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有毒，生人勿近》今瑟

42、册封大典

　　第二日便是册封大典，喜上添喜的事一个接一个传遍了整个皇宫乃至皇城。

　　苏将军带领铁骑营偷袭，趁敌不备，在枭阳最稳固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上打开一道口子，后续陈家父子大军帅两万大军跟上，一举捣碎防线，大军直逼枭阳国都，不日，枭阳破。

　　羽化女王得到传书今日是晨曦公主册封后位大典，特奉送两个城池作为贺礼，青君笑纳。

　　另神龙前皇四子，现四王爷试图趁青霄主攻枭阳之际占据青霄东北一块，□□将军连翎奋死抵抗，因早有防备，左近农户皆为先时兵役，一声令下，立马着上战袍上战场，一声遣兵令下，刚突袭过枭阳防线立马调转的苏晓已赶在半路上，两军会师，青霄神龙双方各有折损，东北之地未被撼动分毫。

　　圣心大悦，众臣皆膜拜相互道贺，有传言曰此乃异国皇后娘娘带来的福泽，青君闻此并未作何处置，倒似听任其流传。

　　苡蔷醒来时，青岚夜正立于房中，来回踱步，外面已是一派热闹，册封大典开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这白衣穿得像丧服”冷不丁苡蔷说了句，青岚夜瞧见这主子醒了，脚步停下，淡淡定定地站着，思量自己这身白衣曾被多少人赞有谪仙姿态，怎么就这般不招这娘娘待见呢？不过这么一问，他倒是肯定了，这位躺在床上的才是正主，青岚夜的手心开始慢慢转凉。

　　“娘娘”青岚夜叹了口气“你可知外面为何这般热闹？”

　　苡蔷算了算日期，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便知是册封大典这回事。

　　昨日凌晨紫杉风风火火把她带回宫，陛下不可能不知此事根底，此番却权当不知晓，命人打点好栖梧宫那位就迎去了，存的是何心思，青岚夜倒是猜到几分，此番，怕是要给看这娘娘如何圆场了。圆得了场，算是给她个教训；圆不了场，那伪娘娘也可以是羽化的晨曦公主，折了这位于陛下而言，无任何损失。

　　“带我去见陛下”苡蔷略思量几回，便下了地，光着脚踩在地上。

　　青岚夜上下打量了一番苡蔷，愣神了好几秒。

　　“我的鞋被脱哪儿去了？”苡蔷踩着地板走到门边，许是察觉到脚上的冰凉，才淡淡回身问道。

　　青岚夜被雷得不轻，指着苡蔷，小半天说不出话。苡蔷的眉头微皱，折回身自己去床下找去了。

　　“娘娘，你不会想就这样直接跑过去找陛下吧”青岚夜总算打好了腹稿，没有说出“这幅尊容”这样大不敬的言辞，但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发凌乱不说，发梢还溅了血，此时已经结交粘做一团，结痂后朱红的血映衬着她的一头银发格外的惊心动魄；再看那嘴角，也是血，备注，已结痂；衣裳他没敢给她脱，算是和衣而睡的，这睡了一天一夜被压得变了形的上好云锦素裳，一块儿是血一块是药的，看着像战场上拖回来的。此时，她还浑然不觉地光着脚在找鞋，呃，已经找到了，在穿鞋了。

　　青岚夜失去了装斯文，耍风度的意志，急急地找了几个宫女过来给她掇拾掇拾。

　　苡蔷称没时间，不要墨迹，青岚夜就怒了“娘娘，你这样子就算是臣带你过去，陛下也未必会认你的”，苡蔷借着拿过来的铜镜打量了下自己，才觉得有几分道理。

　　青岚夜带着苡蔷行至青鸾殿便止了步，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苡蔷微微点头，没有难为他，谁晓得进去会发生什么。

　　“陛下，这时辰已经过了，你看是不是该百官朝拜了？”站在青君边上的秦公公已经是第二次出言提醒了，他不会敢说第三遍的，既然陛下要等，那便是等。

　　远远瞥到一个身影在慢慢地走进，青君噙着抹冷笑，道“这个时辰，刚刚好”

　　百官并着皇室贵胄均是面上一喜，在这强压气氛下，连喝杯水都差点抖上几抖。但，才松了的一口气，忽然就顿住了，喜色来不及收，表示尴尬、惧怕、忐忑、无措，皆有之。

　　只听“咔哧”一声，凤座上一直莹莹而笑的女子，他们准备行百官朝贺之礼朝拜的皇后娘娘就那么软软地散了骨架，边上青风淡定地递上白手帕给青君擦拭。苏醒也在百官之列，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已经一步步走上前的女子，他留意到，她眼睛快速眨了一下，之后便再无异色。

