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in Fall》aroseisarose

8、chapter 8 round 1

　　“听好了哈，椎名绫音大战仙道彰第一回。”

　　我放下筷子，满意的摸了摸隆起的小肚皮，以废柴姿势横躺在寝室上铺准备展开生动形象的演说。

　　“哇塞，他叫Akira啊，连名字都那么好听！”

　　被一脸花痴的小林桑打断，她是目前整个寝室里唯一见过仙道真容的坚定帅哥党。听我讲故事原本只有本寝另三人，被她这一呼风唤雨，呵！我误以为自己是高校人气乐团主唱，在这半夜三更，铺下一排排人挤人站着只为一睹我风采。

　　“这位观众请你保持安静，这个故事里椎名才是正面人物，okay？”

　　我拍拍胸脯自豪的说。

　　“略～～～～”

　　“快讲快讲！”

　　群众为我倒喝彩，全因她一句“这个高中生比木村还帅”，那可是国民男神木村拓哉啊！

　　啊，随便吧，总之听我讲完你们就知道仙道那家伙有多欠收拾了。

　　“我先从第一次遇见他讲起，多亏了我们小林桑，书店招她做兼职可真瞎了眼，每天抓着我看帅哥……”

　　“去大久保公园的能是什么好人？”

　　“神奈川县镰仓市那么远我都忍了，他竟然是我学生诶……”

　　“整个学校风气都很有问题，至少80%女生是喜欢他的……”

　　“我第一次见人被鸟啄，果然上天开眼，恶有恶报……”

　　“那晚看见体育馆八点才关灯，多少有点动容……”

　　“我，咖啡狂热爱好者亲自手冲的咖啡能不惊为天人吗？他居然一口没喝，搞了半天……”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摸女生胸部，我真是气不过……”

　　从两个月前的邂逅一直到昨日，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惹来群众们捧场的掌声，以及我所不能接受的解读。

　　“体育生？身材好样貌佳，X能力一定超强的！”

　　你们疯了吧！

　　“首先，他还是未成年，我们这里除了小林桑将来都是要做老师的，请自尊。”

　　“其次，故事讲到这了，都没人支持一下我？”

　　我挑眉瞪眼表示不爽，难道是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怎么一个个都战队仙道呀。

　　“那你倒是说，怎么欺负人家高中生的。”

　　欺……欺负……？

　　行吧，小林桑我看你是个理科脑袋，措辞不当这件事姑且不计较了。

　　“时光倒流到今日早晨，我……”

　　睁开眼，看见厨房被装点的满满当当不由得感到温暖，及川老师的关怀与帮助令我只身一人前往镰仓生活的厄运显得不那么凄惨了。

　　换上最后一条干净裙子，带上洗净晾干的披肩，我将随身物品整理好直接带去学校，等放学铃响便能前往江之岛站等候发往藤泽站的电车。

　　上午有节英文课，吃过早餐踱步回办公室，今日时间充裕，于是跟着全办公室品尝松井老师带来的英国红茶。

　　热气笼罩，茶香四溢，第一节课过半，在闲聊中我已完成批改。

　　昨天时间匆忙没来得及细看，今日特意翻了翻仙道的练习本，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可谓轻盈飘逸，又不失整洁秀气。准确率在提高班中不算垫底，但人品一定是最差的！

　　想到这我便开始生气，气势汹汹来到走廊从后门观察教室里靠窗的他是否正呼呼大睡，岂料恰逢下课铃响，他被这铃声吵醒，视线就这么与我对上。

　　“还是有点困呢，有劳了。”

　　走廊汇聚人群前，仙道快步走向我，悄悄将他的水杯递上。

　　还来不及回应他，他便被一群女生尾随去了男厕所，男厕所门口站了十几个女学生的画面，你能想象？

　　我带着杯子回办公室看了眼课表，下节是艺术课，睡就睡吧，我有一整节课的时间去休息室耐心研磨一杯“爱心美式”令他提神醒脑。

　　这个馊主意是临时起意的，该如何具体实操还得深思熟虑，不能太突兀又不能下手太轻，往咖啡里加什么好呢？

　　最终我将魔爪伸向了眼前的蜂蜜包，爱吃甜的加两包，我呢，给他加了七包。

　　英文课前成功搅匀这些黏糊糊的稠状物，光是从瓶口闻气味都齁甜，更别提喝下去了。

　　信心满满带着他的水壶回到教室，小个子男生出现在我座位上，或是从仙道那清澈的瞳孔中看见我走近的身影，他猛地回过头。

　　“老师好。”

