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永不眠》墨夜灯

4、梁木支

　　坤宁宫，皇后居所。
　　清晨的露水尚未干透，侍卫松枝的声音远远传来，“报殿下，太女求见。”
　　皇后庞氏正在屋中准备下个月迎接昆国使团的事情，闻言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公务文书。
　　“让她去小练武场等我，顺道练一练剑。”皇后出自武将世家，一直都有练武的习惯，嫁给女皇之后，女皇特意为他在坤宁宫修了这样一座练武场，方便他随时使用。
　　“是。”
　　日近正午，温度越来越高，太女周信华在小练武场练了一上午的剑，汗水浸透了衣襟，但她没有停 ，她很清楚她的父亲希望她自己想通然后自行离去，这样母皇不会对她有什么意见，这样这件事就可以仿佛没发生过一样过去，但是她做不到，她想不通，她不明白。
　　“皇后驾到。”
　　周信华将手中的剑收入鞘中。“儿臣见过父后。”
　　“免礼。”庞氏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松枝，取我的剑来。”
　　庞氏拿到剑后直接仗剑出鞘直指周信华。“你我父女也多日未曾切磋过了，今日便让我看看你的剑还有几分力道。”
　　周信华望了一眼庞氏，然后手搭上剑柄。“那就多谢父后赐教。”
　　庞氏剑招大开大合，攻势凌厉。周信华则并无回击之意，只是一味防守，终于十几招后被挑落了剑。庞氏的剑直指着周信华的咽喉。 “为什么不跑呢？是觉得我不会杀你是吗？那你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呢？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吗？”庞氏的话语并不急促，每一个字都是慢慢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沉沉地砸在周信华心上。
　　周信华跪了下来，抬头望着这个平常总是对她温柔微笑的父亲，眼里有散不开的痛苦与茫然。“儿臣知道母皇待我已经是极致的信任与温柔，儿臣只是不明白，母皇明明就教过我，怎么她先变了呢？”
　　庞氏收起剑扔给侍立在一旁的松枝，他蹲下来面对着周信华。“信华，你与陛下认识多久了？”
　　周信华突然有点懵，但还是回答道：“儿臣今年十八，若论年岁，当与母皇相识十八载。”
　　庞氏点了点头。“那在你与她相识的十八载里，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皇治理国家，宵衣旰食，平日从不喜好奢靡，勤俭节约，不贪图享乐，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周信华道。
　　“很好，那既然你与陛下相识已久，陛下也是一个贤明圣君，那你为何茫然？因何痛苦？论了解你已经算得上很了解她了，你既然知道她是一个好人，你为何还要因杂事痛苦？”
　　“不，不是。”周信华摇头。“儿臣只是不懂…”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庞氏站起身来。“葛亮一事你真的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处置他？你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默认葛亮是对的，我问你，你是太女，你为什么不信任你的母亲？”
　　周信华还是保持着跪姿，摇了摇头。“儿臣没有不信任母皇，儿臣只是不明白葛兰溪为什么要死，如果葛亮有错，惩处他便是，葛兰溪一介女子，葛亮都可留一命，为何偏她不行？”
　　“葛兰溪一定在这件事之外吗？我说了，你真的清楚真相吗？”庞氏低头望着她。
　　“那”周信华起身。“那父后以为？”
　　“我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绝对信任陛下，我希望你也是这样的。”庞氏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的很慢，直直盯着周信华的眼睛。说完他才要转身离去，周信华连忙叫住他“父后，儿臣还有一事要请父后帮忙。”
　　庞氏停住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吧，又是什么事需要我去说。”
　　“儿臣想求娶李无忧当太女夫。”周信华郑重向庞氏一礼。“求父后成全。”
　　庞氏看着这么正式的周信华，突然就想起了女帝周晓禾曾经在桃花树下向自己的父亲求娶自己时的场景，那时的周晓禾还是太女。他的父亲后来向他转述那个画面的时候是这样描述的，他的父亲说他看见了那个女子眼中的坚持和执着，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不同意周晓禾就算强抢也会给他的儿子抢走。
　　庞氏望着眼前的周信华，感觉她们母女还真是出了奇的相似。
　　“好吧，记得想好到时候怎么跟你母皇说，李无忧那小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若是辜负了人家，可有你好果子吃。”
　　“谢父后”父亲这样说了，那就是会为自己在母亲那里说话，母亲一向尊重父亲，基本父亲的提议母亲都不会反对，那这门亲事就成了。
　　“回去好好想想，脑子木木的。我要回去接着处理昆国使团的事了，过几天你可能也需要去见一见他们，做一点准备，事情那么多，没工夫让你在那迷茫。”庞氏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周信华一个人又在那站了半响，可能还是不够信任母亲吧，她默默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