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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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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文武百官皆支支吾吾,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头。
自多年前南夷被薛清扬打败之后,一直偃旗息鼓,每年按礼朝奉晟朝,这么多年两国一直相安无事。
可这次南夷出兵来势汹汹,还有玄铁兵器助阵,连常年驻守荆州,对南夷了如指掌的宣武将军都被围困,朝中又多是青涩将领,连战场都没上过几次,没有两把斧子谁敢贸然领命?
要说谁能力挽狂澜,这朝堂之中唯有二人。
一人就是远在凉州的怀化将军,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多年来北方的匈奴不时侵绕边境,如若没有怀化将军坐镇,恐怕匈奴将大肆入侵晟朝,到时两面受敌,晟朝危矣!
而另一人……
就是被称为大将军的薛清扬。
自从南夷被薛清扬打败诚服晟朝后,薛清扬被封为忠勇侯。南夷安定,皇上感其功劳显著,提拔他担任大将军一职,作为武官之首留在长安朝堂,又下旨令宣武将军镇守南夷边关。
况且大将军又是皇上的妹夫,朝中众人也猜不透此刻皇上的心思,不知是否该推举薛清扬出征,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皇上环伺一周,“怎么,我晟朝已经沦落到连个领兵出征的将领都找不出来了吗?”
国子监祭酒赵大人上前一步,“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大将军薛清扬多年前打败过南夷,对南夷军事了如指掌,应是领兵出征的良选。”
“赵大人,此言差矣”另一穿紫色官府的官员出声,“大将军已多年不曾上过战场,如何了解当下的南夷战况?微臣以为,还是应当找一个常年驻扎军中,对南夷也有所了解的将士为佳……”
赵大人讥笑道:“沈大人说的这个将军,不会就是小沈大人吧?”
“众所周知,小沈大人只不过在军中担任过监事一职,如何能率领众将士救荆州于水火……”
“你……”
眼见着两位朝臣就要在朝堂之中吵起来,皇上头疼的按了按额头,“都住口!”
“子维,你有何高见?”
站在文臣之首,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彦这才上前一步,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回皇上,微臣也以为,薛大将军领兵出征,最为合适。一则,薛大将军当年击败过南夷,对南夷将士有威慑之力;二来,薛大将军的战绩有目共睹,相信这次一定也能化险为夷,解荆州之围。”
皇上思索了片刻,还是采纳了林彦的建议,“既然如此,清扬,朕便命你率领二十万大军,即刻前往荆州支援。”
薛清扬双手抱拳,单腿跪地,“微臣领命!”
*
荆州被困,薛清扬即将领兵出征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
薛清扬刚回到府中,萧容便快步迎了上来,“清扬,听说皇上命你领兵解救荆州,此事可属实?”
事况紧急,薛清扬明早就得出发,今晚还要去军营点兵,与诸位副将商量应对之策,他忙得脚不沾地,但见萧容脸上的担心和焦虑,他还是停下脚步,吩咐手下先去准备收拾行囊,然后拉着萧容的手坐在一旁,“是有此事……”
还没等薛清扬说完,萧容便起身就要出门去,“我去找皇兄,求他收回成命!”
薛清扬赶忙拉着萧容的胳膊,“容儿!皇上已下旨,金口玉言,如何能反悔?另荆州一事实在刻不容缓,多等一刻,荆州的将士和百姓就多一分危险……”
萧容反手挣开薛清扬拉着胳膊的手,眼中含着水光,“晟朝将领无数,就非得你去吗?你还记得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众人都道薛清扬是打败南夷的战神,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有她知道,当年薛清扬出征南夷回来时,身上遍体鳞伤,有一箭伤甚至离心脏只有一寸,要是再偏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薛清扬了。
“当年你从南夷回来,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你答应过我,南夷平定,以后便好好待在长安,陪着我和峥儿,你都忘了吗?”
薛清扬自然记得,可如今情形不同,大敌当前,他作为晟朝大将军,怎能置荆州将士百姓于不顾?
