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未渊》闲阶拾花

17、时光九转

　　重溟在泽面前将金色龙元化入自己体内，抬眼对泽一笑，“你的龙元我收下了，此刻起便如同我时时在你身边。”
　　“嗯。”泽便也淡淡回以一笑。
　　如此一来只要泽动用元力重溟便立即有所感应，哪怕千山万水三界之外，只要泽与龙元还有一丝牵系，重溟也能将他找到。满意的牵着泽的手回了韵宁宫。这一番折腾又近卯时了，泽为重溟宽衣梳头，“陛下稍睡一会吧。”
　　“我睡不着，你去沏壶茶来。”
　　“是。”泽跨出门时下意识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景物还在，难道真的是前两天太累了？重溟倚着内室的门微微一笑，看来已经无碍了，转而却又烦恼起来，这以后说话还得小心了呐。
　　泽回来时重溟已经睡熟了，他便笑了笑将茶用水温着，坐在桌前手支着额头小憩,茶壶中氤氲的清香和着泽淡淡的馨香气息，袅袅纠缠着，两人都睡得香甜，梦中便似有白驹腾隙而过。重溟醒来看见桌边支着头小憩的泽，恍然想起九年前，他也是温着一壶荑陇白茶，就这么睡着了。
　　重溟怕吵醒他，赤脚走下来，然而泽睡的太轻，重溟才踏出两步他还是醒了，“重溟，你醒了。”泽淡淡一笑。
　　“嗯。”重溟便也笑起来，私下里唤他重溟，可算是泽这九年来唯一的进步了。泽服侍重溟净面梳洗，重溟忽然说，“可还记得你我十年之约？”正矮身整理衣摆的泽双手一颤，停了一下才又继续，他微低着头重溟看不见他的表情，直到他整好重溟的衣衫站起身来。他虽失了惯常的温和笑容，却也安静无波，只是依旧垂了眼睫。他微微倾身低首，双手交叠合袖遮了脸，正礼一拜缓缓说，“臣请战。”
　　泽当然记得，十二年前泊海君下毒行刺，只因为重溟许了皓珠十年风雨，才暂缓战事，如今再几个月就是重溟许诺的十年之期。刺我龙君便是覆我洪海，此事也确该要他泊海给一个交代，既然此战必不可免，不如由我亲自周旋，或有转机。
　　泽便是抱了这种心思请战，重溟略略一想便明白。
　　在两人私下里泽已经许久不曾自称“臣”，重溟知道他这是心思已定，但重溟总是能轻易否决他的心思。你既称臣我自为君，于是重溟说，“汝欲请战，可。”
　　“臣——”泽才要谢旨却又被打断。
　　“且慢，”重溟伸手压下他一直遮着脸的双臂，直视他说，“卿可明白此去何为？”不等他回答重溟又接下去说，“朕希望爱卿记得，泊海隆荆使人刺朕，卿此去是问罪而非为其开脱。”泽恍然忆起许多年前重溟曾说过，这世上有太多人太多事，就算粉身碎骨也周全不得，那时候他就明白，他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守着一人而已。
　　“臣记住了。”泽又重新抬起手郑重的拜下去。如若果真不得周旋毫无转机，龙族陨落的一日终要到来，那便由我来弑杀同族，待到独留你一人时，你……便只恨我就好，莫要自疚。
　　自从觉醒为龙，泽几乎不会做梦，然而一旦梦了，便要引着他直走到那梦中去。
　　这天泽做了梦，梦见他站在海上，海水死寂如镜，黑沉沉看不透，然而他却分明知道有数十条巨龙沉落下去，他手中长剑犹自滴血。重溟站在对面，手持一柄长刀，刀刃反着清冷月光，就在这时他忽然醒了，梦里看不清重溟的表情，但泽猜想也许如那刀上月光一样凛冽寒冷吧。
　　=================
　　今日百朝殿上，重溟将琉璃从灵渊提了上来，魂魄与肉身分离太久，乍一出来意识还有些不稳，加上灵渊压抑灵气，她已然被虚耗到了极限，只能颓坐在大殿地上。重溟是决定了要肃军备战的，今日便要将琉璃身上所有泊海龙气全提出来，一则算是祭战，二则来日见了泊海隆荆便是他罪证。
　　泽见了琉璃一惊，这些年来他从不去灵渊探望，就是怕重溟想起她来，想不到还是躲不过。重溟垂下眼来看了看琉璃，也不说什么抬手便打出一道蓝光，将琉璃完全罩住，奄奄一息侧伏在地的琉璃忽然开始翻滚挣扎，但无论她如何翻滚都逃不出那道光，原本就不甚稳定的魂魄更加散乱游离开来，几乎要脱体而去。琉璃是极坚强的女孩，被重刑逼供甚至生生剥去蚌壳时都强忍着不叫出声，但此刻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叫破了喉咙，声音低压艰涩起来。她魂魄之中有丝丝绿光顺着重溟划出的蓝色光道汇在重溟掌心。
