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假性易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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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更大了些，两人索性待在房间里等候。
室内温暖又宽敞，窗外淅沥的雨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仿制液还在教室。”季禾忽然想到。
“雨停再去拿吧。”许颂走到窗前，看见窗外雨水拍打在玻璃上，迅速滑下，留下星星点点的亮意。
楼下各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窗上的水珠折射出色彩，烟花一样绚烂，流逝，却不绝。
“那瓶……”
许颂转回头，询问季禾的话突然停住。
睡着了？
季禾靠着沙发，微仰起头，安然恬静。
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眼下的小痣似乎也随之暗淡。
许颂走过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确认季禾睡得更熟了些，伸出手准备抱他去床上睡。
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寻找一个方便的姿势。
许颂慢慢抱起季禾，比想象中要轻一些。
放缓步子，许颂尽可能稳地移动着，好像在捧着一个珍贵易碎的玻璃娃娃，又像是端着一杯装满水的碗。
放到床上的时候，季禾还是醒了，半睁着眼睛迷糊地看着许颂。
二人此刻离得很近，许颂手肘撑着床，小臂还没来得及抽出。
“没事儿。”
“睡吧。”
“睡一会儿。”
许颂轻声哄着。
早在刚进屋时就撕开了腺体贴，此刻竟无师自通且不自控地开始散发安抚信息素。
季禾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了，在甜蜜的奶糖味中，在这个安全温暖的房间里。
许颂的手还是没抽出来，索性躺在季禾旁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季禾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他坐起来，却没看见许颂的身影。
抻了个懒腰，感受到久违的轻松和神清气爽。
屋内十分安静，窗帘只留了一片没关，透出点昏暗光线。
此刻，只剩嗅觉，感受被无限放大。
其实季禾刚进这间屋子就感受到了不容忽视的屋主人的味道，轻薄云雾一样笼罩着他，让自己难得的感到困倦
甚至还有一点安心。
但这样纵容自己睡下，也实在是不礼貌，季禾爬下床准备去和许颂说句抱歉。
刚刚站稳，季禾打开屋内的灯，门忽然开了。
许颂推着餐车走进来，季禾被光刺激得眯了眯眼。
“睡醒了？来吃饭吧。”
许颂把餐车推到茶几附近。
季禾走过去。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许颂明显惊讶。
季禾伸出手，指了指他身上穿着的，和自己身上这件同款的黑色卫衣——上面还粘着面粉。
许颂忍不住笑了出来，有点腼腆。
像一只大狗。
季禾莫名这样想。
汤面、煎蛋、一碟水果，还有一块小蛋糕，许颂把它们一一摆好。
“那小禾老师快来尝尝吧。”许颂伸手示意，坐在沙发上，两条小臂撑着两膝，上身前倾，腿自然岔开着。
笑意掩饰不住。
季禾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似乎此刻正站在深渊旁，周围有滚落的碎石，下坠无声。
不受控的心跳，难以抑制的晕眩感，又好像喝醉了酒……
不对，许颂才像是喝了酒。
吃了一口面的季禾抬起头，看见许颂正靠着沙发，笑着看着自己
懒散，愉悦，像餍足的狼。
季禾诡异地感觉出一种……
慈祥？
季禾快速甩出这种奇怪想法，认真重视地给出好评。
去了油的鸡汤打底，新鲜的配菜，口感爽滑的手擀面。
确实好吃。
这样一个雨后清朗的夜，美味热乎的晚餐，身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心慢慢落到实处。
季禾吃面的手忽然停住。
不对。
不对劲。
季禾有些僵硬地从汤面的氤氲香气中抬起头。
许颂的脸比刚才更加红了，尤其是颧骨两侧，真像是喝醉了酒。
房间及其安静，许颂的喘气声变得愈发粗重，难以忽视。
“许颂……”
“嗯？”
两人对视了几秒，季禾看着许颂迷蒙的神态，缓缓开口：
“你假性易感了。”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一瞬间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快速浸入房间的每个角落。
季禾有些呼吸不畅，方才令他放松舒适的奶糖好似融成了浓腻的糖浆，糊住口鼻与四肢，又逐渐凝固，压得人动弹不得。
但此刻季禾又不得不分神稳住表情，表现出像beta一样感知不到信息素，只是完全靠丰富的临床经验，通过许颂的外在表现判断情况。
屋内的信息素检测器察觉异常，警报声响起，下面的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摆着五只不同的抑制剂。