　　朝我打起招呼。

　　“你是叫越野吗？”

　　如果昨天没听错的话。

　　“嗯！老师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眼里冒起了小星星。

　　“好像是听仙道同学这么称呼你的。”

　　我如实告知。

　　他起身将座位还我，我眼前一亮，那些恼人的信件与小礼物被清理干净，还原了一张空桌。

　　越野同学没走开，站到仙道身旁像是等着我表扬似的看着我。

　　“太感谢了。”

　　我将手中物品一一放下，再也不用可怜巴巴堆在腿上听课了。

　　“举手之劳嘛，哈哈哈。”

　　越野发出爽朗笑容，可爱极了。

　　“我今天没带什么来，下周请你吃东京限定Kit Kat好吗？”

　　摸着空落落的连衣裙口袋，我真想变出什么来奖励这孩子。

　　“可以吗？老师？”

　　他摸着后脑袋笑的花枝乱颤，我允诺一定不会忘记带来。

　　不一会儿身边挤满了人，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蛋跟着说也要吃，想着没多少钱班级也没多少人，我爽快答应了给全班都带上所谓东京限定。

　　吵闹的课间，从始至终只有一人不跟着起哄，很快我便得知了缘由。

　　“仙道，你这家伙回东京怎么不给我带零食！”

　　越野朝着他挤眉弄眼。

　　“不用特意带吧，你自己会翻啊。”

　　后来我才知道越野时常去仙道在镰仓的住所吃光他从东京带回的美食，并留下一堆垃圾给他收拾。此时我所得知的确切信息是，仙道和我一样是地道东京人，那他怎么会跑来镰仓念书？

　　是因为镰仓对未成年犯罪更宽容吗？

　　胡思乱想之际松井老师进了教室，全班准备就绪，越野翻了个白眼给仙道又对我鞠躬跑远，仙道则是顺手拿走了桌上的水壶。

　　细长手指搭在瓶盖上，轻轻一转便旋开，做贼心虚所以我拧的特别紧，到他这凡事都不急不躁，举重若轻。

　　要喝了吗……

　　我心跳加速，就好像美式率先一步流进我的血液中，灼烧、沸腾。

　　只见仙道仰头，双唇贴上瓶口，致死量的蜂蜜粘稠而霸道，在阳光下不再呈现通透感。

　　咕噜噜，我仿佛见到了火山口岩浆喷涌而出的画面。

　　一大口灌下去，舌苔开始作用，他一定被这猎奇滋味噎住了。

　　“椎名老师……”

　　瞳孔微微放大，眉头蹙起，视线朝我而来，脸色略显苍白。

　　“怎……怎么了？”

　　我故作镇定，内心早已忐忑不安。

　　“今天加糖了？”

　　仅一瞬，他的脸上立即恢复了从容，与处变不惊的笑容。

　　“加了蜂蜜，好像听说有杀菌作用，我想你伤口还没好嘛。”

　　我佩服自己随口瞎掰的能力，后来我才知道某些蜂蜜真的具备杀菌作用，前提是它得产自于新西兰或澳洲，并不是我往里他水壶里加的这种便宜货。

　　“那……多谢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是否令我感到自惭形秽？

　　“我刚试过觉得还行，你能接受吗？”

　　当然不，我已看透他那表里不一的心，岂会被天真烂漫的笑容所迷惑。

　　“稍许甜了一些，不过既然是老师的一片心意，我不会浪费的。”

　　说罢，他竟然没有捏着鼻子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吨吨吨咽下大半杯，精致五官不为所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没加够料，直到放下水壶。

　　“咳咳……咳……咳咳……”

　　仙道开始疯狂咳嗽了！

　　换做其他人还好，但现在坐在教室最后咳到雪白肌肤一片通红的人可是堂堂陵南校草，全班关注的目光与快步走来的松井老师都令我感到惴惴不安。

　　“仙道同学，你没事吧？”

　　松井老师拍拍他的背。

　　“咳……咳咳。”

　　仙道看了眼还剩半壶的美式，又转头看看我。

　　“要去保健室吗？”

　　完蛋了，他想告状？

　　“咳……呛到了，不要紧。”

　　我双手握拳等候发落，怎料仙道停止咳嗽，能正常说话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准备开始上课吧。”

　　松井老师满意转身走回讲台，仙道的脸逐渐褪色，我的掌心狂冒汗。

　　“真的没事。”