　　“陛下！”泽的声音中有着难得一见的急迫，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琉璃周身弹起一层淡金色壁障，那壁障完全隔绝了蓝色的光芒，散乱的魂魄瞬间撞会体内，琉璃已经昏死过去，气若游丝。两旁文武大臣也都长出口气，虽然琉璃罪该万死，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他们本能的心里发颤，只听了这么一会就已经吃不消了。
　　重溟撤回力道侧头去看泽，泽脸色苍白唇色发青，眉头微微皱起，呼吸也有些乱。他知道如此出手阻拦重溟是不应该的，但刚才听着琉璃的喊声心就像被大石压住，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手，现在重溟看着自己，显是在等解释，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张了张口到底是无话可说，只能侧出一步低首道，“臣越矩，请陛下治罪。”
　　他说是这么说，但叫他让开他一定不肯，泽虽然看起来性情温和，其实倔起来谁都没办法，重溟又习惯性的用手指敲着桌案，大殿上极为安静，一声一声缓慢的“笃笃”之音，让百官慌乱的心又渐转为压抑。
　　廉仲擦了擦冷汗，他知道方才所以惊心不只是因为琉璃的惨叫，主要是龙君那碾碎灵魂一般的霸道威压，虽然不是针对他们，但到底离得太近，多少有所波及，琉璃的叫喊更配合了这种威势，怎能不让人胆寒。他下意识的砖头瞥了一眼琉璃，竟难得的对敌人生出一丝怜悯来，但这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浑身一震，那金色的壁障居然完全斥开了龙君的龙气，在这洪海之中竟有人能将龙君的龙气完全抽离开去，廉仲猛然抬头看着半陛之上那个白色身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比龙君拥有着更高的权柄吗。廉仲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这想法一旦出现便挥之不去了。
　　重溟额间有微微金光一闪而逝，泽的龙元在他体内急转，重溟看似不经意的扫了眼殿上那个浑圆的壁障，动用元力就为了这个丫头，重溟多少有点不高兴。
　　听着头顶的敲击节律，泽就知道重溟不高兴了，他不敢抬头，但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灼人的视线，像是要在他头上烧个窟窿似的。重溟曲起指节，最后在桌案上重重一扣，泽便觉得心口瞬间一窒，是重溟禁锢住泽的龙元，泽几乎软倒下去，晃了两晃好容易站住了，待重溟放开殿上那个壁障已然被重溟龙气崩碎，一道蓝光没入琉璃体内，竟是以泊海隆荆相同的手法将龙气植入琉璃魂魄。琉璃早昏死过去，但身体扔本能的发抖，很快有绿色龙气逃出，被重溟收卷入掌。
　　泽叹了口气，重溟向来都是霸道的，就算留她性命，也要折了她的坚持，等她再醒来就会为曾刺杀龙君而生不如死，重溟这是罚她，也是罚泽。然而泽总觉得，只要活着一切就还能挽回还能弥补，所以他上前一步，低下头说，“臣谢恩。”
　　重溟则看着他出神，他的泽王总是这么明白他的心思，便是如此曲折迂回的罚他，他也是明白的，但为何心里却总是不痛快，重溟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简直是无理取闹，但这心情却是骗不了人，莫非自己当真如此小气，容不得他有一点违逆吗，但细想却又不太像，再去深究就纠结不清了。重溟叹了口气，“罢了，”他挥挥手，殿上武卫上来将琉璃拖了下去，“朕既准汝所奏，今日便颁旨由汝统领——”
　　重溟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双瞳骤然一缩，泽也是一愣，转头向殿外看去，朝臣们不明所以，也都跟着去看，等了一会廉仲最先有所感应，慢慢朝臣都感应到，天界有人入海，而且带来了天帝圣旨。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不小心看了篇文，严重冲击了我原来的思路，有点被带着跑的感觉了，于是这段时间会更的很慢，混乱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