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未渊》闲阶拾花

4、似曾相识

　　执雅睁开眼睛，看见金色的帐幔，他正躺在巨大的寝台上，头有点晕浑身无力，动一动也很辛苦。我没死吗？毫无疑问没有。执雅并不觉得欣喜或者激动，就像当初知道自已会死时并不觉得害怕一样，只是有点意外。他想起龙君的样子，每日一人已经是极控制了，就算是抽干全身的血恐怕都还不够吧，为什么没有吃掉我呢？执雅的脑袋现在有点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只觉得口渴的很。他费力的翻身想下去拿水，但只是坐起来就已经花掉了所有的力气，看着巨大的寝台，执雅无奈的放弃了。这时候帐幔被挑起，那天一路带领他的女侍官笑盈盈的走来，说：“公子已经醒了？”身后另有侍女递了碗粥上来，“公子睡了一天想必饿了，请公子用粥。”
　　“谢……”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嗓子涩的说不出话来。
　　“我叫做碧儿，从今天起就负责照顾公子。”碧儿很善解人意，知道执雅现在一定没力气，所以爬上寝台，一勺一勺的喂给他。执雅对现在的处境有点迷糊，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喝口粥润了润喉咙，才又问“碧儿姑娘，神龙君还好吗？”
　　没想到他醒来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自家龙君，碧儿有点意外，随后甜甜的笑起来，“吾君伤势转好，都是托公子的福。”
　　“真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龙君伤势好转是不是就不用再吃人了呢？进而又想他是不是还有希望回家去呢，执雅忽然就来了精神。
　　“嗯，再几十个，不，也许再有十几个人，吾君就能大好了。”碧儿高兴的说。
　　想来也没有这样好的事，执雅垂睫轻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头问道，“那今天的祭品……”
　　碧儿给吓了一跳，估计了一下说，“应该已经到了吧。”
　　执雅跳下寝台，只着中衣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公子你还不能起身啊！”碧儿放下碗随后就追。执雅跑了一段路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去，七拐八转的迷了路，但是又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他龙君就在前面。跟着这感觉到了一座偏殿，一路上侍卫都没有阻拦他，想来是得了龙君的命令。执雅推开偏殿其中一间的门，不明缘由的知道龙君就在这间，他也果然在，此刻正不耐烦的眯起眼看着一个瑟缩在墙角的女孩，那女孩已经泣不成声。
　　执雅一路狂奔到这，早没了力气，几乎是扑开房门，龙君本就心情不佳，如此无礼声音让他的情绪更雪上加霜。他回过头看了看扶着门大喘的执雅，看不出是喜是怒，只问“是碧丫头告诉你朕在这的？”
　　执雅喘的说不出话来，于是摇了摇头，好一会才说，“是我自己找来的。”执雅好容易喘匀了气慢慢走过去，看了看地上的女孩。那女孩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竟是比皓珠还要小啊，她的亲人必定也伤心欲绝吧。
　　“哦？”龙君看着执雅的表情扯起嘴角笑了笑。
　　执雅回过头看着龙君，他的眼睛已经是人类一样的乌黑，妖瞳被遮掩起来，发间的那几点蓝色也消失不见，看来的确是好转许多。执雅不动声色的挡在那女孩前面，“龙君能放过这个孩子吗？”
　　龙君笑意不减转身走到龙榻前坐下，“放过她，朕吃什么？”
　　“吃我可以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龙君看着他，执雅便坦荡的与龙君对视，“你叫什么名字？”
　　“执雅。”
　　“执雅？”龙君闭上眼慢慢的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笑容始终未变，过了一会缓缓睁开说，“朕中意你。”
　　“？”执雅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被龙神中意大概是好事吧，想不通的事他通常不去深究。
　　“不过你昨日已经呈献了很多血，今天再来一次的话，”龙神喝了口茶，“就是大罗神也救不了你了。”
　　听龙君的语气是同意了，执雅才淡淡的笑起来，“执雅昨日本就会死的，蒙龙神恩惠，多活一天，执雅岂敢多求。”转头看看那女孩，终是不放心，“我想……送这女孩出去，望神君恩准。”这要求近乎得寸进尺，但他却是有话要带给皓珠。
　　“去吧，叫碧丫头给你带路。”龙君难得心情不错便允了。
　　“多谢陛下。”执雅拿出随身的手帕，这手帕还是皓珠亲手织的，给那女孩擦去泪水，轻声说，“别怕，已经没事了，我送你回家。”女孩看着执雅，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也都听明白了，执雅是昨日的祭品，侥幸未死现在却要代替自己再死一次，女孩抓着他的手，想说什么，但她却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留下这样的话，最后只是向执雅要了那块手帕。随后赶上来的碧儿为执雅简单的着了衣，执雅便送女孩从龙宫偏门出去，大扁鱼明鲨甩着尾巴游过来，它从来只从岸上接人下来，还是头一次从水底送人上去。明鲨来到大门前，一眼就看见了执雅，“你还活着？”它惊喜的扭了扭，卷起一团海砂。
　　“是你啊。”看着憨厚的扁鱼执雅笑弯了眼睛。
　　“你怎么还活着呢？”大扁鱼扑扇着与巨大身体甚不成比的小小侧鳍，瞪着一双小眼睛，惊讶的问。
　　“蒙龙君圣恩，准我多活一日。”执雅仍旧笑着，那笑容很暖。明鲨却忽然不扭了，海砂缓缓沉落下来，小侧鳍也不动了，扁鱼趴落下来。这一次执雅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沮丧，唇边的笑容便也缓缓沉落，他心里又何尝愿意，于是将裹着女孩的气泡推到明鲨面前，对女孩说，“我的妹妹住在有庞村部，叫做皓珠，如果可以，请……多照顾她。”气泡里的女孩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紧紧地抓着那方手帕。
　　明鲨慢慢的甩着尾巴准备离开，执雅摸了摸它的大嘴巴，又淡淡笑起来说，“又要麻烦你了。”
　　“嗯。”扁鱼闷闷的应了一声。
　　“还有，谢谢你。”薄薄一面之缘便为我忧心沮丧，执雅如何能不感激。
　　大扁鱼转身走掉了，很快没了影子。
　　直到宫门关闭，执雅还站在那里看着大鱼离开的方向，碧儿一直站在他身后，并不催促。很久执雅轻声问，“我……是不是让它伤心了？”
　　“公子您太过心善了，总是顾着别人，自家是要吃亏的。”
　　“是吗。”执雅低头垂下眼睫，但我却是让最关心我的人难过，不知皓珠她现在如何了……
　　----------------------------------------------------------------------
　　执雅沐浴之后被带到另一座寝殿，殿前匾上写着“韵宁”两字。
　　执雅进来时候龙君已经喝下了第三盏茶，等的太久心情自然变差，自出生以来还没有哪个敢让他这样等着，这人类因为朕说中意他就放肆起来了吗？
　　龙君的脸上仍旧看不出喜怒，但是执雅却分明知道他在生气，走上前去还来不及说什么，龙君一把拉过他，粗鲁的扯开领口，尖利的牙齿故意从昨天的伤口咬下去。果然是生气了，执雅这次连轻呼也咽下去，只是又下意识的抓了神君的龙袍，却比昨天更快的失去了意识。当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来时，龙君才发觉似乎有点过火了。他舔了舔嘴唇，抱起执雅深吸口气，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传来，昨天就闻到过，果然是执雅身上的。这香气竟让龙君觉得怀念，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曾闻过，植根在记忆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