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录》逢溪滺

91、极寒地

　　“我还是比较喜欢待在山上，关师兄，二位师弟，你们带着另外两位师弟跟着师父放心走便是，我一定会守好九恒山的。”冯佑臣说道。
　　蛮姜非常疑惑，若真是不喜欢山下，为何每次下山他都要给自己铜镜：“冯师兄，你真的不想下山？”
　　冯佑臣淡淡的笑道：“小师弟，我还能骗你不成？山下太喧噪，我不喜欢，你们下山替我看看就行。”
　　“可是······”
　　蛮姜还欲再说什么，被他打断：“别可是了，你们收拾东西快走吧，二位师弟不能再等，九恒山也不能没人守。”
　　说完他又对蛮姜道：“你收好铜镜，什么时候我想你们了，想看外面，就给我看看知道吗？”
　　蛮姜无奈点头，赵颐真则道：“佑臣，你自打上山就一直在山里，不想下山为师也不勉强，我只希望，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能守得山下太平。”
　　冯佑臣胸有成竹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做到。”
　　······
　　次日一早赵颐真领着徒弟们御剑飞行离开九恒山，冯佑臣站在道场上目送他们离开。自此以后他便一人守着山头，白天诵经，打理道观，晚上打坐用神识守护着九恒山。他也似乎不用再吃饭、睡觉，而山下的百姓再也没见过道人下山给他们送平安符与他们交换些吃食用度。
　　多年后，九恒山下新一代的孩童没有见过山上的道长，只知道扶桑树下香火旺盛，许愿很灵验，只能听年长一辈人的口中探听到些许关于仙人的事迹。
　　赵颐真一行人离开九恒山循着《九州华夷舆图》一路往西，整整御剑飞行两日才寻到了那座终年白雪皑皑的雪山，这也是当年华京唐与花薪酬遭遇流放时要送他们去的地方。
　　时过境迁，那时候送他们来的人是想他们死，而今是想让他们好好的活。
　　这雪山位于昆仑之虚西南数千里，他们屹立于雪山之上，这条山脉由南到北绵延千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墙，冰墙之外又是一方天地。
　　他们来时已为华京唐、花薪酬穿上了厚衣大氅，此时仍旧被上升的寒气侵袭，二人这会冻得直发抖，人似乎也更加的清醒了。
　　花薪酬在商陆的身后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问道：“我们是不是到了？”
　　商陆点点头：“嗯。”
　　他轻笑了一声没说话，趴在商陆背上望向华京唐，两人不由感叹，这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他们曾差点冻死在这里，没想到今日为了活命又来了，世事无常的让人无可奈何。
　　好在背他们的人身上热，不至于二人受不了这极寒之地，他们裹紧大氅，不让寒气进入衣内。
　　这里荒无人烟，回头望去已不见人的踪迹，除了寒冷之外，灵炁极旺，挑不出毛病。
　　赵颐真与蛮姜在前面带路，远远的在空中御剑便能感到极旺的灵炁在不断的从山里溢出，而他们太需要这么一个地方了。
　　雪白覆盖了地面上所有的东西，长空三万里这会他们似乎看不太清楚地面上究竟有什么，只瞧见一群东西在移动，像是在追赶，后面一群追着前面一群在跑，很快前面的有些跑不动落下便被后面的蜂拥而上围作一团。
　　见此情形他们停了下来，蛮姜道：“师父，我去探路。”
　　赵颐真点头道：“小心点。”
　　“嗯。”
　　于是蛮姜循着这群追赶的东西下来，在还未落到地面时就已经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群雪狼在追着一群人狂奔，这群人里有老弱病残，衣衫褴褛，跑起来要不了多久就耗尽体力跟不上年轻人，被狼群抓住咬住脖子，他们就再也跑不掉了。
　　年轻人力壮的人抱着孩子顾不上老人，不是他们不愿意救回老人，而是他们需要延续下去，不得不将老人抛弃，老人也从不怨恨自己死与狼口，因为这是他们每个人最后的结局。
　　蛮姜临行前到藏书阁的剑室里寻了一把剑带在身上，虽然他没练过剑，但是招式记的很清除，遇上这种情况把剑一挥就驱散了狼群，剑气斩断了一只健硕的雪狼脑袋。
　　他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救出被狼群扑倒在地的老人，施法弄出个结界将狼群困在里面，雪狼围着那只狼的尸身低鸣，浑身颤抖，不敢再妄动。
　　老人身上已经被咬掉几块肉，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等着狼来咬断他的咽喉，闭着眼睛不再挣扎。
