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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变态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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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的眼睛比肩身后一片海,玻璃色瞳仁印刻着我哑口无言的惶然。
“我想早上一定很忙才会弄错的,毕竟只有那么点时间批改作业,方便的话……”
仙道没有为难我,他从不为难我,细细想来咄咄逼人的是我,总是我。
“嗯。”
我不想解释自己的冒冒失失,顺手接过他递来的白色保温杯与另一个属于他的水壶。
在他的帮助下我抱着课本、听课笔记与两个水杯走出教室,后知后觉到他注意到了我的批阅痕迹,可耻情绪荡然无存,只剩要让脑海炸裂的矛盾。
我不该靠近他的,越是靠近越能看清,看清他,以及自己那颗规律跳动二十年后骤然加速的心。
拧开保温杯盖,这杯还热乎的我一饮而尽好让自己清醒点。
“椎名老师,需要借你用一下吗?”
同办公室的女教师松井发现了我坐在工位上不断拉扯裙边的窘迫,好心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薄披肩递来,盖腿上,无死角遮住了全部走光点。
“太感谢了,我今晚洗干净明天还您。”
我朝她行礼,面对及川老师之外些许年长的老师时,我像个学生那样毕恭毕敬。
“不用客气啦,这些拜托你了哦。”
有了披肩,我便能以舒展姿势接过她传来的功课,这是下节课的任务之一,陵南高中得知我未来志愿更倾向于高中英文教师后安排了松井做我的学科带教师傅,如两门学科撞一块儿,及川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优先参与英文作业批改。
一切量力而行,陵南果真是一所很随意的高中。
半小时改完一个班的日翻英,最后十分钟往返一次休息室带回现磨豆子冲出的热美式,想到那位奇葩大叔对球员饮食吹毛求疵到不顾众人眼光公然坐在学生群体中视察,我便不敢私自给仙道的咖啡里加奶。
喝奶会长高,仙道需要吗?
喝奶会长胖,仙道还要吃布丁,算了吧?
喝奶会长痘,仙道无暇白净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疤,再来几颗青春痘我怕迷妹们纷纷抛弃他。
“哈哈哈,你看叫你耍帅,连鸟都看不过去!”
走进2班教室,有人正坐在我的座椅上与仙道闲聊,嗓门奇大。
咦?
这学校里还有敢对他嘴不饶人的存在?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不怕死的英雄。
“同学你好,这是我的座位,快上课了哦。”
我从背后叫住他,少年转过身,龇牙咧嘴的笑容突然僵住。
“……”
他一言不发,紧接着,从白衬衫没有包裹的脖颈起,整颗脑袋肉眼可见的红成一颗圣诞苹果。
我不认识这张脸,2班共计18人,每个人的脸我都有印象。
“先回教室吗?”
我礼貌请他起立。
“……”
他充耳不闻光顾着脸红,像只小茶壶似的鼻子开始冒烟。
“越野,下节是什么课?”
仙道推动他肩,瞬间复活了,少年平静地答:
“历史课。”
3秒后,个子虽小弹跳力超绝,一蹦三尺高从我眼前消失。
“成美老师的课迟到会死的!”
原来这所学校也有严肃的一面,我从越野同学的残影中见到了他对那位成美老师的恐惧,可我犹记得昨日在食堂遇见了她,身为教导主任的成美老师和蔼可亲。
会死?
我难以想象。
叮叮叮——!
伴随着铃响我入座,及时覆上披肩,在课桌下悄悄将装满咖啡的水壶传给仙道,趁着全班起立向松井老师问好的空档,他极其迅速的灌下两口。
深色液体在日光照耀下呈透明琥珀色,顺着他线条分明的喉结淌过,温婉的起伏像远处山脉自然跃动着,看呆了我。
好优雅的动作,快中不失美感。
咖啡效果是否显著?
答案是能起到10%的效果。
仙道撑了五分钟后眼皮开始打架,我热烈的目光他已然无法捕捉,只好奋笔疾书,一份听课记录一份学生笔记,手残前铃声响起,得以解放。
轻轻撕下纸张放在他课桌上,带着我的私人物品离开教室。
“老……老师。”
没走几步被追上,是刚刚坐我那与仙道闲聊的男学生。
“找我有事吗?”
