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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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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竹一周前就很期待今天，他这是第一次去同学家里做客，心里有种既紧张又喜悦的感觉。
爸妈一早就坐车去哥哥工作的地方了，他和陆十五约定好下午一点出发，现在十二点半，做好准备可以去汇合了。
沈玄竹带了几套换洗衣服，还带了哥哥的旧相机，他总觉得落了什么东西。
“啊！月亮吊坠。”
沈玄竹把吊坠从衣柜里的袋子中拿出来，系在脖子上，这下才觉得东西都齐全了。
沈玄竹坐公交来的客运站，刚下车，就老远就看见陆十五站在树下乘凉。他穿着一件黄色外套，特别显眼，一只手插裤兜里，一只手刷着手机，看起来特别阳光。
陆十五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转向这边，对沈玄竹轻笑，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在装逼。
“嗨，竹子。”
沈玄竹差点笑出声来，他使劲憋了回去，“哥，这逼装得够帅了！”
“走吧！还有十分钟出发了。”陆十五走过来把沈玄竹的行李箱拿到自己手里，往客运站里走去。
陆十五家在二十公里外的清溪村，坐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一路上都是傍山公路，山上有各种各样的颜色，绿色只是点缀，常青的松柏，火红的枫树，还有些白的、粉的花，总之，这片山群就像打翻的颜料盒一样。
沈玄竹不是没看过这些山，只是每次看见，都会被深深地吸引，目光一点儿也舍不得离开。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下车了，车驶入一座小村庄，停在很窄的街道上，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卖部门口。
“十五，放假啦？”
小卖部门口看店的阿姨，手里绣着一只绣花鞋垫，眼睛在陆十五和沈玄竹的身上来回打量，手却没停下来过。
“欸，舅婶，放国庆。”陆十五回答。
这个村建在一个很大的坝子里，被山包围着，陆十五领着沈玄竹往小路上走，这条小路很直，一眼就能望到头，路把一块地分成两边，大概是种小麦的，麦子割了，只剩下一地的草桩。沿途上大概一百米就有一户人家。
“额，我家有点远，介意散着步回去么？”陆十五说。
沈玄竹笑着说：“当然不介意，而且箱子都是你在拎着，我一点儿也累不着啊。”
陆十五笑了，沈玄竹走在路中间，他把手搭在沈玄竹肩膀上，把他往怀里带了一点儿，也往路边上靠了靠，下一秒一辆小三轮从旁边超过了他们。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经常在这条路上玩，这路是斜坡，我捡几块板子和轮毂，拼在一起，在这路上跑。”陆十五指着路尽头说，继续说：
“从那边，到这儿。”
“有次我带着高觅从斜坡上跑下来，方向没控制住，俩人都栽田里了，高觅外公给我骂了一顿，不让她跟我玩了，哈哈哈哈哈！”
陆十五成功把沈玄竹逗笑了，他想象了一下高冷的小高觅如何哭着回家告状，小十五如何悻悻地把自制滑板车拉回家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麦田，笑得更大声了，仿佛田里现在就躺着一个小十五。
——哔哔
一辆小三轮按着喇叭，开到两人面前就停下了，是个面相很慈祥的大叔。
大叔看着陆十五，又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小伙子。
“十五？你怎么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这是你同学么？”
陆十五有些尴尬：“嗯，陆叔，回来得匆忙，这么小截路，怎么好麻烦你……”
沈玄竹想起来陆叔，是让高觅帮忙给的信封的那个人……
“麻烦什么！要不是我恰好去学校，你还真打算领着小同学走到家呀，快快快，快上来。”
陆叔跳下车，把行李箱和陆十五肩上的包取下来，放进三轮车里，又推着两人坐车垫上，拧钥匙启动了三轮车。
“小学的昨天就放了，我没事儿，就去学校里检查有没有没关的灯和门，都关上，你看，正好遇到你们。”陆叔说。
陆十五：“我带我同学回来玩儿两天，他叫沈玄竹。”
“竹子，陆叔是我小学校长。”
沈玄竹：“叔叔好。”
“好，你好你好。诶？沈玄竹……你认识沈玄阳么？”
沈玄竹顿了一下，回答道：“是我哥哥。”
“哎哟！我女儿跟他高中一个班，哎，两兄弟都是帅小伙。你哥哥，可真是个人才啊哈哈哈哈哈！”
