　　斯德布偏头吐掉了口中的木棍，拎着物品走了过去。
　　严分意外的挑眉，没想到斯德布会过来，只好面容带笑的开口询问：“新朋友？眼生，你好，我叫严分”。
　　“斯德布”，斯德布碰了碰拳，说完望向李净。
　　湿润的唇缝开合，李净说出了一句还算礼貌的话：“你好，我叫李净”
　　只是冷淡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疏离，怎么这么双标！！斯德布忍不住在心想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