我一发声,他的脸又通红。
“你桌上……我是说你桌肚里……那些东西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
“诶?可以吗?会太麻烦吗?说实话那些我的确不知道……”
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又蹦高高从我眼皮底下窜走。
“不会!包在我身上!仙道的都是我替他解决的!”
一阵风,与仙道不一样的风,是热烈、冲动且稚气的,十七岁应有的可爱全写在他脸上。
明天得奖励一下那孩子,我在心里暗想。
午餐拒绝了几位老师们的邀请,独自来到图书馆,在文字熏陶中忘我,书香气与第三杯美式,我将杯子放得远远的生怕打翻沾到书页上。
依旧是晴天,三三两两的人群出现在沙滩与海面分界线,陵南的学生好幸福,餐后散步都比别人多了几分浪漫与惬意。我放下书,趴在桌上欣赏这幅自然美景,在少男少女洋溢着幸福的脸上找到了共鸣。
遥想国小一路到高中,朋友不多却个个是知己,成绩不拔尖也挤进优等生行列,除了体育是我人生超级大短板,学生手册上极少出现A之外的评定。
样貌的分水岭出现在国中三年级,莫名被选为当年校花,二年级还是单眼皮的我在毕业那年突然长开了,就此收到无数情书与告白。从懵懂无知到暗恋高中同校学长,撞见学长摸某位学姐大腿吓得逃走躲到挚友怀里大哭,被敲着脑袋说都高中生了耶很正常啊。
正常吗?
他可是全校念书最好看着最正气的人,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伸出咸猪手?
是我太愚笨不懂两厢情愿,毕业后得知两人念了同一所大学并在大二这年订了婚,我在社交媒体上按下一个赞并在学姐评论区留下祝福。
再回首,原来当初年少无知的自己不过是需要一个具体的幻像,短暂的暗恋中并没有真实为他撕心裂肺过,只是看见了限制级画面受到些许震荡而已。
现在再见青春期少男少女陷入热恋而情难自已我还会吓哭吗?
绝对不会了吧!
人不能对着良辰美景胡思乱想,容易产生幻觉,譬如此刻我的思绪与目光同时飘远,远到整面落地窗的左下角,居然有男生躲在洗手池后面偷摸女生胸部?
慢慢慢慢慢着……
男生留着刺猬头……
男生看着个子很高……
女生突然跑了?
呃……
男生他是仙道呀!
原以为这画面不会再引发我的生理不适,岂料打脸来得那么快,所以说……
我反反复复纠结了半天,他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色魔啊!至少从我的视角看去,跑远意味着此事发生并非你情我愿,天杀的仙道我真是无法再同情你一秒了!
我不明白整个学校的古怪氛围,仙道被鸟啄了只有叫越野的孩子说了大实话是他招人厌,其余声音像是着了魔似的。
诸如“那是上帝之吻”、“鸟都嫉妒仙道君神颜”、“这下更帅了”,更恐怖的有“想舔舐他的伤口”、“血流在仙道君脸上,痛在我心间”等等,最没下限的就不赘述了。
我满脸黑线看他闲庭信步消失在世界名画的一角,咖啡不再冒烟,同我震慑难以平复的心一样凉透了。
这孩子像只变色龙似的,我捉摸不透。
下午参与数学组集体备课,及川老师与各班老师轮流发言,我负责在一旁做记录,地点仍在这安静的图书馆。
“椎名老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糟糕,我一直形同虚设那般人坐着、笔记着,心思全在那惊心动魄的小小角落反复琢磨着是不是我看错了。
不会吧,我视力5.0啊。
“椎名老师?”
及川老师提醒我快回过神。
“在,那个……我没什么问题。”
我惭愧的低下了头,猛然发现自己在笔记本上画了只小刺猬。
不行不行,作为老师我应该关注每一名学生,不能因为与仙道有过两面之缘就总想着他,这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也容易发展成某种针对,譬如就短暂的半小时备课时间里我的内心小剧场又在谋划着如何替天行道了。
打住吧,有空恶作剧未成年,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
时间在指缝间流逝,金色沙粒随风飘荡,写完今日份功课没多久就放学了,及川老师贴心询问我晚餐是否有着落。
“就吃打包的早餐?”