　　他凑近，在我耳侧低语，沙哑声音划过半空，与先前清晰明朗嗓音有所不同。

　　是我害的，我应该开心吗？

　　我一下子搞不清状况，只知他大声咳嗽那几下心里很是慌张，现在好了像个没事人那样反过来安慰我，脑海中再次冒起笃定的想法。

　　他个双面人，就是美剧里常常出现的psychopath（精神变态），不能被他浮于表面的体贴与温柔所动摇。

　　“那就好。”

　　我微微笑，告诉自己不要自责，我可是为了被袭胸的女生报了仇啊。

　　计划被完美实行，我整个上午的心情都好到起飞，仙道喝过我所调理的“神仙水”后英文课精神振奋，下课时还给我竖起拇指比划了个“赞”。原以为恶作剧风波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报应像阵龙卷风，眨眼间席卷了我。

　　中午在食堂与学生们擦肩而过听闻他没有去用餐，作为班导的及川老师抓了几个人问缘由，最终是那位大叔篮球教练间接给出答复。

　　“仙道那小子不会是要逃训练吧！”

　　他半张脸忧愁，半张脸狐疑，我猜仙道逃训练是惯犯了。

　　“教练真的没有，仙道他人不太舒服。”

　　我手中的餐盘险些应声坠地。

　　不是吧……

　　我内心惶恐不安，表面与己无关，数学课上他看着并无大碍，见我入座以招牌笑容迎接，大概是觉得人不舒服的话已经传到我耳中，大概是第一人格怕我自责于是安慰道：

　　“椎名老师，我没事了哦。”

　　大概是想起了我说也喝过，他又问：

　　“你呢？”

　　仙道啊，你的第一人格真的非常吸引人，只可惜……

　　“我很好，没事的话就认真听课吧。”

　　笔尖朝着黑板，我提醒道。

　　两节课后我便能回东京，下午的心情仍旧是暗爽，猥亵这种事被一杯咖啡恶搞算轻判了，希望昨日那名受害者能有一丝觉得被安慰到。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放学那短短两百米从教学楼走向校门口的小路上，我背着包挂上耳机踩着斜阳漫步校园，灌木丛中突然炸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在我眼前展开一场厮杀。

　　五分钟后，一个大哭，另一个也跟着大哭。

　　我刚想上前问没事吧，一群人前来围观，只字片语中我大概明白了是由某个玩笑引发的对殴，有人建议他们快去保健室吧，两张脸上身上都有伤口。

　　“保健室老师下班了，还是回家处理吧。”

　　也有人如此建议。

　　原本整件事都与我无关，我继续走就是，岂料刚抬腿就听见了一派无言乱语，叫停了我急着回家的步伐。

　　“佐佐木，你回家擦点蜂蜜。”

　　What？

　　佐佐木你别听他的，是想害你！

　　“别闹，伤口上怎么可以擦蜂蜜。”

　　我一个机灵插入对话。

　　不知名学生看着我，一定对我的反驳感到很奇怪，关我屁事是不是？我当然知道你的小心思，打人还不够背后出阴招？见义勇为的我当然是要阻止你啦！

　　“可以的，蜂蜜有杀菌作用啊。”

　　对方坚持。

　　“没有的，那是谣言。”

　　我虽不是学医的，可也深知在伤口上擦糖适得其反的道理。

　　“老师，你知道有一种蜂蜜叫麦奴卡蜂蜜吗，我爸爸出差从澳洲带回来……”

　　学生向我解释着，我却无暇顾及，因为此刻在我左前方有人影立住，又或是说影子的主人一直都在，挺拔身姿刚好遮住了我身后的夕阳。

　　那明晃晃的、夺目的、独一无二的发型，化作灰我也能从轮廓里一眼认出。

　　我回过头，笑容僵在脸上，他倒是满脸笑意看着我，暖似初春的微风，到我这里变成了psychopath的威胁式恐怖嘴脸。

　　我该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落日余晖从电车站台上看过去美轮美奂，小田急列车驶过相模湾，船只来往穿梭在我眼前，如一只只可爱袖珍雕刻作品，银丝般的浪花交织在海面，耳机里传来悠扬婉转的旋律，闻着纸面熟悉的印刷味道，我回到了东京。

　　“然后呢？怎么听你都死定了！”

　　众人为我的故事做出总结。

　　“我是老师诶，比他年长整整三岁，怕他？”

　　为了令故事有个完美结局，我硬着头皮放下豪言壮志，殊不知故事这才开始，而我作为第一回合的胜利者，在比我整整小了三岁的仙道彰面前。

　　在真爱面前，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