　　“既然真凤来了，那这假凰也该撤了，你说是吗，皇后？”青君擦拭完毕后，饮了杯清酒，目光灼灼地看向苡蔷。

　　“劳陛下和各位大人惦记，不小心睡过头了，险些害陛下失了颜面”苡蔷躬了躬身算是给青君见了礼“那姑娘倒是好心，寻不到我又怕耽误了陛下的好时辰，竟顶替我来了”

　　“凤冠留下，人带下去，让她好生去了”苡蔷已是走上主殿，拿了那女子头上戴的凤冠，顺手施了一味麻痹散，事到如今，这女子的性命，她是捞不回来了，不知道主人知道后会不会怪她无用。

　　“陛下觉得这样可妥当”苡蔷抬头时，已是皎然一笑，举起桌案上的酒杯，一杯饮尽，朝青君望去。

　　青君无置可否，只随意道“皇后身体欠佳，睡过头也是有的”。

　　众人惊愕！陛下这么就信了？

　　“想必是身上毒性发作得愈发厉害了”青君微微侧头，青风使了个眼色，李果便被带了出来，一个锦盒被呈上来“本来这救凡尘，皇后入了青都就该早早服下，却不想多生事端，屡遭变故，如今竟是从一个羽化的宵小身上搜出来的”

　　“喔？这丹药是真是假，可有人验过”苡蔷开了锦盒，看了眼那眼珠般大小的丹药“这种色泽，大小的丹药多着呢”

　　不多时，一老太医便被请了上来。

　　“回娘娘话，这药是老身带着一并徒子徒孙历了半年光景炼制而成，先前已让老身查看过真伪，不会有错，正是救凡尘”。

　　众人大惊，大悟！

　　“苡蔷也识得些药草，炼制过些丹药，若我说不是呢？”苡蔷只直直看向那老太医“不知老太医是如何判定这就是那颗遗失的救凡尘”

　　“老身自然是察其色，嗅其味，观其形状大小”老太医答曰。

　　“太医从医多年，难倒不知药不尝其味，不知真伪这个理吗？”苡蔷继续问道。

　　老太医一顿，原本坚信无比的心有了丝缝隙，半晌回复道“娘娘所言极是，但此药当此时世间只此一颗，是娘娘的救命药，如何尝得！”

　　“那我说它不是救凡尘，可使得？”苡蔷目光晶莹，看向老太医的面色甚至还带了丝淡笑，但在场之人，除了几个变态的，都觉得一阵阴风吹过。

　　“娘娘”老太医跪伏在地上“这关乎人命，恳请娘娘莫当儿戏”

　　“这药，我是断不会服下的，想必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想服用，那这药既有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假的，太医您说是吗？”苡蔷看了看空空的酒杯，边上的婢女早是呆了神，便自斟自饮了一杯。

　　老太医叩首不语。

　　“你这皇后不识好人心，这药分明是真的，你却为了救个羽化的江湖草莽，陷害老太医，这药你不要正好，不如送我做个人情”一个穿着华贵十五六岁上下的女子站起了身，义愤填膺道。

　　众人汗颜。看，连南小郡主都看出来了。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青君上位时，皇室折损很大，唯有南郡王得到倚重，故而这南小郡主比之众公主好要尊贵几分，幼时比较得圣上宠爱，敢这么大庭广众下当着青君的面说话的，青霄皇族小辈里也就剩她一个了。

　　“小姑娘要这药何用？”苡蔷打量了南小郡主一眼，笑问道。

　　“又不是什么壮阳药，为什么小姑娘不能要？”南小郡主显然理解岔了。

　　此话一出，别说青君脸色不好看，群臣也都静默了。不过青君还是好耐性地没插话，只喝酒。

　　“喔？这个说不准是毒药”苡蔷已经连着几杯下肚，思绪反倒愈加清明了“看你年龄，是南小郡主吧”

　　“算你有眼光”南小郡主得意之色毫不掩盖“你说了你不要的，那不管它是不是毒药，你送我就成。实话不瞒你，我楚玉姐姐也跟你一样自小满头白发，天天在屋子里不敢见人。我今日本还想着怎么问皇帝哥哥讨一颗回去送她，现在看有现成的，也就不费皇帝哥哥的神了”