“嗯。”
省钱省事的方法被我找到了,吃不完的早餐留到晚上微波炉加热又是一顿。
“总外食也不行,你会简单的料理吗?”
他背起包,与我并肩走。
“复杂点也会,但厨房里没有餐具什么的。”
更别提锅碗瓢盆了,我倒是有计划每周回东京从家里顺点来,直到凑齐完整一套。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有闲置的可以借你一用。”
当我好奇说他怎么如此热心。
“毕竟学校把你交给我了,在东京念书那几年我也曾受到当地同学热情帮助,你不用觉得麻烦我,举手之劳而已。”
他的话说服了我,兵分两路,他为我指了指最近生鲜市场的方向,约定一小时后在教职工宿舍楼下集合。
昨天走到餐饮一条街不过五分钟,今天也只花了七八分钟,我不禁感叹陵南地理位置之优越,能想象的一切都在方圆十分钟步行路程之内可达。
既然决定了接受及川老师好意,那我便不客气的将大米、调味品等不可或缺又死重的东西一起打包,打折的蔬菜与牛肉各来一点,鸡蛋放得久自然买一打。
玲琅满目的食材还未经烹饪就令我心情大好,仿佛可以闻到牛肉寿喜锅的清甜味与烤鱼的焦香味,我转头将2.5kg米饭换成5kg,忘了等下要提着走的是瘦弱无力的自己。
伤脑筋啊。
路灯亮起,我双手托腮看着地上两个大购物袋,钱是没花多少,可提起来却要花去我全部力量。
艰难的走五十米停一停,七八分钟的路看不见尽头,沿街商铺内挂钟显示快到约定时间,我边念叨着自己又蠢又贪心边咬着牙前进。
满心一个念头,不能让及川老师等太久。
路口朝右转,一个上坡再三分钟就到,一个上坡啊!
我在心里咒骂陵南怎么建在那破地方,蛮横无理,人在濒临绝望时会失去往日风度,东京人的体面在我身上消失无踪,仅剩一张苦瓜脸与两只快要断的手。
“椎名老师!”
我一定是被袋子压垮了。
“你应该等我来啊。”
否则怎么会出现幻视。
“快上车。”
当及川老师的声音真真切切出现在我耳边,他的笑容埋藏在夏季末的晚风中,他伸出我替我开门,接过了我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后。
我宣布,他是我的亲大哥!
“你来得太及时了。”
我是真的把他当哥了,像个撒娇小妹妹似的摊开赤红双手展示自己的愚蠢,并非渴求一份安慰,而是由衷感激他如此体贴周全。
“幸好来了。”
他抬起手腾在半空,顿了顿后侧过身从后排取来一瓶水轻放于我掌心,丝丝凉意缓解了火辣辣的痛。
1分钟后停车,他命我带上这瓶水即可,其余物品由他跑两次带来。
“放着吧。”
他将东西留在玄关处,又下楼去。
“都在这了,你看看够不够?”
我蹲在地上拆开他从家里带来的两个纸箱,能想到的都有,想不到的也有,三人份的餐具、油锅、蒸锅、奶锅、电饭煲、烫火锅的炉子等等一应俱全。
“你慢慢研究,我就先不打扰了。”
及川老师站在门框外,我看见汗珠从他额角划过。
“那个……买的都是打折的菜,手艺可能也被夸大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
我抽出纸巾递给他,怪不好意思的说。
“不……不会。”
就这样我与他一个洗洗切切,另一个将工具在厨房摆放整齐。
打开客厅露台等风吹来,等星星照亮夜空,一起品尝不算完美的日式家庭料理。
回东京后同寝室友美惠追问我及川老师帅不帅,小林桑从另一栋楼戴着口罩深更半夜裹着干发巾杀来指责我不帅的话那叫引狼入室,对此我直呼冤枉,我们是简简单单的带教与学徒、大哥与小妹关系啊!
“大四岁又没什么的咯!”
By美惠。
“那个刺猬头,我想听!”
By小林桑。
“喂!我是去见习的啦!”
By一个离开镰仓前对仙道下狠手此刻忐忑不安怕被打击报复的我。
“不管,今晚不说别想睡!”
好啦好啦好啦,闹不过你们,那就讲讲我是怎么整这个坏孩子的,等我吃完这口东京限定盒饭就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