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幻生离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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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消逝了最后一道光芒，几乎在同时，那白玉京的光球呯的一声碎裂，所有光影俱都消失，茫茫大地都被黑暗吞噬，瞧不清底下风起云涌，也看不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正从各路，向这个中心聚拢过来。襄阳的天已经黑了，身处其中的人，都闻到了空气中死亡的窒息味道。
一柄碧绿的小剑，就像一条灵活的碧蛇，从碧玉轿中飞了出来，迎风而长，赫然变成了一杆擎天柱般的碧玉杵。那杵在黑暗中就像一道幽光，向着那结界的湖面，狠狠砸了下去。
湖面倏地发亮，六个方位出现了适才见过的六道蓝色幽影，美丽的眼睛在此刻变成触目惊心的血瞳，冷冷地看着从天降落的碧玉杵。湖面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摇摆的手，无论碧玉杵落在何处，都会被一只手用力地挥出去。
中年女子咦了一声，道：“好重的执念。让本宫看看。”碧玉轿无风自开，一个女子在云中如履平地，扶着一个男子的手，缓缓踏了出来。山中云岚在她脚下萦绕，看起来就如腾云驾雾的仙人。她一出现，四下里鸦雀无声，一个白玉京的男子脚下一抖，险些从空处半翻了出去。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丑了！
虽然是在黑暗中，两人仿佛就是个发光体，形貌都清晰可见。但见女子的面孔，就像是被叠加了的六面体，穿了身石绿的金线绣衣，头戴镶满硕大宝石的珠冠，虽然是金碧辉煌，骤一眼看去，很像一只□□突然修成了人形，只可惜面孔还没有修炼到位，眼珠突出，面孔凸出，要多恐怖就多恐怖。相比之下，扶着她的男子，简直是俊美得过了。他虽然也上了年纪，但波光潋滟的凤眼，棱角分明的面孔，无不诠释着男人的成熟阳刚之美，只是凤眼中有些逼人的凌厉，面容也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锦衣中身形消瘦，几乎弱不禁风。他面上没任何表情，眼睛倦倦地向前一扫，半阖半闭。说是他扶着那女子，不如说那女子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声音里满是讨好，指了下方道：“史郎，你看，那就是红颜花了。”
那男子眼皮淡淡一掀，算是回答。另一个轿中扑出了一条女子的身形，抓着那男子的手摇个不停，娇声道：“爹爹，叫母后赶快，把红颜花采下来给颜儿。”天碧绡，翡翠佩，本应该是非常飘逸如仙的衣着，奈何这女子根本胖成了一个球，实在穿不出那种仙姿美态，让人看了实在替那摇曳如雾的罗绡衣可惜，这么漂亮一件衣服，怎么竟然明珠暗投！
白玉京人的面色堪称如铁了。银雕上男子手抚在那似要暴起的雕头上，低声浅笑：“你急什么？”
中年女子呵呵大笑起来，道：“这有何难？”将手一挥，空中的碧玉杵一下子化身万千，团团将那蓝色湖面围得死紧。厉风骤起，碧影如梭，一道道碧玉杵犹如向下泼洒的剑雨，纷纷扬扬落了下去。
一道丽影飘了过来，长袖飞扬，想去甩开那下落的碧玉杵。中年女子冷笑道：“幽冥鬼物，也敢掠日月之光？”宽袖一甩，一只五彩凤凰便施施然从她袖中飞了出来，绕着她盘旋了数圈，昂首向天一声清啸，但只见一团团烈焰，从它口中飞落，坠落在那湖面上，落到哪里，哪来便飞溅开大团的火花。
其余几道倩影都在火光中慢慢消逝，只余那当首的冷艳女子，仰高了雪琢冰雕似的面容，冷笑道：“一只□□倒充起凤凰来了，呸，凭你？”
中年女子哼了声，中间那道碧玉杵啪的一声，狠狠敲在了那女子背上，直将她脊椎都敲成了几截，整个人犹如落入油锅中的虾米，扭曲得不成样子。只听一片童音，惊呼道：“蓝夕姑姑！”
蓝夕全身都已似血人，像个破碎了的木偶，向湖面慢慢倾颓下去。蔚蓝的湖面犹如沸腾开来般水汽四腾，一眨眼间，明明还是清澈如镜的湖面，突然变成了一潭血泊。血水下还有人影在不断挣扎，好像一个个落入地狱的鬼魂，正拼命地想向上爬。