“我没忘,但容儿,我是晟朝的大将军,如今国家和百姓有难,难道我能为了自己的小家就躲在长安永不上战场吗?”
“先有国再有家。如今晟朝将领青黄不接,没人比我更合适领兵出征。这次,我必须去!”
不管是为了荆州的将士百姓,还是为了他身上的这身盔甲,他都必须去。
萧容愣在当地,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薛清扬见状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抚住她的脸用大拇指轻轻揩掉滚落的泪珠,“容儿,你是晟朝的公主,难道就忍心看着荆州百姓受此一难?”
萧容自是不忍心,她就是……就是担心。
薛清扬明白她心中所想,安慰她道:“多年前,我既能打败南夷,这次也能。我答应你,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
萧容知道如今木已成舟,再多说什么也无法挽回,只好叮嘱薛怀峥一定要万分小心。
两人说着话时,就听见外面传来薛怀峥的声音。
“爹!爹!”
两人对视一眼,走出房门,见薛怀峥正踏入正院,兴奋地说:“爹!听说你要领兵去荆州,能带我一起去吗?”
薛清扬脸色一沉,“胡闹!刀剑不长眼,战场岂是你想去便能去的?”
“可是……”
薛怀峥刚想说他的武功足以应付,就见薛清扬挥了挥衣袖,“出征在即,我还有很多要事在身,你回去吧,此事不必再议!”
薛怀峥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娘,“娘……”
萧容正了正神色,眼中还带着一抹红,“听你爹的话,回你院中温书去!”
薛怀峥见说不通他爹娘,气愤地转身离开。
*
薛清扬出征之后,薛怀峥依旧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白天上国子监念书,晚上偶尔去林楚楚那跟她一起练武,遇上旬假就叫上赵景和林楚楚在长安城里疯玩,一切好似如常,但薛怀峥心中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他并非和萧容一样每天担心薛清扬的安危,反之他对他爹信任满满,他爹可是晟朝大将军,一定能打赢这场战。
他还是因没能跟他爹一起上战场而意难平。
薛清扬出征一月后的这天,从荆州传来了好消息。
薛大将军胜了!
经过一个月的奋战,薛大将军带领晟朝军队解了荆州之围,打得南夷军队节节溃退,如今已重新将南夷军队赶离晟朝边境。
消息传到国子监时,薛怀峥的同窗纷纷上前祝贺他,身边的赵景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薛怀峥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不知哪位同窗感慨了一句,“要是匈奴也能像南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好了……”
身边人附和道:“是呀,这匈奴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时不时地就来侵犯凉州边境,听说前几天又屠了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还好有怀化将军镇守凉州,匈奴只敢小打小闹。不然,凭借匈奴好战嗜杀的天性,恐怕能一路南下杀到长安!”
“哼!要我说,咱们晟朝就该直接出兵灭了匈奴,一劳永逸!”
“呵,你倒说的轻松,灭了匈奴?你怎么不去?光说不练假把式。”
“嘿……”
薛怀峥听着这两位同窗从南夷讨论到匈奴,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果断收拾好东西,出了国子监。
赵景追在后面,“薛怀峥,你等等我!”
薛怀峥脚步没有半丝放缓的迹象。
赵景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旬假,咱们叫上楚楚妹妹找个地方喝一杯,就当提前为你父亲凯旋庆祝下如何?”
薛怀峥一反常态的拒绝了,“明天我有事,下次吧。”
徒留赵景在原地抓抓后脑勺,“有事?什么事啊!”
晚上,凝香居。
薛怀峥和林楚楚练完武,在房前的门槛上席地而坐。
薛怀峥往后一躺,叠交双手,放在后脑勺下看着皎洁的月光出神。
林楚楚问:“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感觉今天的薛怀峥看起来怪怪的,寡言少语又心事重重的样子,练武也心不在焉的。
薛怀峥听见这话,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就是在想些事情。”
林楚楚也没追问到底是什么事,等薛怀峥想说了自然会说。
她也学着薛怀峥的样子,半躺在门槛上,抬头仰望着星空,“今晚的月色真漂亮!”
