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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今夕是何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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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飞的幕帘中,张持珩和上官天纵依偎着,感受着从彼此鼻息之中传出的温热气息,然后耐心的说:
“你无法顷刻间根除,那就一点点来,过往许多困境都无法使你摧折,难道你要被小小的丹药打败么。”
上官天纵:……
真是太傅会说出来的话啊。
可是——
上官天纵忍不住轻轻一笑,然后勉强直起来身体,神色有片刻的清明。
“可是我不想忍受这样的痛苦,我想——”
“我想,用另外一种方法缓解。”
张持珩:……
另外一种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心中炽热燃烧的火焰?
要么心静如水,强行压下,要么全然释放,就此沉沦。
上官天纵再次向着张持珩扑去,张持珩想要躲避,但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上官天纵朝着他的脖颈伸出双手——
却没有和上一次一样掐住他的脖子,而是将他拥抱在怀,然后顺着力道齐齐跌落下去。
刹那间天旋地转,张持珩已经跌落在了地上,头颅下垫着上官天纵的手心,才不至于被磕到。
宽阔的幕帘也被连带着扯了下去,只听见一阵“撕拉”的声响,张持珩的眼睛被一片模糊的白笼罩,那是幕帘轻飘飘的落在两个人的头顶,笼罩出一片朦胧的白。
白色的幕帘之下,上官天纵继续在张持珩耳边说话:
“我如果不修行,就会很痛苦,你摸摸我的心——它在燃烧!”
上官天纵突然一把抓住张持珩的手指,强行贴在自己的心脉前——
咚!咚!咚!
那是无比剧烈的心跳声,而手掌下的皮肉,就算是隔着一层衣服,也炽热如火。
甚至太过于火热,而让张持珩想要逃避,但上官天纵却不允许。
上官天纵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脉处,自己的面容却又贴在张持珩的颈窝处,甚是委屈的说道:
“我快要被火烧死了,你难道忍心冷眼旁观,而不救救我么?”
他每说一个字,便有一股热气吹出,气息一阵阵的吹拂在张持珩的面颊上,让他雪白一张面皮上透出朦胧的绯红。
这火气好似隔着面皮一路绵延向上,最终蒸腾了脑子一样,让张持珩竟然也想不出任何的应对法子,只下意识的说:
“我要怎么救你?”
便听见上官天纵轻笑了一声,然后低头俯身,终于连最后一点细如游丝的距离也全然舍去,
张持珩只觉得眼前忽然一暗,随后便发现唇上辗转,濡沫润湿,是上官天纵的唇舌与他相戏。
且身上生出一种薄薄的麻意,因为上官天纵的手指隔着层叠的衣物在身躯上游走,到了衣襟处,便好似剥笋一样,一层层探入其中。
张持珩终于意识到上官天纵要做什么!
张持珩虽未曾真正经历过云雨事,却不代表他是白纸一张,什么也不懂,况且上官天纵这犹如发情春猫一样的姿态,也由不得张持珩再继续装傻下去。
张持珩心跳的同样厉害,他说不出什么拒绝的双手按在上官天纵的肩膀上,想要将他推开,却又无法用尽所有力气,乃至于看起来像是故意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样。
张持珩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溃败一样说:
“上官天纵,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嫔妃,侍君!”
