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仙录》枯木新芽

9、第三章，奔逃（2）

　　转头，我们说回楚枫这边，这女子也真是个烈的，中了亲爹那一箭后也不惨叫，死死咬着牙关就抱着孩子乘着夜深天黑钻进了树林子里面，踩着一地枯草落叶就不见了踪迹。只是，这妇人钻进了林子手上却没有什么照明的灯笼火把，全然借着夜里的月光往前探，一路上，谨小慎微，凭借着白日里打探过树林的记性，堪堪躲过了几个捕兽夹，只是躲过了捕兽夹却一脚踩上一块圆滑的石头，那石头上结着霜花，楚枫又失了些血气，顿时脚底一滑，腿上一软，生生给脚腕儿崴了一下，这下，楚枫再走不成路，就先寻了一处幽暗的树丛之中蹲了进去，猫在里面，一边揉脚腕儿，一边去哄怀中的孩子，同时又警觉这身后四周，怕人给追上来，担惊受怕之余又忍受身心剧痛，只觉自身孤立无援。
　　只是女子怀中这不足百岁的婴儿哪里懂得情状危急，只是扯着嗓子咿呀哭喊。
　　可也是托这天寒地冻的福，未等孩子哭喊几声，夜里一溜儿冷风窜了过来钻进了女子怀中，那婴儿此时正哭喊，就觉得一股子冷风从嘴里钻进了嗓子眼儿，蹿进了五脏六腑硬顶得气肺生冷腹腔冷硬，那一声声的哭喊生生被这股子冷风顶断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嗝，那婴儿本来疼得想哭，却又被一个个冷嗝断得哭不出来，小脸儿被憋了通红。楚枫忽的感觉怀中幼子一抽一抽，顿时只觉情况不对，低头一看，见幼子不断打着嗝儿，又想起刚才一股子冷风，便知孩子是着了凉。眼见着孩子断断续续喘不匀气儿，心中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稳了稳心神，女子心中忽的有了主意：“既然是脏腑着了凉，那将身子暖过来便是。”，接着将自身穿着的棉袄解开，又解开自己中衣，未及怀中热气散去，便将孩子囫囵个儿肉贴肉裹进了衣服里，将孩子笼在胸前衣襟只中，又双手抱在胸前，将孩子拥在怀里。那孩子本来身上冷飕飕，忽的被母亲体温一暖，冷嗝稍稍有了收敛。小脸儿又贴在母亲胸脯上，也是本能使然，幼便扒在母亲胸口小嘴儿一含，竟乖乖吮起奶水来，几口温热奶水入了胃，寒气便被驱散了去，这孩子顿时也不再哭闹，睡意渐起，乖乖在母亲怀里喘匀了气息睡了过去。楚枫见此情形也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楚枫忽然听得身后异动传来，便悄悄转过身去，藏在幽影之中去打量是什么动静。那楚枫抬眼一看，见得远处追来几簇火光，原是衙役追兵纵着猎狗追到了此处，楚枫眼见着那些个猎人离自己藏身之处是越来越近，自己马上就要被一束火光给照出来。楚枫紧盯着那越近的火光眉头越拧越紧，心中更是炸了毛，打算豁出去了，想着就算被抓着也要再拼一拼，于是手中抓起了刚才崴了自己脚的石头，准备照着猎人脑袋给他来一下，就要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此时，猎人身后接二连三传来惨叫，那猎人听得这些个惨叫，再顾不上寻人，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缘由，暗道了一声不好，便从怀中掏出一只哨子，吹了起来，边走边吹，仔细打量着脚底原路退了回去。
　　这楚枫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见得此种情形，楚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儿。待追兵退远，这楚枫才一瘸一拐钻出了树丛，再借着月光向着自己的先前打落好的藏身之处走去。
　　待走到了后半夜子时，楚枫才来到一处简陋窝棚处，那窝棚是几根木头搭建而成，搭在一处山坡凹槽之中，上面还厚厚盖了枯草落叶，远远望去让人只以为是一丛树丛而已。在那窝棚旁边还栓了一匹马，正卧倒在枯叶中休息，马儿忽然听到有异动声响，便猛然站起来，可又见得是自己主人，凑过去拿脑袋蹭了蹭主人脸颊便又躺了回去。楚枫抚了下马儿便钻回了窝棚里，窝棚里还铺了一层干草，一床褥子，，一个灯笼，还有一个包袱。