中年女子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迎风一招，便在她手中化成了一个金葫芦的形状。她将葫芦口一个倒提，喝了声：“起！”血水便如一线天般，从那葫芦口汩汩而上，最后一滴犹如人的血泪，不甘地滴落了进去。
蔚蓝的湖面再度显现，但只听波的一声，无数道裂纹，爬上了镜面似的湖面。那些碎片犹如遇到骄阳的冰块，刹那间，融化得无影无踪。天碧绡的年轻女子大力鼓掌，道：“母后，你好厉害！”
湖中只余那若隐若现的男子身影，以及伏在他脚下的水蓝色女子。湖面上本来叶盛枝茂的景象不复存在，只看见枯干的老藤，一层层铺展过去，顶上诡异地开着一朵雪也似的昙花，蕊中红线隐隐，就好像是要沁透出来的血泪。
年轻女子喜道：“红颜花！”准备从空中一跃而下，中年女子手指一动，点住了她，摇头道：“颜儿不得莽撞，这花乃是这献祭女子的本命花，她还未死，这花还摘不得。”
年轻女子大力顿脚道：“那她什么时候死啊？我帮帮她！”刚想动手，吃那凤眼男子狠狠瞪了一眼，哆嗦了下，往那中年女子身后便是一躲。中年女子慈爱地拍了拍她手背道：“颜儿莫急，你大法未成，神通却是不够。你且瞧着，献祭一毕，这女子魂魄必散，那时候，便是采摘红颜花的最好时机。看，结界已破，母后这便带你去树下等着。”
话声未落，只见底下群山环抱之中，刚才还是湖面，一下子已变成皑皑山峰，只见得积雪厚厚堆积，宛如白发霜霜。山峰顶上有一座浮桥弹了出来，准确无比，搭到了一座山峰之上。人群中登时一阵欢呼，有人叫道：“机关打开了，郡主得手了！”
中年女子皱眉道：“这些凡人实在熙攘。”年轻女子抱着她摇道：“就是就是，不若母后一把火将他们都烧个干净，也省得听着闹心！”
只听轰隆一声，平地火起，熊熊火光冲上半空，将天地间映成血红的一片。火焰之上，依稀可以看见到处都是逃窜的人。白玉似的宫墙正在倾颓，四面浓烟滚滚，喊杀声响成一片。
年轻女子奇道：“母后，你已经点火了？”中年女子摇头道：“不，这是幻境，想来是-------刚才那个女子脑中的执念。”
年轻女子恍然大悟道：“这是她临死前的景象么？简直像真的一样。”但只见一座宫门急急打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衣饰华美的女子冲了出来，女子雪妍容貌，正是刚才那蓝衣女子容颜，她一手拉着一个只得三四岁的孩童，不时向后望去，哽噎道：“大儿还在里面！”
马蹄急响，千万人的唿哨声犹如雷鸣一般。宫女被强掳过去一路的哀嚎声声声刺耳，也有人笑道：“奶奶的，这乌戈，男的女的都这么带劲，叫兄弟们爽死了！”东面哭声骤起，有人惊叫道：“陛下薨了！”更多的人狂叫道：“抓住雪后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女子咬着牙拖着孩童向前走，众侍卫浴血而战，她身边已经剩下没几人，正惊魂未定的当儿，一队人马冲杀过来，当头人狂笑道：“这不是雪后么？我真是赚着了。”
景象疏忽变幻，已然变成了一张大床。女子四肢都被捆缚着，衣不附体，手脚张开，身上遍布淤痕。男子犹如跨坐禽兽一般，踩压着，一边抓着她的头向床沿砸下去，一边骂道：“装什么，都过了几道手了，就那么矫情！给老子叫，带响儿的！不然，把你儿子也抓来开开荤，对了，都是出了名的细皮嫩肉，干起来一定爽！”
女子口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惊怖地抬头，看见几人果然拎着小男孩，嘻嘻哈哈向这边来了。小男孩只是哭，却推不开向他伸过来的一只只毛手。女子仰天一声厉叫，犹如夜枭煞鬼，高呼道：“入魔，也比在这人世好！我答应你，都答应你！”
半空中便是一阵闷雷，闪电四射，划过了整个天空。刚才的幻象都无影无踪，倏地一阵云彩飘过来，空中便出现了一座海上的皇宫，金砖碧瓦，楼阁亭台重重叠叠，金顶上宝石闪闪发光，富贵荣华难以想象，宏伟壮丽直如天阙。年轻女子咦了一声，指了底下道：“母后，你瞧，这不是我们碧云天么？”
中年女子沉声道：“这都是幻象，当不得真的。颜儿，史郎，你们都站到本宫身边来，这里很有古怪，看样子，这结界破了，还未必是什么好事呢。”
只听数声婴儿的啼哭响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刚生下来的婴儿哭叫声。一个男音紧张地问：“怎么样？男的女的？”