漆黑的夜晚中一轮圆月高挂,柔和的月光洒向人间,镀上了一层莹白色的光辉,寂静的夜晚,细微的虫鸣,让薛怀峥浮躁的内心渐渐宁静、坚定下来。
他转头看向在月光笼罩下,脸色变得更加莹润光泽,又增添了一丝迷蒙神秘的林楚楚,突然说:“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旬假,咱们去城外,我教你骑马如何?”
林楚楚惊喜的说道,“真的?”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薛怀峥站起身来拍拍她的头,然后像是知道林楚楚会有何反应一般快速收回手,朝着西侧院墙而去。
“明日午时城门口见。”
*
第二天一早,林楚楚穿了身骑装偷偷出了丞相府,来到长安城门口时,发现薛怀峥已经站在马边,不知等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楚楚问道。
“刚来不久”薛怀峥见林楚楚到了跟前,自己先翻身上马,然后伸出左手,“上来。”
林楚楚握住薛怀峥的手,薛怀峥一用力,便将林楚楚带上了马,林楚楚坐在薛怀峥身前,两人骑着马飞快地朝城外跑去。
到了城外一处风景秀丽,少有行人的地方,薛怀峥“吁”的一声,扯起缰绳,马停了下来。他先下了马,只留林楚楚在马上,然后走到马跟前,拉着马缰慢慢在平坦的小道上行走。
“我拉着马,你先感受下骑马的感觉,待会熟悉了我再教你如何驭马……”
整个下午,薛怀峥都在此处教林楚楚骑马,不时传来一阵阵少年少女说笑打闹的声音。等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林楚楚终于学会了骑马,已经可以在林间自由小跑了。
林楚楚很开心,她以后也可以自己骑马,再也不用别人带了。
练了许久,两人都有些累了,他们找了一片草地,把马儿拴在草地边的小树上让它吃草。他们俩则随意的躺在草地上小憩。
林楚楚用一片叶子遮住被阳光照的有些刺激的眼睛,语气寻常的说道:“说说吧,为什么突然要教我骑马?之前那么多次你都放我鸽子。”
薛怀峥坐起身来,轻描淡写的说:“就是今天突然有空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林楚楚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撒谎。”
“昨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既不愿意说,我知道一定有你的理由。”
“但薛怀峥”林楚楚从未如此认真的说道“在我心里,你就跟秦嬷嬷、巧云、静秋他们一样,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薛怀峥没想到林楚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静默了许久,还是说道:“本来也没想瞒你,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说……”
薛怀峥抬眼直视着像是颗咸蛋黄似的太阳,低垂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
“你还记得我送你流星锤那天,我们俩打的赌吗?”
林楚楚:“当然记得。”
不就是看谁的梦想先实现,输了的人要帮赢的人做件事吗?
薛怀峥自嘲一笑,“我从小就希望能够成为我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将军,但我爹娘却不这样想,他们宁愿我就在长安当个纨绔,也不愿意让我去从军。”
林楚楚:“为什么?”
薛怀峥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明白。
林楚楚:“那你作何打算?”
薛怀峥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有人阻拦你成为侠客,你会怎么办?”
林楚楚耸耸肩,摊开双手,“当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咯!”
在这件事上,她不会有任何的妥协。
薛怀峥笑了,脸上带着些坚定和释然,“听起来确实很林楚楚!”
林楚楚拿开挡住眼睛的叶子,才发现薛怀峥坐起来为她挡住了还有些刺眼的太阳余晖。薛怀峥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念。
“看来你是想通了!”
林楚楚也跟着坐起身来,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贴身放置的挂件,然后拉过薛怀峥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诺,这个给你。”
“这是?”
林楚楚轻轻抚了抚,眼带怀念,“这是我娘亲还在时在庙里给我求的平安符,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上,现在送你了。望你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薛怀峥觉得手中的物件有些烫手,“这毕竟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你……”
林楚楚打断他的话,“你比我更需要它!”然后调皮一笑,“别忘了我们的赌约,我可不会让着你。”
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薛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