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25、开业（二）

　　顾裴猛地转过头就见孟知淮坐在他背后，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推了下眼镜，朝程风点了个头说，“吓着你们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走路还挺大声的，可能你们说故事太投入了，没注意听。”

　　顾裴跳起来说：“卧槽，孟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您老下次能不能先开口说句话。”
　　孟知淮放下电脑搁置在大腿上回答他，“你说萨摩耶故事的时候来的，我真觉得我脚步声挺大的。”

　　顾裴看看这荒无人烟的四周没好气地问道：“你没事出来吹什么冷风啊！”
　　孟知淮对他这种失礼的问法没有任何恼怒，他指着电脑说：“出来透透气。”

　　顾裴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一个骷颅头放大映入眼睛，吓得他后缩一步。
　　”不要怕，这是文物，正在做修复，不是新丧的，我本来想出来找找思路，结果这电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动了。”
　　孟知淮一边安抚顾裴一边懊恼地敲了下键盘，好像那样就能让鼠标动起来似的。

　　“我可以看看吗？或许能帮到你。”电脑是程风的专业领域，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处理，但是不知道文物现在有没有到可以面世的程度。
　　孟知淮闻言惊喜地抬头说：“当然可以，谢谢你，要弄不好，还挺麻烦的。”
　　他说着就要把电脑拿给旁边的程风。

　　程风没有接电脑，别人的重要资料在里头，离开视线主人肯定不安心，他只把头凑过去，就着孟知淮的手查看电脑。

　　晚风吹过，孟知淮身上的檀香味窜进程风的鼻息，这香味跟寺庙的檀香不完全一样，掺杂了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味道，他觉得这种味道让人闻起来有种清冷感。
　　程风闻过他身上的香味，那时候他以为这人是刚从寺庙出来沾染上的，现在想来人家本来就是用的这款香水。

　　孟知淮见程风久久不动，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程风恍然回神说：“没什么问题，主板短路了，要不先跟我们回去，我给你弄弄，顺带清理一下，你这个电脑散热系统没有清理过吧！”
　　孟知淮点头说：“好！谢谢程哥。”

　　人在说话的时候总喜欢与对方面对面以示尊重，孟知淮坐在凉亭上而程风就在他身后站着，他说话的时候稍稍仰起头，正好与程风隔着上下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面对面。
　　氛围有些微妙，孟知淮干咳一声低下头，程风也很快撤开身子。

　　“欸！自己人说什么谢。”顾裴为了缓解尴尬及时拉过孟知淮的手说：“走走走，现在回去正好吃饭，我家阿姨的饭特别好吃，我老大今天回老家出差了，阿姨饭多做了一份。”
　　他向来是个人来疯，一听到有人要来作客就特别兴奋，拉着不情不愿的油条打道回府。

　　气氛被顾裴这一打岔缓和了许多，孟知淮干咳一声跟在程风身边，他显得有些拘谨，两手抱着电脑，寻常回答还好，大段说话的时候四个字四个字地出口。
　　程风刚从国外回来不久，有些比较少见的成语实在没听懂，只能囫囵听个大概连蒙带猜地理解他的意思。
　　“像一个古代的富家少爷。”他心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 * *
　　逸杯缘新住址在郑颂航的金钱压势下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六月中旬正式竣工。
　　顾裴收到消息后与苏忍商定了剪彩时间，苏忍考虑到顾裴还需要邀请老师同学，于是打了个时间差，选择在大学已经放假，中小学还在期末考的时候举行剪彩仪式。

　　新公司开业那天，郑颂航推了所有应酬、订单带着郑旭威踩点赶到逸杯缘，他看着面目一新的大楼感叹道：“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么一个……”
　　到底是自己儿子，郑大董事长憋了一口气愣是没把废物两个字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

　　郑颂航不说郑旭威也知道后面是什么，他勾过郑颂航的肩膀说：“放心吧爸，以后我娶个职场精英回来给你当儿媳妇。”
　　郑大董事长想把嘲讽喷儿子脸上。哪个职场精英能眼瞎到看得上废物点心的地步。

　　逸杯缘大门口陆续有各类商业精英过来，郑大董事长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拍掉郑旭威的手说：“今天跟紧顾裴，不许惹是生非。”
　　他说完忽然想到顾裴今天请了一批教育界的大佬，于是改口道：“算了，今天你不许去找顾裴，跟紧我听到没有。”
　　郑旭威对文绉绉的人本来就没兴趣，听到父亲这么交代，毫不犹豫答应了。

　　程风站在奶茶店门口看郑旭威一路挨训，怕这熊孩子回头不高兴惹出什么麻烦，于是交代身边员工几句匆匆过去岔开话题把郑颂航送到苏忍办公室，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宴席都已经要开始了，他又被拉着应酬一番，直到喝得半醉才借口奶茶店新店开张需要老板看着，在郑旭威的掩护下溜之大吉。

　　这个时间点学生考试还没结束，奶茶店非常冷清，程风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坐到柜台前打算醒酒，水还没喝完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他恍惚一下转头看一眼身侧，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生，她见程风看过来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程风见到开店第一位顾客扬起笑容说：“我是，你这是放学了吗？”
　　他说着打量一下这个小姑娘，看穿着应该是知行中学的学生。