一个苍老的男声颤抖着应道：“禀天君----又是个-------带把儿的-------”
空气中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男子失声啊了一声，几欲昏厥。突听一个女音猫也似的喘息着问道：“史郎，孩子呢，是男是女？”
空气紧张得让人缓不过气来，半晌，突听那男子应道：“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女声大为快慰，声音也有力了些，低声道：“好，好，有女孩就好。这下二妹三妹她们没话说了，母后也没法子再挑剔你了-------史郎，这些日子，累着你了--------”声音一低，已然是昏迷了过去。
殿中静悄悄一片，是暴雨即将到来前不寻常的平静。猛听男子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刚你说刘宫女得了个女儿--------你知道怎么做了？”
那老苍头颤抖着应道：“老奴一定办得妥当。只是这------小公子？”
逼仄的静默中，只听那男子声音尖锐已极，宛如锋利的寒刃连续划过精铁的墙面，冷冷道：“闷死，扔到海里！”
那声音不断在空中回响，震得人耳膜都一个劲作响。那男子凤眼骤然睁大，紧紧盯着空中幻像，面色铁青犹如鬼魅，仿佛看到了平生最恐惧的东西，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碧云天的人都相顾失色，数柄飞剑在空中摇摇晃晃，发出纷乱的杂响。那中年女子两手将他扶住，焦虑道：“这不过是魔界的幻境而已，怎么当得了真！史郎，史郎，你醒来，醒来！”
圆滚滚的女子撇了撇嘟起的嘴唇，道：“爹爹最不济事了，跟了母后这许多年，还是经不起一点风浪。母后，那红颜花就要谢了，你还是赶紧给我采花要紧！”拉着她就要往下跳。
中年女子被她一抓，支撑男子的力道立即卸了大半。那男子双目呆滞，宛如纸片一般，直直便从云头掉了下去。年轻女子死命拉着中年女子，叫道：“不得了了，那花要掉下来了！”
中年女子狠狠将她一推，宽袖舒展，一个飞掠，将男子坠下的身形抄到了手中，看他面无人色，急得六神无主，险些哭了出来，一张面孔越发丑陋，颤声道：“史郎，何事让你吓成这样？我同你说过，凡事都有我，有我呢！”
年轻女子不满地道：“母后，凡间男子多得是，再俊的也海了去了。反正他百年后你就得换一个，还是你女儿我的大事要紧，可别给耽搁了！”只听得中年女子霹雳般一声大喝道：“畜生！本宫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与我滚！”
年轻女子不能置信般瞪圆了眼睛，指了自己道：“你叫我滚？哈哈，哈哈，你这几百年来就得了我这么个女儿，没有我你能得了外婆的欢心，娶了你的心上人，坐上这碧云天天后的位置？唷，你叫我滚，好，你别后悔！”
忽听那男子开口，气若游丝，轻轻道：“你都听见了-------”中年女子截口道：“史郎，本宫说过，凡事有我！”男子痴痴笑了，手指点着四方，道：“不光你，她们，她们，都听见了！”
中年女子咬牙道：“你且放心，这就怪她们耳朵太灵，嘴巴太大！”碧云天人一片惊惶，不少人咚的一声就跪下了，悲声四起，道：“奴婢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天后饶命！”
男子轻声唤道：“颜儿！”年轻女子哼了声道：“没听见！”中年女子怒道：“你叫这个不孝女作甚？”男子喋喋轻笑，声声泣血，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中年女子将他紧紧搂住，声音中满是苦涩，轻轻附耳过去，柔声道：“史郎，我都明白--------都是我不好-------你别担心，今天除了你我，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年轻女子向下一看，把两条象腿跺得直响，道：“都什么时候了，在家里亲热得还不够，黏黏糊糊在这里做什么？看，这下好了，原来那个献祭的，已经中了降头术。现在两股力量扯着她，眼看她就要变成一个白痴了，那她的本命花，还能用吗？”
