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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离恨不成悲 ...

  •   白玉京的银雕素来有灵性,更不要说是监兵神君座下的银羽了。它又在空中打了数个回旋,实在忍不住,扭过头来看雕身上纠缠的两个人,这一看竟不得了:那女人她她她--------她把大人按在了自己背上!

      楚楚正拿下面的男人没辙:拿蛛丝绑着呢人家不是一般人,这样的精钢到了人家手里怎么就变成麻丝了?咬着人家吧,自己腮帮子很酸,再说也不能就这么咬一辈子啊,别提那人在她身下剧烈扭动,制服这么一个强悍的男人实在是困难至极啊。

      她的手指本来一直在男人的身上打转,轻轻重重,差不多把他身上的穴位都捏了个遍(当然看起来就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就是因为这男人抵抗力超强,无论怎么样的手法都不能叫他稍微安分一点,幸亏这男人有个特别明显的弱点被她发现了,就是他似乎很不习惯碰到她露出的肌肤,每次只要碰到他的身体就必然极迅速地躲避开了(人家这是洁癖啊不过楚楚不懂),有弱点就好办,楚楚得寸进尺,乘着近身肉搏她能略占便宜,不给他机会,用自己的四肢,死死将他压在了那鸟的脊背上。只觉男人的身体一再在哆嗦,楚楚心里有点纳闷:没觉得他这么胆小啊?(人家是实在气得------)

      当然最关键的是:怎么才能把宝宝拿回来呢?她脑子飞速地转着,突然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便用蛛丝将两人牢牢捆在鸟脖子上,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死死捂住了那男人的嘴巴。

      男人听得她很诚恳地说了句:“对不住啊。”然后但听绷的一声,是自己内衫的领子被扯住,扣子生生被拉断,弹了出去,砸在了偷偷回头看的银羽上,害得它一个不稳,两人在上面颠簸了下,险些没有直落下来。

      楚楚纳闷地道了声:“啥料子啊?怎么这么韧?”既然拉不断,便只好伸手去男子怀里解衣扣。这一看不得了,这男人的扣子居然个个都是拿嵌金钢钻的白金做的,工匠手艺极其精湛,做成了一只只猛虎形状,虽然小巧,个个姿态不同,惟妙惟肖,拼在一起简直是一套精美的艺术品。再看那衣料,她顿有所悟,看他怀里还有柄缺了脚的匕首,拿过来在他内衫一砍,果然是丝毫无损的宝衣!

      那男人隐隐约约知道了她想干什么,险些没有被气晕过去,然而她两条光溜溜的腿此刻正牢牢卡着他的腰,稍微一动就碰上了。女人的身体难道都是像她这般,犹如香脂暖玉,微微带点凉意,一次次侵入他的感官,使得他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绷紧。这感觉实在迥异于常,使得他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于是暂时性地出现了一些断层。当整个内衫都被剥下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这生平未有的羞辱让他睚眦欲裂,一声怒吼惊天动地,手心上光芒闪烁,所有的风仿佛都向他掌心聚拢过去,渐渐在他手心里形成一个巨大的虎头,虎头一摇,向着正在喜滋滋穿衣的楚楚心脏位置,一掌拍落!

      楚楚只觉得五脏六肺在一刹那挪了个位,眼前就是一黑,好在那蛛丝缠得密实,才没有将她抛落下去。男人其实是绝少这样打在人家身上的,明明是开天辟地的一掌,结果手指却陷入了一团软绵绵中,在他手心里直颤,真奇怪,莫非这女人怀里还揣了只兔子,竟是拿兔子来抵他的掌力?

      男子觉得有些好奇了,于是就睁开了眼来,哪知道楚楚这时候再捱不住,噗嗤一口热血,就这么都喷在了男人的面上!

      男人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红,然后,突然间,那些鲜红幻成了无数的曼珠沙华,在阴阳界河流边灼灼开放,血红的花瓣在风中妖异地摇摆,一节节绽放开去,每一扭动,都让他想起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什么渐渐贴近,芬芳的呼吸近在咫尺,在鬓边,在发端,在脸际,在颈项-------好像是两根手指,在那里缓缓流连,圈抚着他的喉结,轻轻重重,柔柔绵绵------他忍不住哆嗦起来,额头的冷汗涔涔而落,滚满了这张本是冰雪一般的容颜。

      天上所有的白云都变幻着妖魅的舞步,宛如一个个飞天魔女,在空中尽情摇摆自己得天独厚的曲线,展示着亘古到今的吸引,一团团逼近过来。雕群上的人已经无暇去看他们的大人,有的已经在雕身上打滚,还有的近似癫狂地站到了雕顶上,想去抚摸那白云中的形影。猛听得银羽一声惊啼,震耳发愦,所有的人都是一醒,这才发现情况的不对劲。

