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23、碰瓷的猫崽子（二）

　　小猫崽子或许真的能听懂人话，顾裴进门还没来得及跟苏忍开口，它先朝着苏忍方向奔去，跑到半途撞沙发腿上撞得站不稳，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苏忍颤颤巍巍爬起来继续前进。
　　苏忍：“？？？”
　　这湿漉漉一小团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有头有尾。

　　顾裴在这一刻把这只猫的十八种死法都想完了。

　　“那什么，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今天下雨，给它呆一晚上，明天我就送走。”
　　顾裴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苏忍的脸色，顿了一会儿又小声问：“行吗？”
　　这一声问得分外可怜，又恰巧那猫崽子就在这时“喵”了一声，有气无力，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在爬苏忍脚下的路途中一样。

　　顾裴已经被一只猫的演技折服了，想起自己座椅还被这货挠出那么多道痕，顿时心痛得不行。

　　苏忍就这样看着这猫，忽然想到了八岁的顾裴，也是那样磕在门口的景观石上，抹了满面鲜血朝陌生的他跌跌撞撞扑过去。
　　苏忍低头看眼猫崽子，顾裴当年就像这只猫崽子一样，觉得自己要死了就朝着前面的生机扑去，也不管那人会不会让他死得更快些。

　　就这么一瞬间，苏忍的心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般疼了一瞬。
　　他像当年害怕那孩子死在扑过来的路上一样，现在也有种害怕这猫崽子爬不到他脚下的感觉。

　　“你想养就养吧！自己收拾隔间给它住，别放客厅。”
　　他终于还是看不得一只猫用力爬向自己，但他又不想伸手抱这个因为被雨淋湿导致毛发结团，甚至眼睛还糊了眼屎的小猫崽子，干脆自己转身进屋。

　　顾裴第一反应是我幻听了？接着一股喜悦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他欢快地跑去隔间收拾东西，连陈秀连要帮忙都被他婉拒，闻声下来的程风也只能站旁边看着，还不能吓着他的猫。

　　然而，好事多磨。
　　就在顾裴抱着猫走进浴室刚调好水温，准备亲自动手给猫洗澡的时候，别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裴，带猫出去洗，把驱虫也做了，别在家里折腾。”
　　苏忍在门铃响起的同时走出来，正赶上陈秀连开门的时候来到顾裴身边。
　　“啊？我会洗啊，为什么要出去，外头下雨呢，你吃错药了吗？”
　　顾裴有些疑惑，这熊孩子乐过头了，没反应过来他老大这是在撵人。
　　苏忍凌厉的目光看向顾裴，呵斥道：“快去，赶不上晚饭连人带猫滚出去。”

　　程风拧起眉头，他看了眼苏忍又看了眼刚刚到访的不速之客，那人五官周正，脸上挂着一幅金丝镶边的眼镜，人就站在门前，嘴上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斯文又客套。

　　“走吧！我陪你去。”程风招呼顾裴拿上猫，又转头对陈秀连说：“陈姨，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一趟，这天气，恐怕明天雨更大，咱们去买些食材。”
　　“哦哦！好，那你等我一会儿。”陈秀连说着两手脱下围裙，帮助顾裴抓住猫崽子先走出门。
　　程风是在顾裴出门后才走出去的，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好奇打量他。
　　到底是苏忍的客人，他没说什么，只路过的时候朝那人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

　　“那个人是谁啊？看着像个老师，斯斯文文的。”
　　车子开到路上陈秀连憋不住先开口询问。
　　“孟知淮，算我老大的舅舅，就是孟知秋的弟弟，他们两个一见面，我老大十有八九把我撵出来。”
　　顾裴抱着新得来的猫崽子稀罕得不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陈秀连。
　　“看着年龄不大？”程风接着问了一句。
　　“嗯！比你小一岁，孟知淮上头原先还有一个哥哥，后来没了。”顾裴说到这个，表情变得不再那么不正经。
　　程风是个人精，立马知道里头有故事，但现在不是两个人，明显问的时机不对，他只是笑笑没深挖。

　　菜市场距离宠物医院只有一条街的距离，顾裴先把陈秀连放到菜市场再和程风一起开车拐去宠物医院。
　　“怎么没的？”
　　顾裴正在给猫填资料，听见程风没头没尾地来这一句。
　　他把猫交给宠物医生，又在接种卡猫猫姓名上写下碰瓷二字递过去，这才坐到等候区说：“牺牲了，他祖父、父亲、哥哥都是警察，就是那种……”顾裴顿了顿，又压低点声音说：“就是那种，你明白吗？一门三烈士，没一个碑上有名。”

　　程风眼睛眯了一下，他查过孟知秋，但那人的真实信息被保护得非常好，他刚开始查到的都是被刻意放在明面上的，那时候为了深挖信息，他干过攻破政府设置的防护网的事情。
　　能够被政府这么层层保护，程风确实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但真没想过她是无名英雄之后。
　　虽然看过后给人家把防护网修补回去了，但程风还是有一丝丝后悔。
　　太鲁莽了，感觉不太尊重。