季禾强撑着站起身，跑过去，先给自己打了一针高强度的omega抑制剂。
感受到皮下跳动的腺体逐渐平息，季禾拿起alpha过渡期抑制剂走向许颂。
汗水已经打湿了许颂蓬松的头发，衣服被热得撩起来，露出紧致规整的肌肉线条。
比起易感期的alpha，许颂似乎更像是发Q期的omega。
柔软，安静，滚烫。
抑制剂的注射针缓缓推进，许颂微微皱眉。抑制剂冰凉苦涩，却实力强劲地压制住了火热的奶糖源。
许颂的手抓住季禾的小臂，难受的别过头去。
骨节分明的手下是白皙的皮肉。
等了半分钟，许颂状态逐渐恢复，分出一只手把衣服往下扯了扯。
“要不要我抱你去床上。”季禾轻声问。
许颂没说话，乖乖揽住季禾的脖子。
季禾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起来。
……
沙发到床怎么这么远啊。
许颂头埋在季禾侧颈，感受到季禾有些支撑不住，腿缠得更紧了些，自己手臂也使了些力。
最后，两个人是被砸进床里的。
许颂拦住季禾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在季禾头顶上方低低地笑。
季禾没好意思抬头，趴在许颂震动模式的胸腔上微微红脸。
过了一会儿，许颂才开口，声音仍有些沙哑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许颂感受到身上人忽然僵硬，他低头闻了闻季禾柔软的头发。
“是橙花味道的洗发水吗？好香……”
刚才季禾抱着自己时味道还很清晰来着。
许颂又深嗅几口。
季禾撑起身，无声注视着他。
“我的成人礼，送我一瓶吧，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alpha眼睛里没有猜疑和情涩。
“……好”
许颂笑得和小时候一样。
注意到许颂有些干燥的嘴唇，季禾坐起来，打算下床给许颂倒杯水。
袖口被拉住。
“去哪？”
许颂的声音有点委屈，大有“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离开”的控诉意味。
“我去给你倒杯水。”
“……那快点。”
许颂又补充一句：“好吗？”
季禾笑着搓了搓许颂的头发。
“好。”
……
季禾把空杯子放好，在许颂催促的目光中爬回床上。
他侧躺着，许颂自发追过去，脸埋进季禾锁骨位置。
季禾的手开始自然地轻拍许颂，如同做过千百次。
——也确实做过千百次。
思绪回到多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夜，小许颂也是这样藏在自己怀里。
不过那时候许颂身量比自己小很多，两个人也都还没分化。
而此刻的许颂，
也没在流泪了。
…………
许颂做了个梦
梦里的自己还很小，似乎正期待着什么新事物降临，去庄园的后山采了很多花园里没有的花。
五颜六色的一束，许颂轻快自由地跑着，要献给妈妈，还有期待许久的新玩伴。
妈妈一定会笑着摸自己的脑袋，许颂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
阳光很好，许颂抓着花，跑下山，走自己最常走的小路，从花园中穿过。路过池塘时，犹豫了一会，蹲下身，拨开近处的荷叶，露出白瓣粉边儿的花。
水面泛起涟漪，倒映出一张沾着泥土却稚嫩可爱的脸。
许颂没摘，看了一会儿就转过身，继续刚才的路。只是这次没走几步就又停下。
许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好像突然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他开始变得焦急。
“要来不及了！”
“不行，来不及了……”
“快点，我得快点……”
杂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许颂在不断地挣扎，但这具身体一动不动。
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得许颂近乎窒息，汗水不断流下。
直到父亲出现在主楼门口。
许颂想大声呼救，却看到父亲的脸上不再是印象中那种纵容的微笑。
父亲走出这栋高大恢弘的建筑，但又像是背负着它，成了僵硬又颤抖着的提线木偶。
父亲一步步走得很慢，青筋暴起，脸涨红着，没流眼泪，可鼻血就这样滴落下来。
嘀嗒。
嘀嗒。
父亲忽然看了过来，目光中有许颂承受不住的悲恸。
太阳好像学会了分身，好多个一样的热球挤在天上，许颂僵站着，全身湿透，脸上更是被糊满。
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想逃避，想躲到那棵老榆树下面去，挣扎几次后却只是向后踉跄几步，失足栽进池塘。
只是想象中的窒息感并没有到来，天旋地转后许颂躺在松软的落花之中。
——他坠入到一片开满花的苦橙树林。
阳光被茂密的绿叶阻拦，许颂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皆是盛开着的白色小花，但花香却极其浅淡。
许颂闭上眼睛放松自己，任由嗅觉去捕捉花香。
风吹开他的衣服，微凉的叶子扫过汗湿的皮肤，带来让人颤栗的清爽。
就这样慢慢，慢慢，陷入深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假性易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