      然而,更大的惊异还在后头,只见银羽在空中一个剧烈的侧翻,一道白影应声坠落,下着茫茫群山,掉了下去。

      所有的声音惊恐无比,厉呼道:“大人!”白玉京的人连鸟带人,犹如一道道飞速的流星,追赶着那极速下坠的人影,顷刻消失得无影无终。

      楚楚压抑着气血翻腾的感觉,一剑敲在了银羽毛的脚上。后者哀鸣一声,松开了脚爪。楚楚等的就是这个契机,不顾自己头晕目眩,扑过去抱住了那个小小的襁褓。

      然而她忘记了一件事:她的力气到此时,也已经用竭了。当她也跟着地心引力骤然下降的当儿,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襁褓死死抱在了自己怀里。

      永不言弃的人总有奇遇,就有那么一双手,死死抱住了她,哪怕咔嚓一声,腕骨俱裂,男子一个踉跄跪坐在了地上,也不忘将自己躺倒在地,把她连孩子贴在了自己胸前。楚楚可以感觉那巨大的撞击声直击在身下这具躯体上,细碎的声音传来,恐怕是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几根。

      她张开眼睛,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霜凝因痛楚而扭曲的面孔,然而即便此时,这个男人唇边仍然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就像枯萎的花朵,仍然保留着盛开时那份娟秀的痕迹。燕淮走过来将她小心翼翼扶起,不忘记数落她:“昂首,吸腹,挺胸,任何时候都要像所有人在注视你一般,仪态,仪态!”

      楚楚默默顺着他站起,半晌道:“先生,霜凝的伤不能拖,我身边也没带什么药,得赶紧走。”

      霜凝低着头,用牙齿撕了布条,把自己的手腕固定好了,起得身来,若无其事道:“好,别让萧盟主等久了。”

      楚楚向前走了两步,蓦然回首,很认真地对着慢吞吞跟在后面的霜凝,道:“我原谅你了。”后者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晶莹的牙齿,道:“只怕未必。”

      楚楚没好气道:“好,我这辈子都记恨你!”

      霜凝哈哈大笑,挑高了一侧的眉毛,道:“恨一个人也需要很多精力的。既如此,霜凝受宠若惊。”

      楚楚呸了一声,刚生气起的一点好感立即消散了开去,抱着孩子,气哼哼向雾海深处,走了进去。

      大雾漫天,看不起四周景物,但奇怪的是,那雾好像解她的心意,自动让出了路来。楚楚心想果然好人有好报,辨认了下方向,急步走了过去。

      有条玄色的衣带挂在树梢上,毫不起眼的布料,仔细看却织工精湛,是拿线劈成了三十六道,再细细编制而成的。楚楚看得明白,欢呼道:“果然是萧萧来了?他一定是担心我,才跑得这么快,连衣服都勾破了。”面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笑眯眯把那布料从枝头摘了下来,珍而重之收到了怀中。

      后面的霜凝与燕淮交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慢慢把脚步放缓了,与她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楚楚抱紧怀里的襁褓,喜孜孜道:“我要跟宁远说,我们要有孩子了------”欢乐满溢的声音嘎然而止,就像一台即将完工的纺织机,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笔,可以织成最巧夺天工的图案,突然丝线绷断,所有的功夫刹那化为乌有。

      她的男人躺在那里,明灿的凤眼满足地合拢了,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地上,比例完好的身体懒洋洋躺在那里,健美得要让人惊叹。一个女人背对着她,雪白的背十分醒目,她跪在他矫健的□□,头微微歪着,靠着他曲起的膝盖,似在假寐。乌黑的头发特别的长,宛如一块乌金缎子,柔软地披在男子阳刚的身体上。

      草地上一片狼藉,显示出刚才经历了怎么样一场激烈的纠缠。楚楚想劝说自己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然而被扯裂的衣衫正好落在她的脚下,男的女的彼此纠缠,犹如她心里的思绪,在此时裹成了一团,千头万绪都是乱麻。空气中弥漫着男女欢爱后的气息,只一刹那,她的眼泪就猛地倾泻了出来。

      她身体轻颤了数颤,还是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微笑着把自己的脸仰了起来。眼眶里湿漉漉的液体有些回到了眼睛,但更多却是从她面颊两边滑了下来,咸嗒嗒的。她举袖将它擦尽,笑容仍是不改。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惊动了憩息的女子,她如条件反射般从地上拉过了一片衣角盖住了男人的躯体,捂着自己前胸扭头一看,见得是她,大松了口气,用极熟稔的语气,微笑道:“妹妹。”

      楚楚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盯着眼前这个女子,没放过她格外晕红的面庞以及异常明亮的眼睛。心很迟钝地痛了一下,好似被一把极快的刀迅速地拉过了,因为刀锋的锐利,反而要到此时才觉出里面彻骨的痛来。她的声音也有些迟钝,木然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姑娘这样的姐妹。”再打量了面前人几眼,迟疑道:“我见过你,你叫-------玉衡?你与他?”

