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之溯洄》可以破坏非必要因素

7、术师未死

　　谈词异抽出“度生”，那剑身细长锃亮，闪着青光，恍如划过的流星，在空中翻转，从谈词异身后接过了他时，剑面已然变得宽大平整。
　　伸手一拉，漆雕隐就被带了上来。两人御剑而去，瞬间不见踪影。
　　她法力没多少，能省是省，从背后抓住谈词异稳着身形。

　　他们想再探符咒店。

　　有谈词异在，漆雕隐总算像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找到依靠站了起来。不似婴儿般做事万般无力了。
　　夺舍之后，久违的腾空感总让她有些欣喜，月余的陌生中，终于找到曾经游刃有余的领域。

　　凉风呼啸在耳边，秋高气爽中夹杂凛冬将至的冷意。正值晌午，边角分明的太阳晒出了暖意。
　　能隐隐约约透过薄薄的云层，看见下方自繁华的城市到人烟稀疏的风景。

　　谈词异在郊外一个人口极少的小村降落。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将自己的屋子当做门面进行买卖。
　　符咒铺在村尾，他们停在村头，谈词异问：“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连个村匾都没有的地方，居然能出一个符咒师？还不去城里营生，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饿死吗？”漆雕隐看着那些村民道。现在他们已经零零碎碎收起地摊，转身回屋吃晌午饭了。

　　谈词异问：“你也觉得那符咒师很奇怪对吧？”
　　漆雕隐眼神还留在村子里，“先去那符咒铺，然后再看看要不要问问邻居关于他的情况。”
　　“好。”手指一勾，旁边插在背后地里的度生一下有了反应，载着两人飞往村尾。虽然距离很短，但不想引人耳目，还是走上空得好。

　　老远就看见犬牙交错的屋子末尾有一个漆黑烧焦，唯家徒四壁的一块儿。
　　门前的泥道和两旁的杂草清晰分明……
　　漆雕隐看出了有人长期活动的痕迹，“一个月前，也就是画咒之后，这个咒术师应该还活着。甚至很有可能就死在昨天你来之前不久。”
　　谈词异摇摇头，“我总觉得这个人早就死了。”
　　“那这你怎么解释？”漆雕隐指着旁边被踩毁烧烂的菜地，那里有着待收获的新鲜蔬菜。还有这条通往大路的门道。
　　“我没否定有人在这里居住，我说的是，那不一定是原本的主人。”
　　漆雕隐愣了，她想起来昨天谈词异上钩被追杀的事。
　　对方准备充分，难不成是一直在这儿蹲点吗？对于那些毫不留情用杀招的人来说，与其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倒不如——
　　把铺子主人杀了，自己住进去守株待兔。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是的，守株待兔，现在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咒术师有同党，不然不可能还追杀谈词异。

　　此时谈词异缓缓摇摇头，又说了句”不对”，看着漆雕隐道：“其实我忘了和你说两个细节了……我也是才察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你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其实我来探查的时候，是蒙着面的。还有，对方跟我交手的时候，并不是在试探我实力的高低，而是在查看我的招式。”
　　“蒙着面？有啥关系。等等，看招式？”
　　“对。”

　　这种村子，是个正常修仙人都不会靠近，更别说作势要进去。
　　先不论咒术师死活，总之他的状况不可能还去城里拉活做，所以试图进入这个屋子的修仙人，很有可能就是咒术师的同党，或者确切来说，是想要知道一个月前信阳宗丹库焚毁案始作俑者的那批人。咒术师有没有同党，现在他们都尚未可知。
　　总之咒术师不可能是跟那些人一伙的，不然随便找个荒郊画咒就行了，干嘛还在村子设点呢？
　　可既然已经知道是对立面，那些人试探实力高低，进行绞杀即可。为何反其道去试探招式呢？
　　试探招式的目的，一般在于看此人派系来历。
　　制造丹库案的人，明明知道来查这件事的人，只能是他们信阳宗的人，还试探啥招式呢？
　　“好奇怪啊，为什么这么做？”漆雕隐想不通。
　　谈词异正要说什么，忽的缄口不言了，换成无奈一笑：“也许是我感觉错了。”
　　漆雕隐白了他一眼，亏她还在认真思考。她抬抬下巴点了点那片废墟，“你去探查过里面吗？”
　　“那倒没有，我来的时候正燃大火，还有怨鬼萦绕不去，灭火除鬼之后我深信人已遭遇不测，就匆匆回芳青峰了。”
　　“进去看看吧。”漆雕隐走进了那片崩梁断柱横亘的房屋。
　　谈词异身体虽然紧随其后，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多远了。

　　行刺之人术法没有施展彻底，而是不断在用奇招逼他使出招式，这种试探招式的行为就是在查看对方是哪一边的。说明对方除了一个月前因丹库案结仇的信阳宗，还有其他敌对者。
　　即咒术师那边的人，之所以守株待兔，是因为咒术师被抓了，杀手明白同党会赶来救人。
　　可是一个民间咒术师，哪儿来的什么党派呢？
　　所以还有一种比较小的可能性，他个人偏颇的想法。那就是杀手在试探他是不是那个想要回家的咒术师。从而考虑是不是要把他杀了。
　　明知他不是，但还是追上来要把他灭口。很正常，因为他是信阳宗的人。
　　以上两种可能性，前者如果成立，那么咒术师被囚禁，他的同党想来救他。救不救是一回事，起码杀手知道他有同党；
　　后者如果成立，咒术师为什么人都跑了，还要返家拿东西呢？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逃之前还不带走呢？
　　总之杀手必不可能在等他信阳宗的人，不然早就一把火烧屋子了。还花功夫守着干什么？
　　所以按他们的行为，无论哪种可能，那个咒术师都应该还活着。

