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双耳青花瓷瓶(一) ...

  •   “我决定了”肩上的背包掉在地下,他站在客厅。

      高然从吃到一半的外卖里抬起头,表情疑惑的看到对面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正在激动的周一横。前两天的这会他还跟个蔫巴菜,怎么自己加班,才过去几个晚上,他就这么亢奋了。

      刚塞进嘴巴里的那口饭,一边脸颊鼓起,高然哽着嗓子眼问:“你吃错什么药了”

      周一横兴奋地坐下在高然对面,“感觉我老板这个人,她特别好”

      高然低了头,夹筷子碗里的菜,敷衍的问句,“怎么好?”

      “很贴心,她关心你,但不是那种会让你感觉难受的关心,虽然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和她在一块,你会觉得很舒服”周一横想着说,手在空中轻轻比划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露出一种害羞可是期待的笑。眼睛闪烁着那种回忆起美好事物时特有的光彩,他稍微外头,似乎正努力地从脑海重搜刮出更加合适的词汇。

      “平易近人,不对,是那种平淡温馨,怎么说呢”周一横思考半天也想不到一个适合的词语,“跟她在一块,说话聊天什么的,你会觉得没什么负担,就像小时候在奶奶家,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也不用烦,彻彻底底,无忧无虑的那种自在”

      他像是沉浸在自己描绘的那片画面里,脸上欢喜的笑容怎么都遮盖不住,高然不确定的伸手去试了试他脑袋上的温度,别是因为最近想太多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也不热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周一横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热什么,我现在浑身的力气”

      高然不懂,“都把你实习期往后面挪了,你还有什么力气”

      “她这是想锻炼我啊”他回答得干脆。

      “你****(差不多这个意思)上几天班给脑子上坏了,对了,你今天说在家又混哪去”高然从屁股下抽出垫子,一垫子砸到周一横身上,“修厕所管子的人过来都敲不响门”

      周一横抱着垫子在对面乐呵,“我上班了,还和老板去了趟城北”

      “一天来回”

      “嗯”

      “你嗯个屁,来回开车四个多小时,你脑袋没事吧”

      周一横却讲,“再多两个小时我也乐意,刚才我开回来的路上,老板坐在副驾驶位置,一路上都在跟我说话”

      高然忍住想翻他白眼的冲动,“她跟你说什么了?”

      周一横自豪,“明天早上把那个上锁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出来”

      等半天都没等到他后面的话,高然抽搐嘴角,不确定的问:“还有呢?”

      “没了”他高兴得一脸天真。

      高然瞪大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答。他起来拍了拍周一横肩膀,提高了声调,“四个小时就跟你说一句话,你还乐呵成这幅鬼样子,你是不是中邪了?”

      他白了高然一眼,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变,“你懂什么,上锁的房间都能打开”

      周一横意味深长,看见对面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他站起来,拎着被自己丢在客厅当中的背包,“看来你之前说那个办法,或许真的可以啊”

      哼着小曲,美滋滋回到自己房间。

      *

      提早半个小时到杂货铺,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反手把门带上,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在空气里似有若无。放下手上那些特地买过来的肯德基早餐,肩膀微微一沉,包放下,包带和桌面碰撞出一声闷响。

      “老板,萧潇”他在房间里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回答。

      温热的风从那扇打开的门往屋里灌,院子的玻璃门被用张椅子挡住,他走过去,脚步刚迈进院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幅令他瞠目结舌的画面。好像是进到了古玩市场,不大的院子却被各种各样稀奇还少见的老旧物品给堆得满满当当。刚升起的阳光晒落在那几个大概到他半腰位置的青花瓷瓶的表面。

      瓷瓶细腻的纹理,和同在它旁边摆出来的那只鸟笼,几块凸起的竹节,和前两天看到,那或许竹编,或许掐丝珐琅的都有不同。这只油色,深浅不一的琥珀色和深棕色交织,六边形的角笼,每个上都有小巧的雕花装饰。

      樟树下摆出来的那张雕花的黄梨木桌子,桌头已经缺角,面上也坑坑洼洼,桌面下沉的那一部收腰,牙板上刻着寓意吉祥的图案。

      他看着院子里的东西,又喊了几声,“老板,萧潇”