幻象飘散，湖面上又出现了那端坐的男子和他脚下的少女，男子身下的寒玉床已经打开，少女的手正按上其中一个拉环。她似乎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呆呆望着自己的手道：“我在干什么？”
枝头的昙花在剧烈地颤抖着，每片花瓣上都出现了狰狞的红丝。男子轻叹了口气，道：“你中了人家的降头术，刚才已经将我离宫的门户打开，把那些强盗们都迎进来了。很好很好，有人知道，我不肯让人近身，除非是你们，所以早早给你下了降头术，此刻正好发作，再迟些便没用了。我离宫中人没有人会这种巫术，琴郡主，你真是让我惊喜啊。”
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抚着自己高凸的肚子，微笑道：“岂敢岂敢。现在，离主，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了，只可惜，时间不多啊。哎呀，而且离主，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好呢，怎么，是大限已到了么？”
离渊点头笑道：“若非献祭，我十几年前就变成一堆白骨了，这个，想必青淞都跟你说了。而这个，就是我的第七代祭体，不过，她如今可更听你的话呢。想来，琴郡主辛苦了这许多年，也就是为了今日吧。”
李琴啧啧道：“时到今日，离主还这般从容，果然不愧为九魔之首。说起来，离主你最应该感谢的，其实就是我了。你有今天的势力，可是我一步步扶持的结果。”
离渊笑道：“怎么，不是青淞格外叫你满意么？我倒奇怪，你用什么打动了他，又用他要挟了谁呢？”
暗中出现了青淞的身影，紧贴着李琴站住了，吻了吻她有些纷乱的鬓发。李琴抚着自己腹部，倚在他怀里，笑得格外妩媚，道：“这，就难说了。也许是情欲，也许是孩子，也许是金钱，也许，是你，所不能给他的权势吧。”
离渊哈哈笑道：“那，就祝你们合作愉快了。只不过，权势这种东西，不是能够和人分享的，而我，更是不可能被人要挟的。另外，虽然我并不喜欢那本账簿落在别人手中，但要再拿个百儿千本，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琴柔声道：“离主，我可不是我叔父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咱们好好的说话，就不成么？你瞧，外面已经有人冲进来了，你的武士虽然不错，可惜以一挡十，不是外面那些暴徒的对手啊。我瞧那些姐妹，娇怯怯的，那些兄弟，也一个美赛一个，好好的花骨朵般的人物，要是这么被风吹雨打去，不光是你，我也可惜得紧哪。”
离渊笑道：“生离死别，本是人间常态，忍得下的便活，受不了的赴死，都是各人自择。我在这离恨天，都看不开这些，还当什么离主？”
李琴笑道：“哎呀，我倒忘记了离主你是自己的命都不在意的人了，这却叫我如何是好呢？让我想想，嗯，听说离主你心思最为慎密，想来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任何事必定都留好了退路。如今你这般气定神闲，想来此地必然还有事要发生--------”
只听得有人狂叫道：“这么多的宝贝，这么多的美人，都是我的，我的！你，你，敢跟我抢？”
砍杀声响彻天地，这些好容易冲过来的人，简直是疯了一般，不论敌我，都扑上去一通砍杀，每个人的衣襟上都溅满了血，眼睛血红，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拿。而那浮桥之上，由于想过来的人太多，人人都拔刀相向，残破的肢体不住从桥上滚落下去，桥身上流满了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看起来就像是用血炼就的一般。整个世界已经发狂，宛如鬼蜮冥殿，只听得一声声的哀呼，一声声的喊杀，尸体堆满了这座本来百花飘香的宫殿，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青淞有些惊慌地道：“这里的幻境十分厉害，看这些人的样子，只恐是被引发了心魔。虽则一方面说来这样也不错，即便是那些自诩是神的修行者，也未必能到达这里。但另一方面，外间的人此刻都已经跟疯子差不多了，再等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世上没有人能从离主手里拿到东西的，我看你就不必白费口舌了。他反正就要死了，我们管他作甚，只要找到了往生石，我们就能控制这里了。”