上官天纵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后面的言语,分外急促的说道:
“我宠幸我的嫔妃,侍君,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张持珩看着他情深却又仓皇的双目,惨淡一笑,轻声道:
“你已经知晓……你分明知晓——”
分明已经知晓了他是谁,却还要自欺欺人。
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因为不这样做,大概永生永世也无法真正得到想要的人。
上官天纵的唇舌辗转耳侧,如魔音贯耳一样,要将张持珩彻底拉入沉沦欲/海:
“朕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是朕的侍君,侍君侍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离经叛道,不是罔顾人伦,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再拒绝,我知道你内心所想,也知道你知道我的内心,所以你不要狠心离开,好么……”
上官天纵最后说出两个如云似雾的字,不知是喊得侍君,还是太傅呢。
感受着上官天纵越发贴近的身躯,与越发大胆的动作,张持珩勉力挣了挣,便再无任何动作,任凭上官天纵一层层剥离了层叠的衣衫,肌肤沾染了游离的凉气,又在瞬间被更为炽热的躯壳覆盖。
他抬眼看着头顶层叠缭绕的幕帘,一时间感觉头晕目眩,仿佛是在做什么绮丽诡异的梦。
恍惚之间,又让他想起来上官天纵十六岁时的那场暴雨。
亦是张持珩最后一次和上官天纵同睡一榻。
那一日暴雨倾盆,张持珩困在宫中,无法回去,于是只能夜宿宫中,上官天纵又请他同床共枕——张持珩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上官天纵已经不是胆怯的小孩子了。
可上官天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没少陪着他睡觉,所以尽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上官天纵的一再坚持下,张持珩却也无视了。
那时候他与上官天纵之间的关系也有些微妙的疏远,可彻夜畅谈,又让张持珩放下心,觉得其实自己和上官天纵之间并没有生分。
但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张持珩便发现了更让他不安的事情。
他是想要起身,却感觉到身下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炽热隔着自己,而上官天纵紧紧地怀抱着自己,闭着双眼,似乎还在梦中一样,以无比缱绻亲热的语气呓语道:
“太傅,持珩——”
一边呢喃,一边又贴着张持珩磨蹭。
张持珩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几乎不假思索,便猛地坐了起来,又厉声呵斥:
“圣上!”
上官天纵惊吓中睁眼,眼中还有些许不知发生什么的茫然,而后好像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便镇定下来,朝着张持珩眨了眨眼,无辜的说:
“太傅……太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张持珩:……
一点也不正常。
同为男子,张持珩自然也明白……晨起有这些状况,也算人之常情,但喊着太傅的名字,做这种事情,未免……未免太过离经叛道了!
张持珩心中有巨大的震惊与惶恐,使他甚至来不及过多去开导上官天纵,只留下一句:
“天色已晴,臣该告辞了。”
就连忙落荒而逃。
张持珩或许应该愤怒才对,但他却无法用任何苛责的言语,去形容上官天纵的做法,却又无法坦然的去接受上官天纵对他超越君臣师徒之外的情谊。
于是唯有自责自省而已。
或许真是他将上官天纵看顾的太过密切,所以才让上官天纵没有机会去认识更多的人,才让上官天纵误会了自己,才让他对自己生出不该有的错误情谊。
张持珩在祠堂静坐三日夜,圣贤书摊了满地,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上官天纵这种言行是正确的理由。
只能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或许真该放松一些,不要酿成大错。
三天后,上官天纵却亲自找了过来,站在树下静静看了他半晌,才开口说话:
“太傅,老师,您是想要辞官么。”
张持珩:……
张持珩没想到他开口会说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于是也只能一头雾水的接话:
“我什么时候说要辞官?”
想了想,又心中一凉,以为上官天纵要为自己发现了他之辛密之事后恼羞成怒,所以前来劝退自己,张持珩按着一旁的案几,勉强做出平静的表情,问道:
“难道这是圣上期望的事情么?”
“怎会是我所期望。”
上官天纵立刻否认,又顿了顿,低声说道:
“是太傅为了一个误会疏远我,太傅已经三天没有见过我了……这难道不是太傅想要抛弃我,辞官离开的先兆么。”
张持珩:……
张持珩哭笑不得,却又敏锐的抓住了上官天纵言语中用到的某个“词语”,他心中一跳,迟疑了一下,重复的问了一句:
“是一场误会么?”
那是上官天纵更为长久地沉默之后,仿佛是舍弃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
“是。”
而后上官天纵又露出与往常一样的神态,而后君臣之间又嫌隙尽消,仿佛暴雨一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仿佛三日似是而非的疏远也从不存在。
但这个问题,却长久的萦绕心间,在这一夜重新浮现出来。
上官天纵对他张持珩超出君臣师徒之外的情谊,真正是一场误会吗?
时至今日,张持珩却怎样也无法自欺欺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层层叠叠的幕帘被带动着如流云摇晃,似乎就此陷入幕帘交织而成的茧中。
可茧总是要破开,天色也终将大明,压抑的情谊终于冲破束缚,那再怎么不想面对的现实,也不得不睁开眼睛去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