　　他昨天经历了那些事，比漆雕隐有更多的线索和更广阔的视野去理清这其中的盘根错杂。但他点到为止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牵扯其中。理由很简单，丹库案的悲剧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忽的，前面的漆雕隐强行止步，还禁不住颤了一下。谈词异稳住差点撞上去的身子，立马上前去查看情况。

　　房间本就逼仄，刚寻五个落脚点，门板之后，骇然躺着一个双目圆睁的男人！
　　漆雕隐吓了一跳，正要打出去的竹竿子瞬间收了回来——她发现此人全身动弹不得，胸口贴了张定身符，唯有两只眼珠子目眦尽裂地瞪着她，还有走上前来的谈词异。
　　他发现漆雕隐神色愣住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人的额间，是一个复杂的咒。
　　这个咒，和裘繁桑脑门上的咒，一模一样！
　　有个念头闪电般起始于漆雕隐脑中。这闪电一路蜿蜒叉状，最终劈中了一片腥风血雨的未来。

　　这种简单的符，是困不住咒术师的，所以此人必不可能是店主。

　　如果说当时的裘繁桑并没有背叛会宁宗，额间的咒正代表着为会宁宗办什么秘密之事的象征呢？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包括谈词异被追杀的前因后果。
　　谈词异应该没有感觉错。杀手就是在试探他，目的在于找到咒术师，想要来救他同伴的咒术师！

　　“这儿怎么还有个人？”谈词异一惊。他也看见了胸口上的符，四周望了望，试图寻找真正的咒术师。
　　此人披头散发，甚至头上长虱，衣服破烂不堪，浑身散发各种夹杂在一起的臭味。正面并未灼伤痕迹。应是大火之后被放进来的。

　　漆雕隐想起什么，掏出丝巾把自己大半张脸遮住。剑指开眼，她看见左侧地板之下居然还有法力流动。顺手提起旁边的木桩，
　　“喀嚓！”一个投掷将地板砸穿。
　　里面居然是空的！
　　“你怎么知道有个暗道？”词异蹲下一看，里面漆黑一片，臭味熏天，这一蹲差点没把自己送走。“我的天，呕~！”

　　昨日谈词异来之前，这个人质应该都是被放在屋子里的。也就是这个地下室。
　　火烧之时，人被放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得下去看看这个地下室才知道。
　　“昨天你给他引走了那么多看门的，他居然这都没救走此人。估计是没想到人在地下室。”她摩挲着下巴，“那现在咋办呢？他在这个屋子没看到人，是不是不会来了，这人我们现在怎么处理呢？”
　　看着漆雕隐在那自说自话，谈词异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怎么回事？

　　她凝重地看着地上全身瘫痪、满目威吓他们的人，头也不回地问谈词异：“你对会宁宗了解多少。”
　　“会宁宗？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门派？”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阵法宗门，实力也不算很强，但自从风无过上任后，莫名吸引了一部分江湖修仙人加入，现在已经超过信阳宗，能在四大宗门里排第二了。
　　灵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江湖修仙人，这些人一般浪荡凡间，不安分守己在家待着走正常仙测道路，等待宗门动摇产生的特殊机遇。

　　漆雕隐倒也不惊奇，风无过这人的确有些本事，暗地里搞了这些动作，只是她之前没留意到。
　　说起来，这位风宗主的继任大典她还去过，是七年前的事了。七年前？还挺巧，漆雕少主之死也是在七年前……

　　会宁、漆雕向来没什么交际，更无仇怨。非要有个譬喻，那就是两个直至出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同窗。
　　风无过是有意崛起会宁宗，还是察觉到漆雕府的威胁，想要压制？
　　估计两者都有，但最重要的是两目的的起始时间。毕竟会宁宗的行为，都满足这两个目的的发展方向。

　　如果后者是七年前风无过就想做的，那么会宁和漆雕的渊源还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浅。
　　两个看似毫不接触的同窗，实则背后把对方背刺个遍。这里她就疑惑了，漆雕对会宁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坏事儿吗？
　　按理来说，就算要针对他漆雕家，不也是崇凌宗先出头吗？
　　虽然大家都还没有明确的视野，知晓那些有利于漆雕家的事是他们干的，但就凭漆雕府的实力已经远远大于他们任何一宗这一点，就有必要采取行动了。

　　“灵儿？”
　　“灵儿。”
　　“嗯，嗯？怎么了？”
　　屋子的味儿钻进谈词异鼻间，他把正要重复的问题咽了回去，“唉，算了。回家再说。”听漆雕隐那话，咒术师那波人估计不会再来了，而杀手一派，昨天打残了一半，今天就算来了，最多凑个全废。
　　但是人明晃晃摆在屋子里，他还是得留点心。
　　“是什么情况，我们在这里揣摩没用，把他带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牵着漆雕隐，右手提度生，挥剑一扫，整个屋子的废材四周飞，腾出中间的空地。
　　他用剑把男人像垃圾似的铲到剑上，随后放手，度生浮在半空。谈词异正要把漆雕隐也扶上去，有箭划破空中的穿刺声。
　　他头也不回，箭却撞到什么无形的壁，落到地上，碎了，“咔嚓”的破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