世界还真够小的，沈玄竹心想。
“陆叔，我明天带他去哪儿玩好啊，推荐一下呗。”
陆十五说这句话的时候，悄悄摸了一下沈玄竹的后脑勺，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沈玄竹看出了他在转移话题。
“嗨哟，咱这小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就上面那个水库，风景不错，里面还能捉鱼，捉泥鳅。”陆叔说。
“行，就去那儿了！”陆十五说。
很快到了陆十五家，陆叔停下车，又把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
“今晚上来叔叔家吃饭吧，带上小同学。”
陆十五：“不了吧，我们在家里吃。”
“不了什么不了，就来家里吃！你怎么长大了一点也不像小时候，学会害羞了还！”
陆叔故意作出生气的样子，继续说：“不是你这个人，叔还不叫你呢！”
“……好，我俩晚点过去。”陆十五说。
“行！哈哈哈哈哈，那你俩进屋休息吧，我先走啦！”说罢，陆叔启动三轮车走了。
看着三轮车慢慢跑远，陆十五才又看回身边的人，沈玄竹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陆十五顺手去牵住了沈玄竹的手，沈玄竹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怎、怎么了？”
陆十五笑得很开心：“走吧，我们进屋。”
陆十五家里摆设很简单，进门就是客厅，客厅里一张桌子，一张沙发，桌子上还有个电磁炉。
客厅右边有两个房间，左边是卫生间，旁边接着一个楼梯。
陆十五把东西放在沙发上，然后让沈玄竹坐着。
“竹子，你先坐，我把卧室收拾一下……嗯，我就一套床上用品，你跟我睡行吗？”
“行的。”
陆十五打开里面那间卧室，沈玄竹想去帮忙，于是也跟了上去。
“我帮你吧。”沈玄竹说。
“也行，衣柜里有洗干净的床单被罩，你帮我拿出来吧。”
陆十五把床上的床单被罩撤下来，麻利的把干净的换了上去，然后用扫帚把灰尘扫了一遍。
这个卧室也很简单，床，衣柜，一张书桌。
“竹子，你帮我去卫生间打盆水吧，再拿一下墙上挂的灰色毛巾。”
“好。”
陆十五收拾好出来，看见沈玄竹站在楼梯口不知在看什么。
“从这儿上去是平房顶楼了，我以前在上面种了一些植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玄竹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我刚刚上去看过了。”
“那去床上躺会儿吧，时间还早，能睡个午觉。”
“嗯！”
两人躺在床上，窗帘被风吹得乱动，光线照在地上一闪一闪的。
沈玄竹看着窗帘缝外的风景，窗帘一摇一摇的，外面的风景也若隐若现。“陆十五，十五哥……十五。”沈玄竹突然说话。
“我觉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他把头扭向陆十五那边，发现陆十五也看着自己。
“不是怎么叫都可以么。”
“你比我大一岁，但是我不想叫你十五哥。”
“那就叫十五呀。”陆十五是笑着说出来的。
“感觉……太亲密了。”沈玄竹又把头扭向窗户，他不想被对方察觉到自己脸红了。
陆十五下意识想摸一下沈玄竹，又克制自己收回了手，他想了会儿，开口说了话：
“嗯……我小时候不姓陆，也不叫十五，我记得我叫路千思吧。”
“路千思，挺好听的，为什么改了？”
陆十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摸了一下沈玄竹后脑勺的发丝，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沈玄竹。
“他们说‘千思’谐音‘全死’，我把我家所有人克死了。”
沈玄竹怔住了。
“我那会儿9岁，没人养我，也没学上。陆叔看我可怜，供我上学，让我在他家吃饭，还把我名字改了，我十五生的，所以就叫陆十五了。”
沈玄竹沉默了良久，风停了，窗帘不再摆动，光进不来，房间里昏昏暗暗的。
许久后，沈玄竹才翻过身来，看着陆十五的背影，说：
“哥，我想抱你。”
陆十五翻身，带着安抚摸了摸沈玄竹的头，又把他拉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儿，没事儿。”
沈玄竹把头埋在陆十五的怀里，闻到对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他突然想起之前撸猫的时候，靠近陆十五也闻到过。陆十五说自己活得不值，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玄竹：“不是你克死的。”
“嗯，不是，我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