李琴凝视了他片刻，掩口一笑，懒懒道：“是我不必白费口舌，还是东西你已经到手了？”
青淞搂着她重重亲了一口，抵着她前额笑道：“夫人这话说哪里去了，我的还不是你的？我的意思是，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到底还是这往生石比较重要，迟恐有变。”向楚楚努了努嘴，道：“好在我们有她，夫人，我们让她去水晶宫，赶紧把往生石找出来。”
李琴甩开了他的手，笑道：“叔父念念不忘的是离宫的线人和金钱，却不是这劳什子的石头。更况且，石在花败，我要的是红颜花，那什么灵石对我毫无用处，要来作甚？”
青淞拉着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一口，软软笑道：“夫人，你在我眼里就是国色天香，绝色无双，要那一朵鬼花干什么？你迷倒我也就够了，难道胃口这般大，还想把天下的男人都收入囊中不成？”
李琴吃吃笑道：“我的胃口大不大，你莫非不知道么？”手伸过去，抚摩他轮廓精美的下颔。
青淞的声音像条软骨蛇似的，他的人也像条蛇一般扭在她身上，低低道：“难道我还没把你喂饱不成？再来一个，你吃得消么？好琴儿，那石头对我有用得很，但等我---------定叫你受用无穷，日日夜夜颠鸾倒凤，你侬我侬，岂不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好人，别恁地折磨我了，就快叫她去罢。”
李琴的声音有些茫然，喃喃道：“她怎知那往生石在哪里？”青淞靠在她背后，将她一缕头发含在口中慢慢咬着，轻笑道：“那水晶宫里，有很多孩子，他们都是依托往生石而生的精魂。只要将他们一个个杀死，最后活着的那个，就是往生石唯一的寄主了。”
他的手指在李琴后颅按了数下，极其温柔地抚上了她蜡黄的面容，眼波专注而深情，柔柔道：“好日子还在前头呢，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忍一忍罢。”
李琴机械地举起了手，指着前方，向楚楚用力就是一挥。
楚楚的眼中只看得见这个手势，木然站了起来，顺手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三尺青锋，剑身拖在地上，擦出了一路的火花，犹如一条摇摆的黄金响尾蛇，向着指令的方向，木偶似地走了过去。
离渊的身体已渐渐变成一个半透明的轮廓，看起来随时都要消失在空气中。在他头顶上，各种幻境依次变幻，形成一幕幕栩栩如生的场景。白玉京的雕群在西面空中来回盘旋，惊怖地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几次险些撞上山嘴，怎么都控制不住。碧云天的一大群人占据了大半个上空，那天后把自己的夫君紧紧护在怀里，挡住他的视线，自己却看得浑身轻颤，面部一再扭曲。山野中不断有冒出的人，身上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动作却十分狠辣，与李德厚的兵马交战成一团。乘这个当儿，山麓上冲上来一队人马，以萧宁远为首，找了个最佳点，开始往下搭设浮桥。玉衡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偶尔出手，便是长袖一挥，将冲过包围圈向他们扑来的人扫下悬崖。
楚楚觉得自己是走在了一条幽暗的通道中，只听周围水声潺潺，除此之外，就没有半点声音。黑暗中不断伸过来怪物的触手，滑腻的，冰冷的，虽然她出剑得快，仍然有几条搭上了她的袖角。为了避免被抓住，她只有拼命地向前走，感觉有水滴答滴答，不断飞溅在她的衣服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幻生离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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