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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烟雨金陵凄怨嫁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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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缓缓地吹着。
他强行镇静站直腰板,直击千面怪声怪气的问候:“怎么,我不能来这里?这里的路是你家开?还是树是你家栽的?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管不着。”
千面也不甘服输:“是是是,你楚二少爷最大,就没有你不能‘染指’的地方,行了吧?”
“你!”楚燿脸上冒起一股热气,直叫他脸色变得通红,嘴上功夫也落了个一败涂地。
他就想不明白了,以往谁能说得过他?谁不是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怎么每次一见到姓颜的他脑子里除了浆糊就啥也没有,嘴巴也自觉变成一张死嘴,这家伙难不成是自己的克星?
打住!
为什么他不好好想想怎么回敬千面这个混蛋反倒还在想着姓颜的家伙?
见鬼了,见鬼了。
楚燿的默言也让双方气氛更加尴尬。
“千面。”一直不语的颜尘还是出了声:“你先把这里的阵结画上。”
“是。”千面闻声而去,转过身时还竖起两根手指以彰显自己的胜利之态,甚是骄傲。
楚燿:“……”你有种,下次有本事单挑!
千百种骂人不带脏字的句子在他脑海中滚滚喷发,势要将他骂得个狗血淋头!
那厢,千面结了法印,在一颗苍天大树下施法而作,一轮赤色光圈缓缓升上天空,再急速降下,飞快地窜入古木中,古木红光一现,又猛然消失了。
“成了。”千面快步折回颜尘身旁,道:“就剩来幸西面那块了。”
楚燿走到古木边,细细研究了一番,发现古木上被刻上了一个小小的花纹,再细看,原来是他们涅天境的境纹,他不明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布阵。”颜尘回道。
“布阵?布的什么阵?”楚燿又问。
“驱魔阵。”颜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看了看他,认真解释道:“冥魁如今藏匿在何处也不清楚,只能先在金陵四方布下这驱魔阵,只要他一出现,四方驱魔阵便会自行启动,将它禁锢在阵中,再进行封印。”
“还要封印?这种魔物不能直接将他诛灭吗?要是让他又跑了怎么办?”
“哼~”千面不屑一气,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法阵。要是有,也不会有这么多妖魔鬼怪出来害人了。”
“再者,你以为冥魁是一般魔物能比的吗?他可比青绝鬼王还要棘手十倍不止。”
“况且,那日青绝王根本就没有使出他全部的实力,若是有,你我早就去见阎王了,哪还有这闲情逸致在这里聊天。不过好在青绝王对祸祸人界没有兴趣,可这冥魁就不一样了,他最大的乐趣就是霍乱人间,非要这世间变成人间炼狱他才开心。”
“所有,我劝你还是小心点。”
“这又关我什么事!”楚燿不悦道。
千面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别忘了,他可是冲着你体内那颗灵魄珠来的。”
楚燿沉寂了好几日的烦躁一下又冲了上来。
没错,灵魄珠,就是这颗灵魄珠每夜扰得他夜不安寝。
他实在是想不透,他既不是什么骨骼惊奇之人,也不是什么天道之子,为何这颗玄乎其乎的珠子会出现在他的体内?
当他知道体内藏有这颗珠子时,他问过颜尘无数次为什么,可他呢?一问三不答,彻底化身为一个哑巴,开口闭口就是那一句“等楚宗主回来再说”。
可是有珠子的是他啊,又不是他爹!
不想还好,一想对他的怒气又开始飙升了,继而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尖利起来:“总是说涅天境有多厉害,现在连个魔物也封印不了,真是好笑。”
“不过也是,要是天下太平了,也没有你们涅天境什么事了。”
“说不定就是有这些妖魔出来危害苍生,你们才有买卖做吧?说到底,不过也是凡夫俗子而已。”
千面在边上听的眉头直皱,实在忍不住开口回敬他:“楚二少爷,别忘你的命还是我们这群“凡夫俗子”拼了命抢回来的。”
“那又怎么?”楚燿语带讥讽道:“我出钱,你拼命。理所应当,别说的自己好像有多清高似的。”
“是是是。你楚二少爷金贵,我们都是蝼蚁。”千面不客气回道。
“你!”
颜尘出声打断道:“好了。千面,别说了。”
千面哼哧转过头去,一分不甘,九分嫌恶。
楚燿气焰正盛,又听到他颇为无奈的语气后怒火烧的更旺。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护他,他认识他吗?
不,他跟他本就无任何交集。
“不用你多管闲事!”楚燿的无名火在双眼中簇成两团狂烈的火光。
“思思,冷静下来。”
“啪!”
无声无风的旷野中,清脆的声音如旋涡一般慢慢荡漾开来,传入深山野林,高峰穹顶,一直回响不断。
楚燿指尖泛着冷光,肩膀微微发着抖,侧颜隐在天光阴影下,一言不发。
颜尘将被打回的右手收入广袖中,紧紧握手成拳。片响,他才淡淡道:“思遥,我们去来幸街,你要一起吗?”