　　姑娘见程风态度温和，一点不像他面相那般冷戾，也扬起一个笑容壮起胆子说：“嗯！刚放学，我妈妈让我来这边等她，我能在这儿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程风笑着招呼她坐，又给她送了一碟新品，姑娘懂事地道了一声谢朝程风扬起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程风看她长得委实懂事可爱，思索一会儿觉得正好也无事，于是仔细叮嘱她不要乱跑，承诺给她制作一杯奶茶。
　　小姑娘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撑着下巴掏出作业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做作业。”结果程风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从作业本里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莎莎，你快过来逸杯缘奶茶店，我天，你都没看到，老板真的好帅，又酷又帅，听说他是去美国学电脑回来的，王者肯定特别溜。”
　　小姑娘秉持着有帅哥不能独享的新时代少女精神一下子给程风摇来几十号人。

　　等程风拿着奶茶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大堆少男少女填满，连买一送一的牌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角落了。
　　海归显然对中国学生摇人能力和颜值需求有些低估，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店面一脸莫名其妙。

　　“小姑娘仗着个子矮窜过人群举手朝程风挥舞道：“哥哥，我在这儿。”
　　程风顺利挤出人群来到小姑娘身边问：“这些都是你叫来的吗？”
　　小姑娘摇头说：“不是，我就叫了四个，谁知道他们嘴巴太大了，不好意思啊！哥哥。”
　　“没事，你帮了我大忙。”程风笑着把手中的奶茶递给她：“呐！奖励你的。”

　　小姑娘收到礼物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程风招呼她坐一会儿，两人开始聊起奶茶的历史，姑娘是个学霸对这段历史非常感兴趣，偶尔还能抢答。
　　程风作为店长，又是逸杯缘的经理，做奶茶的小事用不着他，索性跟这个姑娘科普起丝绸之路，文成公主携带茶叶入藏等历史。他一坐下去就像吸引蝴蝶的花蜜，一群学生蜂拥而上，不多时把他变得像个课外补习班的老师。

　　顾裴当时正忙得热火朝天，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出来喘口气，一出门就看到程风身边围着一群少男少女在聊天，旁边服务员小哥啃着奶茶吸管看得津津有味，这诡异场景让他懵了一下。

　　等到他踱步过去，程风已经从历史课转移到物理课，跟孩子们讲串联和并联的利弊，他听得脑仁抽抽，好像回到中学时代被老师打手心的场景。
　　“我他妈忙得要死，你在这儿躲清闲。”顾裴不满地嘟囔一句，他没再走过去，就倚靠在承重墙上看程风笑容明媚地帮孩子讲题，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柔和。
　　他一定是一个很喜欢孩子的人，顾裴这样想。

　　这场开业大酬宾一直热闹到傍晚，顾裴的茶叶店已经接近尾声，教授们要转道去酒店吃饭，苏忍的酒吧到晚上才刚开始要热闹。
　　程风等到学生都放假回家，基本没需要用到他本人的时候反而忙碌起来，一边苏忍要他敬酒认人，一边顾裴教授要见他，两头兼顾差点跑吐。
　　等他回到别墅已经瘫了，只觉得林修鸿果然是他达不到的高度，实在太能跑了。

　　这一整天的运动量有点超负荷，程风整个人瘫坐到沙发上刚想偷个懒，旁边监控专用的笔记本电脑先自动亮起来，隐隐有要发出警报大声嚎叫的架势，吓得他赶紧拿过电脑查看，亮灯的正是顾裴的药园。

　　药园是顾裴的命根子，程风不敢马虎放大视频准备仔细端详，视频一放大他都不用费劲一眼认出来人正是顾裴的辅导员，这男人对药园明显垂涎已久，他弓着身左顾右盼没看着顾裴的人直接窜进去。

　　程风看醉了，他好心帮导师关掉监控警报系统，就见那老师一眼相中一株草药，从旁边摸出小铲子，又从兜里掏出保鲜膜，把刚挖出来的草药带土打包好。
　　接着他对着监控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这株草药我带走了，然后转身逃之夭夭，速度之快，甚至不像一个中年男人能跑得出来的。

　　程风扶额，他终于知道顾裴对草药的那种仓鼠屯粮式毛病继承自哪里了，这都不用调查，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师承一脉。
　　程风默默关上电脑，全当自己刚才瞎了。

　　等顾裴得知自己草药被偷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熊孩子吃饱喝足想看一眼宝贝，结果发现宝贝被挖了一个坑。
　　顾裴气得直接跟程风干了一架，直呼他是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两人这一架打得难舍难分伤情惨重，第二天两人去上班一个吊着左胳膊一个吊着右胳膊，苏忍的表情简直称得上精彩纷呈。

　　公司乔迁第二天，小老板身负“重伤”，大老板一副谁都欠我八百万的模样，吓得新同事小心翼翼唯恐出错，而老员工已经拿出瓜子可乐下注了。
　　“你们这群傻叉，老板这会儿都没发飙，那肯定是不发飙的，我赌不挨打。”
　　“秋后算账懂不懂，我不信小顾总今天会鹌鹑一天，我赌肯定发飙。”

　　前台几个服务员聚集一起蹲在柜台下磕着瓜子聊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一群人愣是没一个看到大门口一个女人进门来。新来的前台小姐姐咳得喉咙要哑了也没能唤回她们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小顾总在吗？”女人正是民警蔡碧霞，她跟这群老员工也是熟悉的，一点也不意外她们上班摸鱼行为。

　　“啊？”几个员工听到声音吓一跳纷纷收起瓜子站起来，又在看到蔡碧霞的时候松口气说：“碧霞姐，你来了。”
　　蔡碧霞跟她们都是熟人了，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就近一个女服务员的脑袋说：“你们真是不懂事，以后是大公司的人了，形象要跟上，摸鱼也躲没人的角落去，回头苏总看到，给你们扣工资。”
　　几位女服务员调笑着应是，把她带到顾裴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