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荒原》小水明月

4、奶奶回娘家

　　在我十岁左右，一天放学回家，妈妈说奶奶一个人跑王堡子（奶奶娘家）去了，我不信，奶奶小脚拄着拐杖不可能上塬下坡的，妈妈说是真的，妈妈让我跟她一起去王堡找奶奶，我们来到王堡，奶奶在她娘家炕上坐着，给我和妈妈讲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她大概是想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就一个人来到王堡，第一天晚上大概半夜十二点左右，她在火炕上睡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姑姑，姑姑”，奶奶没有吭气，她心里清楚，那是她侄子兴唐在叫她，她侄子兴唐刚去世不久，奶奶预感不好，据老人讲，半夜有人叫名字没有超过三声不能答应，鬼是叫不出三声的。奶奶也只听到两声，她心里发毛，我和妈妈来了，她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家了，走在路上，奶奶去给外祖奶（奶奶的妈妈）的坟上烧了纸，奶奶这时哭着给我讲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奶奶家原也是很富裕，和我们门当户对，外祖奶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就是我们常喊的姥姥，奶奶有个姐姐，出嫁到程高，奶奶嫁给我爷爷，本来是很幸福的家庭。有一次奶奶回娘家，姥姥骂祖奶奶，说祖奶奶把一卷布匹给了奶奶，他越骂越生气，在吃饭前，把一勺滚烫的油泼到祖奶奶脸上，祖奶奶那经得起儿子的折磨，不久就过世了，姥姥因为生奶奶的气，埋葬祖奶奶时，没有告诉奶奶，事后一段时间，奶奶娘家邻居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奶奶泣不成声，之后买了些纸到祖奶奶坟上大哭一场。
　　祖奶奶还没有过完七七，姥姥就跑到我们家，找我奶奶要布匹，奶奶告诉他，没有拿祖奶奶的布匹，姥姥不信，强行要在我家搜，我爷爷性情比较软，只是跟姥姥讲道理，姥姥根本不听，我三爷听到这件事，放下地里的活计，回到家拿了一根扁担，直接往姥姥身上栝去，姥姥吓得连连后退，急急忙忙跑出我们家，从那以后，姥姥再也不敢到我家闹事了。
　　姥姥一直没有孩子，要了别人家的男孩子，也就是兴唐叔，到了兴唐叔手里还是没有孩子，又要了别人的孩子叙州，给叙州娶了媳妇叫细仙，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之后，年纪轻轻细仙早早就去世了，大儿子是个瘸子，二儿子疯了，叙州把二儿子天天关在黑屋子，甚是可怜，只有三儿子有出息，考上电校分配到电厂工作。两个女儿还是挺好的。
　　妈妈说，这是姥姥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导致绝后，我看着妈妈问，“姥姥家的房子很多，盖得黑乎乎的”，妈妈说，“说起姥姥家的房子，据说姥姥比较吝啬，在盖房子的时候，不善待木匠，结果木匠给他使了短把撅，给房梁的一些地方放上木头雕刻的梳子，或者辊子，之后你姥姥在家，总能听到房子发出各种声音，有担担子的、有纺线的、有拉犁的，总得来说非常热闹，这就是不善待匠人的结果，导致家里倒灶”，“妈妈，不是因为姥姥为外祖奶不好的原因吗？”“当然有这原因！”妈妈告诉我，对手艺人一定要好，否则维系一家几代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