　　蛮姜施法为老人止了血，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粉给他敷上：“老人家，老人家······”
　　老人发现自己没死还被人救了，大感意外，从赴死到死里逃生，看见这从天而降的仙人，表情惊讶至极，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人咿咿呀呀，一会指着天上，一会又指着雪山，一会又指着那被困在结界里的狼群。做完这些又向他跪下磕头，蛮姜赶忙给他扶起来，他看来半天，大概是明白了他说的什么意思了，他道：“老人家你不用谢我，您贵姓？”
　　老人好像明白他说的话，依旧固执的要给他磕头，蛮姜无法只好指着天上道：“好吧，要谢您还是谢这长生天吧。”
　　“长生天，长生天，长生天······”
　　蛮姜惊道：“您能听懂我说的话？”
　　老人点头，蛮姜接着道：“太好了！那您贵姓？”
　　老人手指着自己像是询问这个天上来的仙人，他开口道：“夏蕴康·瓒”
　　不管他说的是什么，蛮姜听见的就是这几个字，再看看远远望着他们的人，想必这应该是一支部落，他问：“夏蕴康·瓒？好特别的姓氏。你们为何会被狼群追赶？”
　　夏蕴康·瓒又是一顿比划，大概是讲述他们在此地生活，狩猎，成天被狼群追着跑逃命的事。说完他远远向族人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这里很安全，有仙人在雪狼不敢来追赶他们。
　　可能是真怕狼咬脖子，招呼了半天也不见他的族人过来，蛮姜道：“我们过去吧。”
　　夏蕴康·瓒忙点头赞许，蛮姜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他的族人面前。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这些人便跪在他们面前，弄的蛮姜不知所措，尴尬不已，他心道自己师父尚在可不敢让这些人跪他。
　　他赶忙叫这些人起来，但就是没有人听他的。他尴尬的望向夏蕴康·瓒，心里给他想了个称呼，就叫他“夏老先生”
　　他道：“夏老先生，还是让他们起来吧。”
　　夏蕴康·瓒觉得族人跪拜诚恳，便点点头对着他们说了几句蛮姜没听懂的话，那些族人便一一起身。
　　这时一个年轻人领着几个孩子和过来扶着夏蕴康·瓒，看来夏蕴康·瓒在他们族里的地位、辈分都很高，不然怎么能说几句话这些人就都起来。
　　蛮姜被他们邀请到自己住的山洞里，虽说是冰洞但是里面确要比外面暖和的多。里面是冰块雕成的冰床，地面存放着他们狩的猎物，血淋淋的摆放在地面上，就在冰床对面放着。
　　蛮姜仔细的观察了这些山洞，有些洞里的形状千奇百怪，甚至有些洞还是相连的。而这些人只居住在最外面的洞口处，因为他们发现只有住在这里才不会被狼袭击。
　　因为这些洞里时不时的会发出让人惊悚的声音，听上去毛骨悚然，狼群根本不敢靠近。对于未知的事物，他们也不太敢进入深处，再往里面去，他们也害怕。
　　蛮姜这会顾不上洞里有什么东西，他要找一个能安身的地方把师父他们接过来。
　　果然夏蕴康·瓒回来之后什么事都不用做，他只需动嘴指挥其他人做事便可。只见几个女人把地上的生肉用刀割成一块块的摆在一个瓷碗里端过来，第一碗端给了夏蕴康·瓒，他把碗送到蛮姜面前指着他又说了几句，想来是给蛮姜吃。
　　蛮姜虽从小流落市井，但也没吃过生肉，特别是野味，加上多年不是荤腥，那腥臊味直冲天灵盖。他只得施法阻隔了气味，并向夏蕴康·瓒也比划，蛮姜看见洞顶一处正滴着水，下面还放着一口大缸接水，想必这水是用来饮用的，便指着那水缸道：“多谢老先生好意，但修道之人不食荤腥，我喝点水便是。”
　　夏蕴康·瓒一看便明白，仙人是吃不了地上之物的，他亲自过去舀了一碗端过来给蛮姜。蛮姜端过来一看这水清澈，里面也无浊污之炁，这才端来喝了一口，只觉得冷冽，甘醇，喝完浑身通畅无比，燥动似有所抑制。
　　喝完这一碗水，夏蕴康·瓒才吩咐其他人分食生肉。蛮姜向他道了谢，称自己还有同行的人，希望能借此地暂住些日子。
　　夏蕴康·瓒听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于是蛮姜出了洞口御剑回到来处，那群雪狼还被封在结界里，他手一挥结界散去，狼群想拖走那只雪狼的尸身。
　　蛮姜一看这只狼的牙齿外翻两颗，看上去要比其他狼凶猛一些，躺在地上的体型都比其他狼壮硕，应该是这群雪狼的首领。
　　群居的猛兽都有自己的领头老大，这雪狼虽死但威慑还在，特别是这种领头狼极具灵性，死了还能统领狼群。蛮姜念了几句除魔咒，然后超渡这只雪狼，把这只狼收入乾坤袋中，他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