　　这自小满头白发，并着皮肤都透着苍白的公主，部分大臣还是知悉一二的，想必就是当年瑨妃娘娘所出的楚玉公主。

　　苡蔷拿着空杯，若有所思，不提防那边青风给青君斟满之后，顺道给她的也满上了。

　　“楚玉姐姐，我们一起求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吧”那南小郡主倒不是个爱拿捏的主儿，拉着后面将头发细细抱住，藏着不敢现身的楚玉公主就出了席位，跪在了地上。

　　“小郡主，若是真能治，为何这么多年，前青君陛下和现在的你的皇帝哥哥都舍不得给一个尊贵的公主炼药呢？”苡蔷觉着这南小郡主倒没什么复杂心思，便也不急着说破。

　　“皇后嫂嫂你不知道，前阵子太后奶奶有意将楚玉姐姐嫁给那黄尚书的二儿子黄熙，便命两人见上一面，可恨那黄熙瞧了我楚玉姐姐一眼就推脱有事跑了”南小郡主还未说完，楚玉已经在淌眼泪，拉了拉南小郡主，咬着粉红的薄唇小声道“求皇后成全，若是真不成，楚玉便是毒死了，也记挂皇后娘娘的好”

　　“退下去，胡闹！”青君对当年那些嫔妃并着她们的子女一概不待见，此时见得她们丢人现眼，便是一声冷喝。

　　群臣惶恐。

　　“娇滴滴的公主，郡主，吓到就不好了”说罢便拿着丹药并着酒杯向她们走去。

　　“看好了”苡蔷忽而将那丹药丢至那半杯酒水中，楚玉公主忍不住一声惊叫“不要”，但那丹药已是落入酒中，洒出了几滴落在她衣裳上。

　　“你们所有人都见不得我好，所有人都巴不得我一辈子顶着一头白发见不了人”楚玉好似受了莫大的刺激，竟也不怕那青君了，只吧嗒吧嗒一边大颗大颗泪珠滑落，一边厉声痛斥。

　　“公主莫急，你且瞧瞧这酒，再悄悄你衣裳”苡蔷不为所动。

　　楚玉哪里肯听，倒是那被青君吓到又复活的南小郡主赶紧看了一眼，吓得捂住了嘴。

　　“楚玉姐姐，你看着这水吱吱响还冒着绿烟呢，呀，你的裙子怎么破了几个洞”南小郡主这么一说，最早惊到的是被请至一边休息的太医院老太医。

　　楚玉也看呆了，眼泪也未及擦。

　　“古书曰：肾主骨髓，其华在发。……若血气虚，则肾气弱，肾气弱，则骨髓枯竭，故发变白也。公主，且莫说你这病症多半是胎带的，非救凡尘所能救治，但说这白发如何见不得人了，我倒觉着挺新鲜别致的”苡蔷轻轻抚了抚自己银白的发丝“不过，若是你不喜白色，倒是可以染个别的颜色，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总有一样是公主喜欢的。如果公主喜欢，不妨过几日去皇城各家医馆里找找华世子，他染得一手好发”

　　楚玉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好似抓住了重点，略带着点欣喜问道“那，那华世子可会染黑色”

　　“这个好似不行”苡蔷揉了揉额头“你若真喜欢黑色，隔几日往头上沾上墨不就得了”

　　楚儿的双眼又重新暗淡了下去，终归她还是个怪物，南小郡主少不得又是一阵安慰外加出馊点子。

　　“太医，这药，怎么说？”青君没再搭理那三个女人的叽叽喳喳。

　　“老臣愚笨，竟没能识出这药有假，若是毒害了皇后娘娘凤体，老臣万死莫辞其咎”老太医泣不成声。

　　“死也太轻巧了些，一味不成，那便再炼一味吧，看我有没有那个命等到太医你练成之时”苡蔷看了青君一眼后，径自先开了口。

　　青君心下冷嗤一声：刚刚步步紧逼，这回真要逼死了，反又退一步为他求命了？

　　“陛下，你觉得呢？”苡蔷看青君面色不善，只好再委婉地补了一句。

　　青君看着他这面瘫了半个多月的皇后，今日忽而情态多变，笑意不减，隐隐如珠玉放光彩、利剑现锋芒，还时不时不怕死地直勾勾地笑着看向他，不知谁人借与她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