　　“他现在是干什么的？还……”
　　“哦！没有，一家三口人已经够了，难不成还得再填进去最后一根独苗苗。”顾裴说着把手搭到椅子的靠背上说：“听说他今年刚过那个劳什子证书，就是科技考古类的东西，好像是文物这一块的，反正挺冷门，可能跟他姐夫有点关系，他姐夫就是管那一块的，好多年没见他来，以前他是经常来找老大的。”
　　“考古专业？”程风回忆了一下那个人，觉得那人一眼看过去确实是斯斯文文的君子模样。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一转头顾裴的注意力已经从宠物店转移到外面，两眼冒光。
　　程风心里一咯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这一眼差点让他心梗。

　　外头街对面是个肉店，老板正在拽着一只白色的狗，那狗两条前爪死死抵住地面，死活不肯挪一步，哀嚎声吸引许多围观路人。

　　“你要做什么？顾裴你他妈要做什么？”
　　顾裴就在程风无力的叫喊声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对面。

　　昔日的天之骄子已经被某混账熊孩子带歪，海归绅士学会了中国内部特供的各种网络脏话，程风恨不得把这些脏话一股脑全喷顾裴脸上。
　　“顾裴你不要命了，你得寸进尺小心连那只猫都保不住。”
　　程风觉得自己一天能被顾裴气死八百回。

　　顾裴正两眼冒光地走向街对面，闻言将他那双X射线眼直勾勾转向程风，蜷缩又温柔地喊出一声：“程哥。”
　　程风在这一声见鬼的称呼中吓得像触电一般，先是浑身一激灵，然后立马警惕地远离顾裴。

　　顾裴折回来揽住程风的肩膀说道：“你看它多可怜，你知道它几岁吗？那还是一只未成年狗，你忍心看它就这样下油锅吗？”
　　程风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那狗几岁，更不在乎它下不下油锅，他只是被顾裴推着不得不往前走。

　　肉店门口两人正因为价格争执不下迟迟没有交易，顾裴发挥他颜值优势挤进人群。
　　顾裴问：“阿姨，你这狗，他买你多少钱啊？”
　　卖狗的女人气愤地说：“50，这个黑心的，我这狗一包狗粮都不止50。”
　　那狗肉店老板冷笑一声说：“你这狗是送来肉店卖肉的，这玩意中看不中用，毛扒了没几两肉，50都算贵了。”
　　顾裴乐了，一只亚成年萨摩耶卖50，这老板也是敢开口的。
　　“这样，阿姨，你别卖给他，你卖给我，我给你一千。”顾裴说着也不管那女人还没答应就要掏出手机。

　　肉店老板杀价杀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不懂事的人，他猛地推了顾裴一把说：“你他妈哪里来的东西，懂道上规矩吗？搁我门口抢生意。”

　　程风本来还一脸不情愿，就在顾裴被推的那一瞬间他脸色沉下来一把捞住老板还要再下来的手说：“道上的规矩我不懂，我比较懂公安局的规矩，贸易自由的道理需要我请警察叔叔来给你科普吗？”
　　肉店老板不是个正经生意人，一听警察就有些怂，啐了一口让顾裴给他等着转身走进店。
　　顾裴因此成功用他零花钱买下一条狗命，给宠物店老板附加一条业绩。

　　“喂！工商局吗？对，我要举报东南街区老洪饭店违规贩卖没有检疫的狗肉，可能还有偷税漏税行为。”
　　程风一出门就拿出手机反击，到宠物店又打一个电话：“应急管理局？我举报东南街区老洪饭店违规使用易燃物品、不设置安全通道、没有灭火器材。”
　　顾裴看醉了：“兄弟，你这有点狠啊！”
　　程风嗤笑一声从手机上转了两千给顾裴：“回头去会会你那道上兄弟，让他滚出桐源。”
　　顾裴莫名其妙从天而降一笔“巨款”笑得见眉不见眼，他勾过程风肩膀说：“得嘞兄弟，你看他不顺眼我妥妥给你解决了。”
　　程风懒得搭理他的二百五行为，忧心忡忡地看了狗一眼，考虑一会儿苏忍要是连人带狗打出去，他该先护着哪个。
　　当然，后来事实告诉程风，他还是不够了解顾裴的厚脸皮。

　　当苏忍看到顾裴抱着一只猫拉着一条狗回家的时候觉得额头青筋突突跳动，忍不住伸出大手就要“爱抚”一下那个得寸进尺的倒霉孩子。
　　顾裴快速躲闪到程风背后说：“老大，老大你听我说，这是程风看它可怜，非要救下的，你都不知道，他可牛逼了，就两通电话的功夫，我们回来的时候老板都还在被查。”
　　程风“……”
　　他这时候有一种和惠嘉同样的想法，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