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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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月看了过去。一袭白衣的此涯右手负后而来。只见他左手一挥，阁室便如白日般亮堂。生月终于看清他的样貌。他从未看过这样好看的男子，艳而不妖，眉如流水，眸如星辰落，谦谦公子可称，温温君子亦可称。
此涯三两步走近，生月猛然回神，再转念想到那副画的署名。此涯，此涯，丫头的师父，烛满阁的主人，世人仰慕的上神。
生月慌了心神，他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见到这般谪仙人物。
“见过此涯上神。”生月的伤到底未得痊愈，嗓子沙哑，震惊之下声音还有些发抖。只是眼里的敬慕，那见得上神的激动，被深深地压抑着，在炯炯目光里，落得一抹幽深。
此涯停步在床边，听得生月的问候，见得他眼里的光碎，心上莫名生起一丝不明的痒。那痒无处可抓，转瞬即逝，落在眉间，竟让此涯微皱了眉头。
“不必多礼。”此涯转身拿起杯子，倒了杯水。水已凉，此涯左手食指在杯口轻点，指腹感受到水已温，才端送到生月面前。
生月盯着面前的水杯，颇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头的涟漪和那杯中水一样，漾开了一圈又一圈。见生月不动作，此涯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捻杯身，又往前送了送。
“你刚醒，喝点水润润喉。”
生月晕乎乎地接过杯子，恍惚间，指尖擦过此涯的手背。清冷的触感使生月醒神，对着此涯展开颜，话里带笑意，道了谢。
“多谢上神。”然后低头抿了抿水，而后一杯入喉，温热的水像一股暖流，在略带僵硬的身体里流窜，不过须臾，生月就觉得力气回来了些。
此涯看着生月对他道谢，朗朗少年笑时连眼角都弯弯带着笑。见他喝了那杯温水，许是回生诀起了作用，他的眉眼舒展了开，即便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惊喜。
此涯不自知间也舒了眉。
生月坐直了身子，将杯子递还给此涯。此涯接过，放回桌子。回头见生月欲下榻，伸手便扶住了他的手臂，动作中的仓皇连自己都未曾发觉。这自然的动作让此涯怔住。生月毫无察觉，依旧笑容可掬，又道了声谢。心道上神是多么平易近人，君子温如玉，不生距离，不生威严。
“上神，丫头呢？”
此涯有一瞬间的疑惑。生月抓了抓后脑勺，急忙解释，“哦，绎清呢？我们自小相识，我一直都喊她丫头的。”
此涯扶着他走，边回答：“下山了。”
此涯话少。别说平日里烛满阁不见客人，即使往日在师父的苍悟殿，或是后来自辟的苍涯阁，此涯都喜静，不爱言语，练剑学咒，一心修仙。察言观色习得，只是修至上神，千千万万年，早就不需要了。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话音刚落，看到少年又皱了眉头，辗转间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绎清心细，知你将醒，许是去买些食材，给你补身体。眼下也该回了。”
生月没想到此涯会解释，如此确实让担忧绎清晚归的心定了定，侧身又对此涯笑了笑，“上神，丫头有你这样的师父，是她的福分。”
此涯没有再回应，微弯着腰，将生月大半个身子都揽在怀里。少年弱冠之年，身姿挺拔，肩膀宽厚，头顶已到此涯鼻尖的高度。两人如此亲近，在生月看来，是上神心善，仁厚，关爱苍生。但于此涯，却是不曾细想的自然。
此涯上神不好近人，对师父是敬重持礼，对同辈虽有宽待却不亲近，对徒弟更是严教有疏。四海八荒是知道此涯上神的，看着温文尔雅，好生近意，但都清楚他不好与人多加接触，亲疏有度，非刻意非示傲，一身寒骨。
生月走到阁室门口，其实并未觉得发了力。此涯手上搀着他的手臂，迫使着他大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绎清在这时推开了院门，看到生月已醒，甚是欢喜。而在她看来，这个生月几乎被她的师父揽在怀里的画面，仅仅是生了一丝疑惑和错愕，还未来得及品出什么就转瞬即逝，便只剩欢喜了。
生月又在烛满阁修养了两日，觉着无甚大事便道要下山。
这两日，此涯都将自己关在摆满鲛人烛的阁室里。绎清没有出声告别，只领着生月在门外拜了两拜，就下了山。
生月盯着紧闭的门，心中的感激满载，道不出一二，只好虔诚地化成愿，赠与这位上神。
山下的世界是缤纷多彩的。绎清心中很是喜欢，蝴蝶停落花丛中，蜜蜂嗡嗡在耳边试探，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叫得也是好听的。以往每半年下山一次，她都觉得呼吸山下的空气是贪婪的。更别说可以跟生月哥哥待在一块，一起打猎，一起学剑，一起摘野菜，一起做很多好玩的事情。
山上的日子是充实的，山下的日子是快活的。
生月在绎清身后默默跟着。看着小姑娘扑蝶，蹦跳，仿佛还在杏河村，那么惬意自在。
生月比绎清长了四岁，两人从小相伴，说是相依为命不为过。绎清八岁那年，因进山寻找打猎的生月，被几个同龄围堵。生月想到往事，甚是遗憾和后悔没有保护好这个妹妹。他几近发了疯地寻找绎清的下落，却一无所获，直到收到绎清的书信。
一切好在，绎清遇到了此涯上神，给了她不一样的生活，不必跟着他讨日子。
那之后，生月便厌了杏河村，一人跋山涉水，来到了卜南村。自学武术，以山为台，以风为敌，将一把木剑舞得熟稔，连绎清都赞不绝口。生月心想，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绎清见生月一路无话，忙关切询问伤势。伤其实已经全好。生月摇头，突然想起烛满阁的此涯。他一人在那样清冷的地方待了多久怕不是自己能够想象得到的。那么漫长的岁月，没有人陪他说说话，他是如何过来的呢？
生月和绎清结伴，轻松愉悦地回到了卜南村的竹林。那个竹屋还是生月靠着一双手亲自搭建的，就为两人能有个可以停留和依靠的家，让绎清不再无家可归。
绎清已及笄，可以经常下山历练了。与生月住在竹屋里，小姑娘喜欢看生月舞剑。虽然她不能将师门剑法教于生月哥哥，却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自创的剑法都给了他。生月自然是乐见其成。
日子慢慢悠悠，月余已去。
自从剿匪成功后，村子周围已是一片安宁。这日两人同往常一样进竹林打猎。
生月手持弓箭，静看绎清也拿着精巧的弓弩，瞄准一只山鸡。绎清看着娇小，实则是个执着肯吃苦的姑娘。弓箭还是与生月学的，准头倒是比操控属剑来得好。
一箭出，山鸡应声倒下。随即，一只白色的兔子窜跳了出来，往山鸡所在方向蹦跳去。绎清反应过来，拉扯着生月的衣袖，“生月哥哥，我要那只小兔子！”
生月无奈一笑，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在竹子上借力一跳落到兔子跟前，蹲下抱住了它。兔子许是吓懵了，呆呆呼呼地窝在生月怀里，两只软乎乎的后腿扒拉着生月的衣裳。绎清蹦跳过来，摸摸兔子的耳朵，很是欢喜。
生月将兔子轻放进绎清怀里，俯身将山鸡提起来。
“生月哥哥，它好小啊。我们把它带回家去，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丫头欢喜便可。”
绎清抚摸着兔耳朵，生月抚摸着绎清的头发。
身后马蹄声又起。两人转身，看到来人，都不由自主地皱眉。生月站前一步，把绎清护在身后，绎清则瞪着来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