      玉衡大大方方扣上了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的胸衣,衣带断了,她便系了根链子代替,然后,套上了一件勉强可以蔽体的外衣。她做这一切都从容不迫,看楚楚呆呆站着,拿手指梳理着自己一头光可鉴人的长发,指了地上的人,很亲呢地道:“妹妹,你既然来了,就替宁远整理一下罢。毕竟还是你更熟悉些,这荒郊野岭的,若是害他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楚楚唇角浮现了一丝嘲笑,低头去看萧宁远,道:“他倒是睡得熟,竟不知道姐姐你这般担心他。”恨意满腔,手伸出来,就要往他面上死死掴去,突见他翻了个身,喃喃叫道:“楚楚,你给我个孩子吧。”

      楚楚的手在空中牢牢定住了,几番痉挛,手上的青筋根根都在暴跳,仿佛血要从里面喷溅出来。玉衡站了起来,轻轻将她的手握着,推了下来,柔声嗔道:“他倦极了,这些日子担心妹妹,都没有睡好,好容易这时候静心些,妹妹你就别跟他闹了,让他多歇会儿罢。”

      楚楚哑声道:“你们-------”玉衡噗嗤笑了一声,端是柔媚,道:“宁远总说妹妹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怎么这时候又犯起糊涂来?这还要姐姐说什么呢,自家姐妹,难道还计较这个?我们不都是为了宁远好么?”

      楚楚喃喃道:“这么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玉衡低头笑了,道:“快别说这个。妹妹家里,是见惯这种事的,姐姐却是面皮薄,实在怕被妹妹这般问呢。-------要不,等宁远醒了,你自己问他罢。”

      楚楚失笑道:“姐姐还知道我们家?”玉衡点头道:“宁远说过啊,我自然记得。你说这男人女人,确实也不过这么回事,没什么奇怪的。宁远是一直都惦记着妹妹的,做什么也都是为了妹妹,只是妹妹这样的出身,又是这样的可人,男人都是趋之如鹜的,这也怪不得妹妹。有些时候,难免叫他清苦些。姐姐也是怜他实在不易--------不过你别担心,在他心里,妹妹总是第一位的。”

      楚楚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缓缓地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姐姐为我分忧了。”玉衡红了脸道:“快别这么说,宁远跟我说过,我们都是听妹妹的,若是-------若是我有了孩子,自然也是寄养在妹妹名下的。”

      楚楚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声,只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道:“宁远真是有心了,那我也不能对不住他这番心意。既如此,也不要跟他说我来过了,有姐姐照拂着,我是再放心也没有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刚迈了一大步,蓦地顿住了,似笑非笑看了玉衡一眼,问道:“宁远的手段如何?姐姐还用得舒心么?”

      玉衡眉梢间都是春意,羞答答道:“妹妹这叫我怎么说呢。”楚楚攥紧了拳头,指甲险些嵌入肉里,淡淡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姐妹么,怎么就说不得了?”

      玉衡方才红了脸,用蚊蚋一样的声音道:“这样------都怪妹妹这些日子将他饿着了,刚才-------险些没将姐姐生吞活剥了,我这腰现在是-------如今他的口味都被妹妹养刁了,先都得-----我喉咙里还痛着呢,又喜欢从后面-------说起来,我这腰上的皮都被他的指甲划出血了,出来得匆忙,未知妹妹身边可带着药?”将外衫拉开了,露出腰间有些触目尽惊心的红痕来。

      萧宁远的指甲都蓄得有些长,还微微翻卷,是以造成的伤痕都比一般的厉害。楚楚眼里俱已冰冷,再去看他的手,果然指端还留着鲜红的印记。楚楚只觉胸口被大锤狠狠敲了一记,只砸得头嗡嗡响个不停。燕淮这几天教导的仪态没有白费,这当下,楚楚还能笑出声来,惋惜道:“这却是不巧了,我也没有带。不过,既让是伤,将养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再不好,就把这皮,换上一块,不就彻底了?”

      她再也不能看下去,也再不想看到这两个人,扭转了头,一步一步,向来路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撕扯了一次又一次。所幸,虽然是痛,终于远了,看不见了。

      玉衡半垂了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渐渐消失,唇边多了丝冷酷的笑容。她瞧着地上的萧宁远,宛如看着到手的猎物,叹了口气道:“宁远,这样好么?你看,每次,我都是帮着你的。”

      她桀桀笑起来,只笑得地上的尘土都不住飞扬,草茎尽断,将地上削出了一块平地。半晌,她停住了笑声,双手互握,只听咔嚓一声,她竟将自己已经痊愈的腕骨,生生折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离恨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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