楚燿怒目瞪他,竟找不到任何言语回他。
就是这种淡然而又宠溺的语气,让他屡次碰壁,他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楚燿与他对视一个眼神,一人平静,一人狂躁。他索性不再看他,拂袖上了坐骑,策马归去。
“真是任性。”千面酸声酸气地道了一句。
不过半刻,那骏马白影便看不见了。
风穿林而来,野兰花瓣簌簌抖动,在空旷无人的枯林中孤独地怒放着,无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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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旋律悠长、婉转,仍在不断地侵袭着在场的所有人。
楚燿思绪渐回,堂中百姓们的谈论声也缓缓流入他的耳内。
“又一个可怜的女子。”
“是啊,还以为这是最后一个呢。”
“想不到啊,大家都以为薛小姐终于破除了杨公子的天煞命理。可到头来,还是躲不过。”
“是啊。薛小姐怎么也是坚持了差不多两个月,谁知啊...唉,还是被带走了。”
“可怜了这小美人儿。”
“对了,你们也听说了吧,薛小姐的死好像有蹊跷。”
“听说了啊,说是在房中自缢身亡的!当时那个新进府的丫鬟发现时吓得当场疯了,拉都拉不住地跑了出来,这消息才疯了一样传到外面来。若不是这一次恰逢杨公子和杨家主管都不在,那...这消息,估计就被封得死死的。”
“这可太古怪了,前面那几个都说是病死的。怎么到薛小姐就....有古怪,有古怪。”
“那可不是,都是他们杨府说出来病死的,实际上怎么死的,谁知道!”
“可怜薛家夫妇了,听到这消息薛家夫妇当场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卧病不起呢,床前也没有个子女照顾,唉~”
“薛家那公子呢,不管老父老母了?”
“那家伙真是没得救了!我昨天还看见他在揽月阁胡混!不孝子!”
“薛小姐怕是死都不瞑目啊!”
“那可不是!你知道吗,我还听说,杨府的人一提到前面死去的那几任夫人都是一脸惊恐,连吱都不敢吱一声,好奇怪的。听住在那附近的人说,经常夜深的时候,还听到...听到从杨府传来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太可怕了!”
“不会吧?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嘘,快别说了,别说了。我看到杨家主管了从楼上下来了,别让他们听到我们在乱说了,不然小心被报复...”
“他怎么会出现金膳楼啊?”
“谁知道啊,别说就对了。”
“好的好的....”
“二郎!”肖骐突然叫了一句。
楚燿晃过神来,一脸惊吓道:“你干嘛那么大声!”
肖骐挪了位贴到楚燿身边,窃窃问道:“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楚燿也在想这个问题,若这杨公子真是天煞孤星之命,专克妻子的话,那他怕什么让别人知道他夫人的真正死因?
除非,她们的死,不是外人所说的克死,而是——人为!
可是,谁又能将他过门没多久的妻子杀害呢?
除了杨公子自己,他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但是,府中的人又为什么个个都要包庇他?莫非只是因为害怕得罪东家失去谋生活计?难道他们每天对着一个残忍杀妻的人不害怕吗?
假如不是这个新丫鬟坏了事,是不是这一次也是所谓的“病逝”呢?
正当他想的入神时,那个被人称为杨家主管的男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仅仅一瞬,一股冰寒的阴森之气从他脚底直冲喉尖,胃里顿时翻山倒海,恶心绞痛。
“……呕!”
“二郎!你怎么了?”肖骐神色紧张的问道。
“没,没事...”楚燿顺顺心口的反胃,那股作呕的感觉才慢慢消了下去。
“这是什么感觉?好冷,好恶心。”
“好浓重的血腥味。”
没错,从刚才那人身上,传来浓烈到让人想吐的血腥味。
“肖骐,你闻到了吗?”
“啊?什么?闻到什么?”肖骐迷惑道。
闻不到吗?只有他闻到?
楚燿起身追了出去,可惜那人已流入人群当中,被一片色彩斑斓的纸伞包围。
他凝着眸搜索半响仍是无法看见,正要放弃时,余光瞥见了两抹熟悉的身影在对街鸾凤阁阁楼上。
女子身着月白广袖襦裙,胸前海棠绣花精细艳丽,宛如鲜花般娇艳欲滴。
女子浅笑盈盈,手中罗扇半掩遮面,娇羞又不乏温婉,髻上海棠钗随之摇晃,动人柔媚之态让人见之犹怜。
男子同样的月白长袍,身挺如松,面相俊逸,一双含情目温柔款款凝视着女子,右手中捏一海棠珠花步摇,左手捏着一蝴蝶垂珠珠钗,眉头微微皱着,看来是左右为难。
女子笑着佯装推了他一把,拿下海棠珠花步摇低语了几句,男子难得露了窘态,女子笑得更欢了。
烟雨朦胧中,二人的笑如五月夏阳,温热而又和曦。
楚燿看的出神,心里对“爱”这个字突然又多了几分迷茫。
“二郎!”肖骐急匆匆结完帐,来到楚燿身旁:“你在干嘛啊?”
