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死后竟穿入暴君后宫》青朱

24、观察的结果

　　钱高明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认为皇帝会为了他罢免整个衙门的地步，皇帝能够自信说出这种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已经知晓事情真相如何，且相信严青会在三个时辰内查明情况。

　　严胜是天下闻名的青天神探，他的儿子严青也自小就有神童之名，三个时辰要他查明此事真相，这是皇帝要借此事让他扬名，他查不清楚，皇帝也会让他查清楚。
　　查清楚之后呢，等待钱高明的只有死路一条。
　　皇帝不会想不到这个后果，甚至该说，这就是皇帝想要的后果。

　　——钱高明已经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厌弃了他，并且在彻底抛弃他之前，要借他来做严青成名的踏板。

　　何其无情的帝王！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皇帝偏爱他的时候，能够让他凌驾所有朝臣之上，皇帝要遗弃他时，只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件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刑部众人一定恨死了钱高明，就算皇帝不为难他，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又是皇帝一次心血来潮的作弄……但平白的忽然来这么一遭要被罢官的经历，难道会放过他吗！

　　王定良接过文书，退出挽春殿时，钱高明已然脸色惨白一片，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然后不等皇帝再多问一句话，就痛哭流涕的将真实情况一股脑说了出来，只希望皇帝能够看在自己也算尽心尽力侍奉的份上，可以饶恕他的罪过，至少收回成命，不去下发这份文书。

　　但皇帝却没有喊停王定良，且对他的哭诉不闻不问，任凭他涕泗横流，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放弃了就是放弃了，如覆水难收。

　　三个时辰后，严青带着墨迹还未干透的认罪文书前来面圣。

　　上官天纵看过一遍，见和风雀司报来的内容别无二致，才将文书压在案几上，宣读对钱高明最后的处置。

　　“强抢民女是错一，动用私刑是错二，谋害人命是错三，妄图欺上瞒下是错四，如此错上加错，罪上加罪，你那表弟该以命偿命，你胆敢欺瞒于朕，且亵渎太傅，更是死不足惜！”

　　每说一句话，钱高明的脸色便惨淡一分，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已然半条命都要直接去了。

　　却没有得到任何怜惜，径直让人将他拖了下去严加审问。

　　皇帝说的如此义正言辞，让严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不过眼神带有些许飘忽。

　　又默默想道：圣上说这么多，果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人说了什么有关太傅的坏话吧。

　　有关那位张太傅，严青也不是没见过。

　　逢年过节之类跟着父亲去朝拜不算，私底下的拜访，令严青深刻印象的只有一次。

　　那一次是太傅的寿宴，不仅仅是百官祝寿，就连圣上也屈尊驾临，且并不是昙花一现，而是待到了很晚才离开。

　　父亲严胜也带着他去了，去之前，特地叮嘱他，要好好观察太傅的一言一行，回来后他要说自己观察出来什么。

　　严胜的意思是，想要他通过观察太傅的言行，看看他认为太傅是真心实意的辅佐圣上，还是阴奉阳违，若是他自己留意观察一定会引起太傅的注意，但那时候严青只是个小孩子，大人对孩子的过多注视，总是会宽容些许的。

　　严青便在宴会上认真观察太傅与皇帝之间的言行往来，甚至还跑到了太傅身边敬酒，以便近距离的观察太傅的表情变化。

　　太傅向来对乖巧听话的孩子很有耐心，果然也很是宽容的留他在身边呆了片刻，询问他的功课，严青对答如流，太傅眉眼弯了弯，显然是很满意的样子，说他将来是国之栋梁。

　　但严青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皇帝小声的不满。

　　“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能承担的了这样的重任么，况且他是国家栋梁，我是什么？”

　　“你当然是一国之宝了，这个答案满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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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下台阶的余光，严青看到太傅嘴角含着忍不住的调侃笑意，圣上固然是有些被堵的话说不出来，眉眼却又是真的为此欢喜。

　　那个时候，严青就已经默默断定，皇帝可真是个小心眼的皇帝啊。

　　而宴席结束，回到家中后，面对父亲的提问，严青愁眉苦脸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先问了父亲一个问题：
　　“爹，太傅大人他……是女扮男装吗？”

