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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报仇雪恨 ...

  •   “小周警官,你很聪明也很沉稳。搁在古代兵荒马乱的时代,一定是野心勃勃的豪杰帐下一等一的谋士。”她毫不吝惜地赞扬。

      “你居然知道,慕河喊我桔梗。”凝视着他,余絮的眼里出现了几分从未出现过的锐利。

      这般锐利的视线,用刀做比喻,有些儿不恰当。

      它更像一盏灯,由于周沉并不如他名字里的沉字一样,心机深沉。故此,余絮仿佛看穿了他这个人。

      没必要再瞒她什么。

      周沉坦然叙来,“我是猜到的。慕河除了主业是记者之外,还写过几篇随笔刊登在杂志上。那些杂志有电子稿,为了了解他,我就点进去看了。”

      “我发现有篇故事文笔诚挚动人,仿佛娓娓道来的是真实存在的故事,讲述了一个自幼失去父母的孩子由姨母抚养长大。”

      “他渴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但是时乖命蹇,博览群书却把高考语文考砸了。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一所文科类学校,当上记者。”

      “看到这里我恍然明白,这篇故事大概是以他自己为原型的。故事里出现了一个女人,他们相识并相爱,他给那个女子取名桔梗。”

      他能猜到也是因为,会写作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作品还里掺杂自己的东西。或许是对时事的针砭时弊,或许是对所见的不忿或同情,或许是在主人公身上倾注自己的品质。

      例如,慕河就在故事里,把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

      故事的主人公自然是他自己,幼年失去父母,成了和时下最兴的骂人词一样的“孤儿”,由姨母抚养长大。

      后来,他遇见了余絮。

      余絮成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喜欢叫她桔梗。他爱余絮,即使不能保证未来的半生,他会爱她如初。

      但最后的事实证明,他爱余絮,爱到了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为止。

      “你就是这样猜到的?”余絮哑然失笑。

      就这样猜到慕河喊她桔梗,虽然稍许出人意料,但好像在情理之中。

      周沉浅笑摇头,“当然不是,这样猜也太草率、太随意了。”

      “实不相瞒,我还看了你的小说。”周沉脸上飞速划过一抹异样的微红。

      他自忖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居然看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一想到就莫名脸皮子薄红了脸。

      “虽然小说作者表面上好像是你的好朋友章婴婴,但是实际上,她笔名下的每一本小说作者应该都是你才对。”

      周沉发表着见解,“真挚的故事最能动人。那些书写得蛮好看的,笔力上佳的人固然能写出来,但是亲身经历过的字里行间流露的感情,应该更可以使人感同身受。”

      他挑出了最能支持他猜测的依据,“那本《对象今年四十七》,男主喊女主也叫桔梗。”

      余薏已听得明白,轻声一笑,“其实你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对吗?”

      果然临城周家的人身上都传承着一颗包天的大胆,只不过周殃的那颗用来做恶事,而周沉所想达到的目的却无愧于心。

      “但是你选择赌一赌,赌错了,也没有任何负面效果。”

      “嗯,”周沉略有心虚地点头,他这人,从做了自己觉得不对的事开始,心里便总怀着愧疚感。

      他不免好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慕河的?”

      既然余薏已发现他拙劣的把戏,那她为什么还要抱着他,在他怀中嚎啕痛哭?

      余薏沉吟道:“从那句你要我为你洗刷冤屈,要我为你报仇开始?”

      周沉立时反应过来,“他不让你替他报仇。”

      “是啊,他不要我给他报仇。”余薏的眼神又愁苦起来,像株怎么开都等注定为大雪覆盖的野草,结着失望和绝望。

      “你知道吗我最后一次接起他的电话时,他的气息断断续续的,快接不上了。”

      “我听得心要碎了,我听他交代遗言……”她的脸色刷白,揪起自己前胸衣裳,“我没想到那是遗言,他让我不要给他报仇,他只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那是余絮接过的最可怕的电话。

      电话那头好像有张污秽里提炼出来的细丝编造的一张网,中间放着肮脏可怕的东西,蠕蠕地活动。

      慕河就被放在那张网上,它收紧,裹挟,最后把他吞没。

      她放在心上的爱人,被黑暗吞噬了。

      “你没听他的。”周沉叹息,与其说是为这对苦命夫妻叹息,不如说是只为了余絮,“恐怕慕河先生去世之后,你没有一天能撇下仇恨。”

      恐怕从一开始,他们敲门进入余絮家的开始,她就用伪装和假面欺瞒着他们。

      周沉相信余絮的欺骗没有恶意,正如她的丈夫一样,她只嫉恶如仇,绝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余絮铿锵有力地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有什么错?”