楚燿心有所触,对着前来的肖骐问道:“肖骐,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肖骐想了想道:“这怎么不知道,就跟我爱我的父母,我妹妹还有二郎你一样啊。”
楚燿送了他一记白眼:“我说的不是亲人之间的爱!”
肖骐恍然大悟:“哦!嗯...这个嘛...我之前有听泽学堂的夫子说过,平淡温饱是爱,相敬如宾是爱,隐忍付出也是爱,只要你遇上了那个人,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爱!”
“这么玄乎?”
肖骐浅笑道:“我也觉得。不过,爱一直都是这么玄乎的不是么?不由自主的,情不自禁的,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喜欢上他,又是多么的爱他……”
楚燿讽刺道:“连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那怕不是个傻子吧!”
肖骐道“……这可不好说吧……有些人是日久生情而不自知,有些人是高傲别扭不肯承认,而有些人是明明爱恋却又说不出口...”
“还有还有,有些是结成连理了又开始嫌弃,有些是得不到的又日夜想念。话本里面好多这些情深虐恋、相爱相杀的故事呢。”
楚燿:“合着你没事干的时候都在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肖骐忙忙摆手道:“……没,没,是肖浅看了,然后告诉我的!”说完后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差点就暴露了自己跟女儿家们一样的爱好了...
楚燿懒得追究是真是假,他抬眼又朝鸾凤阁望去,那里两人还在你侬我侬,他喃喃道:“……看来爱就是一件烦人的事。”
肖骐顺着他目光看去,惊呼了一句:“咦,那不是大少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还要几天才回来的吗?”
楚燿这才记起大哥以“处理无影门要务”为借口躲避不见他,想不到今日让他碰见他与嫂嫂在外谈情,实在可恶。
他一挥长袖,一幅“上门讨债”的姿态,可伞撑到一半时,又睨到连蕴的嫣然浅笑,手下一顿,红伞撑满,转身朝另一反向走去了。
“二郎!”肖骐追赶上他,在他身后问道:“二郎,我们不上去找大少爷吗?”
“找他做甚么,我们回去。”楚燿头也不回穿梭在人潮中。
红伞如一朵盛放的蔷薇花,在雨帘中耀眼夺目。
连蕴站在阁楼之上,望着重重烟雨中那抹娇艳红红从眼前忽闪而过,嗔声道:“玉隐,你看看,阿遥都不理你了。看你下次还骗不骗他。”
楚烁笑着拥她入怀:“证明他长大了,不像以前那样浮躁了。”
连蕴:“你就作吧。”
次日清晨,朝阳东升,满园回春。
雨后的后院满是泥土的芬芳,清新宜人。
肖骐漫步在林荫石道上,一路心情愉悦。
前方迎来一名绯衣柔媚女子,轻声唤住了他:“肖骐。”
肖骐小步跑了过去:“红缨姐姐,唤我何事呀?”
红缨拉着肖骐聊了一会闲话,无外乎不是楚府的琐事就是楚二婶近期的生活状况,说到后面,她才低声道:“肖骐,我前段时日整理二爷书房时,发现二少爷的那些瓶瓶罐罐都锁在二爷的书橱里,你看看还要拿回去吗?”
肖骐想了想道:“……要不,先放红缨姐姐你那里可以吗?我怕二郎他看了又要伤心了。”
“好吧。”红缨柔声道:“那我让阿往把它们挪到兰园那边去,到时候你想要拿回了,找阿往便行。”
肖骐眉眼带笑道:“谢谢红缨姐姐。”
“就你嘴最甜了。”红缨低头一笑,又道:“对了,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想的怎么样啦?”
肖骐挠挠头,面带羞意道:“那个…我还没有想要那么早成亲啦…还有,二郎一日未成亲,我也不能成的…”
“是么?那二少爷一辈子不成婚你也不成啦?”她抿嘴笑了笑,心里其实想说这世上哪还有女子愿意与二少爷成亲,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怕肖骐这家伙要牵心好一阵了呢。
肖骐嘿嘿笑着敷衍道:“肯定不会啦。二郎温柔体贴,又英俊潇洒,喜欢他的女子能从金陵长街排到少夫人家里的连桂山去了呢!”
“……”红缨媚脸颜色变了又变,遂又平静下来,平和说道:“…那好吧,我回头再跟小梅说说。不过,你也自己留点心思,那天我还看见肖大娘在街口逗小娃娃呢,估计也很想抱抱孙子了。”说完低眼盈笑,提着裙摆姗姗去了。
肖骐涨红着脸站在树荫下,任微风将这股羞涩吹到远方,染红了云端尽头那层层峰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