　　这个问题差点没把正在喝茶的严胜呛死，连咳了好几次才分外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虽然说太傅长相确实是貌若好女，若有人太粗心，也许真会认错，但太傅可从未有过女子扮相——至少长大后是没有的，声音固然温和，也却全然男子的声调。

　　严青可不是什么眼拙的孩子，怎么会分不清男女。

　　严青便老老实实的回答：
　　“因为我看到圣上对太傅的样子，虽然也很有对老师的敬重，但却偶尔又有些轻佻，太傅对圣上自然也是身为师者的教导，却又总是妥协，并不推拒圣上某些不甚恰当的轻佻言行，我还以为，圣上与太傅有什么——”

　　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男女爱情，这些言行只是他们情人之间的小乐趣罢了，圣上打算要让太傅入入宫为后呢。

　　严青虽然还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童。

　　但严青后面一大长串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父亲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一向八风不动不紧不慢的父亲，竟然也有行动这么迅疾的时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父亲也再没有谈论过有关的事情。

　　不过严青却没忘了这种事情，甚至他这些年旁观下来，更觉得皇帝对太傅的态度不同寻常。

　　不过，这种话就更没有必要说了，当年说出那句话后，他爹罚他抄了一百遍中庸大学之类的书册，且一直不许他再见太傅或者皇帝，乃至连官也不让他做——就怕他当了官有见到圣上的时候，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牵连自己。

　　直到今年过完生日，在母亲的催促下，父亲才让他入仕。

　　严青当然也很懂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这些推论，也只是深埋心中，并不好拿出来说道。

　　话说另外一端，挽春殿发生的诸多事宜，很快就传到了张持珩的耳中。

　　但张持珩对钱高明的结果如何并不感兴趣，只有宫人们在旁边侍奉的时候，难掩兴奋的说，圣上是因为钱高明说了衡君子的坏话，才对他降下责罚。

　　可见圣上虽然还在气头上不愿意低头，但圣上心中还是有横君子的。

　　又说圣上这是给您台阶下呢，您现在快快的穿过花廊去找圣上服个软，再感谢圣上一番，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久顺水推舟的和好了么。

　　张持珩轻笑一声，却没有任何想要起身前去和好的意思，是将宫人们的传话全当做笑话听了。

　　分明是上官天纵装傻搞出来这么一出闹剧，企图用另外一件事情，来让让自己忘记在去过问有关紫星道人有关的事宜，当他看不出来么。

　　他也不相信，上官天纵会看不出来他是为什么突然置气。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只看谁更能坚持罢了——

　　谁更能坚持？

　　张持珩翻页的手指忽然一顿，察觉出来一些微妙的不对劲。

　　若回首看他与上官天纵这些年的相处，当然是张持珩妥协的次数更多，他们之间若有分歧，若非事关国体的大事，十次里有八次都是张持珩先坚持不了，选择妥协。

　　但上官天纵或威逼利诱，或扮乖装可怜，或干脆直接任性的说“我拒绝”，却一次也没有这样用冷漠的态度逼他就范过。

　　纵然没有任何矛盾，甚至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己只是外出两三天去和友人游玩，皇帝还是要来信一封，可怜兮兮的说太傅竟然抛弃他外出寻乐，问他什么时辰才能够回来。

　　他那位毒舌的神医朋友，也毫不客气的说：

　　“皇帝是还吃奶的娃娃离不开娘亲么？”

　　张持珩真是哭笑不得了。

　　总而言之，上官天纵是绝不会对他用这种冷漠不见的方式的。

　　那为何忽然态度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呢，难道说是人心易变，八年时间足以让上官天纵的习性，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说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反正衡君子也只是张持珩的替身，又已经入了后宫，所以上官天纵懒得再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呢。

　　譬如镜中花水中月，远远望着如梦似幻，实际上真正得到了花与月。

　　却要嫌弃花色不美，月色太寒。

　　又或者——
　　是故意这么做，实则有其他的目的呢。

　　张持珩不动声色的将手中书册翻过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下去。

　　一日两日，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张持珩没有趁着机会前去找上官天纵和好，上官天纵也好像彻底失望一样，并不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