　　楚枫钻进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灯笼，那窝棚里便被弱弱的烛光映亮，过得了一会子，窝棚里微微有了些暖意，楚枫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儿，一小卷子粗布出来。
　　待家伙事儿准备好，楚枫先轻手轻脚抱孩子钻进了褥子里，待被窝里有了暖意，才将孩子解出怀中安顿在被褥里，做完这些，女子便着手打算处理箭伤。
　　这箭矢说也扎得不算深，只是由于是斜着扎进皮肉，那创面却不小，楚枫现在只要有些许动作便是一整疼痛，这女子也真是个心硬的，死咬着牙，抬起胳膊用那柄轻巧的匕首将右侧胁下的肌肤剖开一处口子，疼得女子眼泪淌出来，咬紧的牙关往外渗清口水，只是手上却不留情，又用了几分劲生生将肉割开，快手将箭头轻轻拔了出来丢在了一边，这才算罢。楚枫身子疼得发了软，才拿过药瓶，将其中的药粉倒出涂抹伤口上，赶忙又用粗布拢住伤口，绕着胸腹将伤处裹了三四层布，后又打了个结，这才算粗略处理好了伤势。待处理完伤口，女子穿上衣服，才钻进被褥里，用另一侧侧躺下搂着孩子，眯住了眼睛。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楚枫精疲力尽，再顾不得许多，沉沉睡了过去。
　　等至寅时，寻常人家寒冬这个时辰还未醒转，而天气寒意却最盛，楚枫这娘母俩半夜里草窟窿里一床薄被子，怎耐得住？未及睡醒，人已生生被冻了个清醒。
　　楚枫早上起来，脸色白，嘴唇青，披着的被子抵挡不住寒意，身上止不住发抖，一面颤抖一面身上裹住被子将孩子抱起来。发现孩子在怀里因有母亲身子温热还睡得香。楚枫见孩子还睡得憨实心中松款了几分。
　　冬日里寅时天色还是黑洞洞的，楚枫又从包袱里抽出一只蜡烛点亮了，装进灯笼里，又从包袱里找出几块饼子干嚼起来。待吃了几口，发觉实在是咽不下去，就又找出一截竹筒，打算喝口水，没曾想，那竹筒里的水早就被凝成了寒冰，楚枫无奈，只得拿着竹筒在蜡烛上烤，想化出一点水来解渴。只是这蜡烛的火焰实在纤弱，烤了半晌也不足一口水，楚枫无力地叹口气，干脆将半化开的冰溜子倒出来，隔着袖子握住送到嘴边生啃起来。就这样一口冷冰，一口干饼吃完了今早的饭食。吃完了东西，楚枫觉得身上的寒气沁到了脾胃里，好一会才缓过来，待饼子消化完身上才些微有了些暖意。
　　这时怀中孩子也醒转，嘤咛起来。楚枫听闻声响颇为怜爱惜地抱过孩子叹口气道：“只是苦了我儿，还未曾起个好名字就随娘亲出来吹冷风了，待娘亲寻得一个安身之处，再给你起个好名字吧。”说罢，又解开衣领给孩子喂起奶水来。
　　待料理完孩子拉撒，女子又寻出一件替换的衣物给孩子换上，又用抽出一方小小被子将孩子包裹严实，系在怀中，方才提着灯笼，背着包袱钻出这小小窝棚。
　　刚钻出窝棚，便被早晨寒风吹了一个哆嗦，女子见四下依旧漆黑喃喃自语道：“得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若等天亮，你我母子二人怕是再也跑不脱了。”说罢便从一旁牵起马匹，带着孩子准备远逃。
　　女子此时却又犯起难来，他林家家大业大，莫说单一个淮东，就算是周遭几路那也是有些名望在的，向东是一片汪洋，茫茫大海如何安身？向北是皇城近邻，天子脚下，林云又中了探花，眼见过得明年就要入编进城赴任，往北无疑是自寻死路，现下唯有往南或往西才有一线生机。若是往南，他林家生意网络遍布江南两浙，这一路上人多眼杂只怕未曾离开林家势力便就要被抓个现行，而只有西面他林家势力不曾涉及，江陵府商贾势力不弱于这淮扬之地，他林家手脚颇有不便之处，且听闻西面人混迹山野，野性难驯，官家老爷也颇为头疼。想到这里楚枫便打定了主意，打算向西打道江陵，混迹于江湖之中，料他林云也捉不住自己。
　　这楚枫至此便打定主意，到了江陵府再做打算。
　　事不宜迟，她要乘着官兵势力未曾铺排开来赶紧动身，若是到了天大亮，只恐她楚枫人贩子的通缉令要遍布扬州了。想罢，便回头向村子方向深深望了一眼，便费力爬上马匹一路向西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