      “慕河他,不要我给他报仇,是因为他害怕”余絮的目光哀伤,连眸子上泛着的光点都是悲怜的感伤,“他觉得我斗不过他们,他不想我跟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曾经,慕河正直勇敢,无所畏惧,执意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为好人蒙受冤屈愤愤不平,为恶人恬不知耻激愤难平。在同大家一样,最美好也最中二的年纪里,慕河说,他要做天上的星星,人间的灯塔。

      这样,黑夜中感到无助的人,便能在漫漫黑夜中看见光焰,看见希望。

      他曾经了无牵挂,想为崇高的理想付出一切。

      到了后来,再为这个社会,这个城市里的弱势群体发声的时候,慕河惊讶地察觉,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勇敢了。

      不是社会上见证的丑恶,邪恶势力的威胁压迫磨平了他的心气,而是他发现,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

      从前,他是由姨母抚养长大的孤儿,遗产继承的第一继位、第二继位上都找不见人。

      可他后来,他认识了余絮,喜欢上了余絮。

      因为爱得真如入了骨髓那般深,所以他们结婚了。

      她成了他唯一的牵念,他终于有了软肋。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和他在她心里是一样的。即使有偏颇,也是他爱她,比她喜欢他多那么一些。

      可这一些的分量,连用高山海水比喻,都委屈了它。

      眼泪颗颗流落,余絮用纸巾擦拭,眼角周围渲染了一层层擦破了皮似的绯红,“可他不知道,他死以后,我好像把我这一生看到了头。”

      “他死之后,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度日如年。”余絮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不知道您有没有那种感觉。心痛如绞是真的,伤心的时候,心脏也真的的有那种空落落,好像消失了的感觉。”

      周沉不知道,又好像知道。

      他没受过情伤,更没有他也喜欢的,爱他胜过性命的女人。

      周沉用钦羡不已的目光凝望余絮,他羡慕余絮也羡慕慕河。

      父母失败的婚姻关系非但没有让周沉对感情心灰意冷,反而在心底深处强烈地渴望爱。

      他渴望能够有那么一个女人,不求她爱他渝性命,但求她不为他的相貌出众,不为他的家资丰饶,单为他值得而去喜欢他。

      周沉凝望余絮,看惯了的、熟悉的面庞突然给了他一种惊艳的感觉,就像有只锤子在他心头上沉沉一击。

      从第一次见到余絮算起,也快三个月了。

      记忆里,余絮没有一次化过妆。

      他之所以那么肯定,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是个钢直男,只从女性眼睛旁边抹没抹五花八门的颜色和嘴唇颜色来判断她们化妆没有,而是余絮的肤质不大好。

      不光滑,也不细腻,抹没抹粉底好像两个人。

      但,今天不知怎么地,他忽然觉得她长得很漂亮,那种确确实实地让他在心中惊叹的漂亮。

      余絮,原来眉骨就高,高高的眉骨让又大又亮的眼睛瞧上去甚是深邃。

      她的双眼皮,略带几分含蓄,眼尾翻一个小小的褶皱,吸引住人视线的同时,便让人忍不住去看去猜,情不自禁地感叹,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好多年好多年以后,周沉回忆这一幕时,才想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注意到了余薏的眼睛,迟钝地发现她是掩埋于尘灰中一般的美人。

      因为,那天余絮哭得伤心。

      眼角周围晕染着仿佛渐变的绯红色,叫他忍不住去看去注意,就在陷落在余絮的眸光中。

      周沉张张唇瓣,又闭回去。

      安慰余絮也不太好,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踌躇地说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句,“余小姐,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他好像被许莹传染了,她把身上的憨气传给了他。

      “是我,”余絮看着地面摇摇头,“我也会不知道怎么接话。”

      “如果我想知道您和慕河的过去,”周沉斟酌着措辞道,“我想多了解细节,为慕河先生报仇雪恨,也为追溯案件,伸张正义。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

      余絮十分善解人意,“你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起?”

      “从您和他认识开始,可以吗?”周沉容色凛然,但他承认挑选的时间存了一点他的私心。

      他想了解余絮,了解慕河;前者是因为心动,后者是因为好奇,好奇慕河是如何得到余絮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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