      依旧没听见回答。

      靠墙的阴凉地方,那随意摊着一堆旧书。最上面的几本书页都已经发黄,折角的地方还有点发脆,好像只要去轻轻一碰,就会化成齑粉。两个叠起来的黄木箱子,铁角包圈的箱子上布满着划痕和往前磕碰所留下的印子。箱盖上挂的那把铜锁已经生锈,几个打开放在盒子上散味道的香料,周一横拿起来,棕色的小颗粒,每个大小不过他小拇指甲盖那样子,重复的香味腌渍过长,猛地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皱眉。

      赶紧后退几步,他仓促的闻着空气。

      过两阵风,奇妙的变化却发生了。原来冲鼻的味道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绕在鼻尖的香味,那香气似有若无,仿佛只是脑海中偶尔闪过的一点错觉,让他牵挂可又寻找不到。

      萧潇端着盆水出来,看到在院子里的周一横,“来了啊”

      “这是什么?”他问拿在手里的那个香料盒。

      萧潇看到盒子包装,“沉香”

      “好奇怪的味道”

      萧潇接过来一看,“这是要烧的,你干闻肯定觉得难受”

      盖子合拢,放在附近的箱子上面,她催促,“别愣着了,厕所里还有个黄色的脸盆和手巾,拿出来一块擦东西吧”

      她坐在那把有点被晒烫了的木头椅子上,毛巾沾湿水后又拧干,拿过边上那支淡青色花纹的瓷碗,从底面到碗口,全都得小心地擦拭。

      避开放在院子里的那堆东西,周一横也从屋里找了把椅子出来,“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要拿出去卖吗?”

      “老板的私人收藏品,之前堆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她想什么,心血来潮的”萧潇边擦瓷碗边嘀咕吐槽。

      五点不到就把她喊起来,两人一块搬了三个多小时,才勉强清出来大半个房间。汗水浸透了萧潇的那件黑色短袖,柔顺的发丝也滴下汗水,一缕缕黏腻地贴在额头,偶尔会有几些头发滑到眼前,挡住了视线。

      “这么多?”周一横吃惊。

      “多,这里还只是半个房间的”暂时放下刚擦好的那个瓷瓶,她一边用手捶腰,一边苦着脸抱怨,“感觉我的腰都要断了,老板在里面收拾,你自己去看看还剩多少吧”

      简单的休息一会,萧潇耸动肩膀,坐在椅子去够那稍微放得远点的另一件瓷瓶。这些东西都是上年纪,受不了太长时间的阳光暴晒,在日头上来之前,得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搬进房间里去重新归置。

      打开门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进来,细密的尘埃在光线中起浮翻滚,窗框上积着厚厚的污垢。外头的样子模模糊糊,像隔着一层怎么都看不清楚的毛玻璃。头上那盏等落下惨白色的亮光,蜘蛛网在角落肆意蔓延,有些还挂着早就死去的飞虫。

      她穿着那身有点旧了的浅灰色家居服,手臂带着袖套,正费力气地把一个画卷从角落给抽出来。画卷似乎是被旁边的那口柜子挡住,顽固得很。她咬牙,手上用力,额头的青筋都快凸出,左右动了半天,也没看到画卷有能抽出来的迹象。

      “老板”周一横在后面小声喊她。

      杨晔插着腰,大口喘粗气,无奈看到那幅画卷。

      “你终于来了啊”她转头看到周一横,如同突然出现的希望,过去抓了周一横的手臂过来,“想办法把它扯出来,我实在没力气了”

      “扯出来?”

      “随便你用什么动作,扯还是拽,只要别弄坏就行”杨晔靠到身后那个柜子。

      抓紧画卷把上那处没有灰尘的地方,周一横使劲,随着画卷被一点一点地抽出,表面扬起的灰尘扑来他没有任何准备的脸。

      他被那股陈旧的灰尘味道熏得挥了挥手。

      “这是什么?”周一横看到那被用红布封好的画卷。

      “我阿,不对,我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杨晔说,展开那幅已经有点发黄和变色了的画卷,画面里的山水完整的呈现眼前。

      几道山峦层叠起伏,那用墨色晕染出的山势,山间缭绕的云海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山腰之间缓慢游动。好像还有溪水从山间流出,水纹的笔触因岁月发起模糊,可仍旧能看出当年图画刚完成时的那一幕灵动。

      “老板,没看出来你的父亲还是个画家啊”

      杨晔问:“什么画家,只是随便玩了几笔,你觉得好看?”

      “好看,比那些网上卖的所谓名家出手的画作可好看太多了”

      “也就你会说我父亲的图画好看”杨晔轻声,画卷的右下方,那里还有一处小小的题字,光绪二十八年春,赠幺女昭昭。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