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司马]天下》野菊遍地

10、第十章

　　翌日清晨，司马懿还是醒的很准时，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但依旧很尽职的提醒曹丕该上早朝了，有些僵硬的刚想爬起来替二人换衣服，却又被曹丕拉回去。“当了那么多年皇帝，一天不上朝也不为过吧……”语气带了丝任性，让人传了话，又重新躺下慵懒的抱住司马懿。他非常迷恋这种相拥的感觉，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双手紧紧交缠，二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半拥着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有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直到日上三竿，曹丕才有些不舍的把手松开，“时间过的真是快……”将司马懿抱进怀里，曹丕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次换我来给你穿……”便伸手去拿司马懿的衣服。在穿完里衣之后，司马懿冷静的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朝服怎么办？”总不可能让他穿的破破烂烂从嘉福殿一路走出去吧。
　　想象了下这个场景，曹丕忍不住笑出声，“放心，仲达，你的朝服，我这里有很多套……因为每次仲达过来，我都忍不住想把你的衣服撕开……”故意凑在耳边用暧昧的声音低喃。
　　“……”所以早有准备么？
　　司马懿深呼吸了下，微笑着对曹丕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现在天下还未统一了。”
　　“……为什么？”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曹丕还是很有兴趣听下。
　　“但凡子桓你把这方面的布置和精力分出三分到带兵布阵上，现在我们想必已经一统江山。”
　　“……仲达，我马上可以把那些朝服都撕破。”咬了下牙，曹丕也微笑，和这个人明争暗斗了那么久，没点进步怎么行？
　　打了个哈欠，司马懿慢悠悠的从床上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曹丕的龙袍和里衣抓起来，打开后窗全部扔了出去。
　　“！！！”
　　“请准许微臣在别人发现之前，替陛下将衣物捡回。”
　　当然，不穿完朝服恐怕我是不方便出去的。司马懿满意的看到曹丕刚才的微笑僵在脸上。
　　一个人解释衣服被撕破的借口可以有很多，但解释衣服躺在自家后窗的地上，还是需要一点天分的。

　　隔天上朝，果然事情多了很多，大臣一个接一个的出列。早朝结束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很多，曹丕站起身，走入内殿时，用眼神扫了下司马懿。后者下朝后立刻心领神会的跟进了御书房。
　　看着桌上的那叠奏章，司马懿忍不住笑：“看来一天都偷懒不得。”
　　撇下嘴，曹丕忽然认真的问道：“仲达，你觉得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蜀还是吴？”
　　蜀吴二国经过夷陵之战，国力各有损耗，尤其是蜀国，更是损失惨重，所以二国现在都在修生养息，囤积粮食，等待着最佳出手时机。
　　“蜀。吴国应该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只想据守一方，以图安乐，所以主动进攻我们的可能性不大。”
　　“那仲达为什么要先伐吴呢？”
　　“蜀道天险，易守难攻，与其主动出击，不如以逸待劳。而吴国虽有天堑，但我国亦可训练水军，乃人力可为也。倘能攻下吴，届时两面出兵，夹击蜀国，一举可得。”
　　“是啊，蜀国的确很难直接拿下，毕竟他们的诸葛丞相可是才十倍于我啊，哈哈哈哈……”曹丕调侃道。
　　司马懿也莞尔，现在的曹丕已经不太介意，但那时听到刘备托孤诸葛亮说的这句话时，着实恼了些日子。司马懿还劝了一阵。
　　当时的曹丕仅仅登位不到一年，还有些沉不太住气，“什么？那刘备真这么说？”
　　“那只是夸张之词，用来抬高制约诸葛亮的，子桓你何必介怀。”
　　“关键是刘备看人，世人皆叹服，被他这么一说！我……”
　　“等灭了蜀国，自然能让那些人都闭嘴。”司马懿挑挑眉，淡淡打断道。
　　楞了下，曹丕随即大笑，“好！到时，我和仲达你一起踏平蜀国！”
　　想起那时还有些孩子气的曹丕，司马懿嘴角不禁带上一丝微笑，却被下一个问题把思绪拉了回来。
　　“仲达你对诸葛亮这人了解多少？”
　　皱皱眉，司马懿沉吟下道：“似乎……不多，曾听黄权提过。对其赞不绝口。”
　　“黄权么……”曹丕忍不住嘴角上勾，就是那个被自己和仲达都戏弄过的蜀国降将？因为那人总是面无表情，所以曾经很好奇的想看看他惊慌的样子，故而司马懿就在他的马车上做手脚，让他行到半路马车散架，跌倒在地，而曹丕也故意在刘备死的时候，派了无数趟全副武装的士兵去催他来道贺。结果却无一成功，黄权还是一副平淡的表情，波澜不惊，一点吃惊和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流露。所以曹丕和司马懿对这人都很欣赏。觉得此人有原则，有胆色。有时有空，司马懿就会和黄权谈论下人物时事，而诸葛亮这名字就听到了不止一次。
　　轻敲桌面，曹丕道：“若是黄权这么说，那必然是有些真本事了。”
　　“是不是子桓得到蜀国有进犯意图的情报？”
　　“有一点征兆，但是不明显。”
　　“放心吧，子桓，短期之内，他们绝无动作。”
　　“哦？仲达这么肯定？”曹丕挑眉。
　　“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找不到突破口。”司马懿疑迟了下，似乎有些不想谈这个问题。
　　曹丕微微有些疑惑，不过也并没有深究。
　　“既然仲达那么肯定，那我们就把这件事放一放，”曹丕重新拾起一本奏折，“先来研究下修堤的问题……”
　　二人一直就国事谈了一个多时辰，只因司马懿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这才告一段落。绕过了桌子，司马懿朝门口走去，衣角却不慎带到了桌角的一叠奏章，于是折子“噼里啪啦”的摊了一地。
　　无奈的叹口气，司马懿弯下腰去捡，曹丕也笑着帮忙，收起来的时候，司马懿却忽然在地上散乱的奏章中扫到“立太子”三个字，不动声色的把目光移开，把收好的奏章放到桌上。
　　“子桓，你自己慢慢理吧，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指了指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司马懿开口道。
　　“好，仲达先去吧。”曹丕继续低着头捡。

　　在廊里慢慢走着，司马懿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其实曹睿已经不小了，立他为太子也无可厚非，可子桓好像迟迟没有这个意思，甚至对曹睿的态度也有些冷淡，难道是因为要顾及自己的感受？司马懿皱皱眉，也许由自己来提比较好。
　　一边想着，司马懿往台阶下走去，却迎面走来几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曹睿，司马懿暗道还真是巧了。下到跟前，刚想行礼，却被曹睿托住，反而还微微欠身，虽然幅度很小，但这种姿态已经让司马懿了然，眯了眯眼，司马懿口中仍是恭敬：“参见大皇子。”
　　“司马大人有礼了。”曹睿微微敛目，客气而又温和。
　　司马懿站在台阶上，看着低他二个台阶的曹睿似乎在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扫到他手上拿着几本书，面上一本却是《尉缭子》，便笑道：“大皇子对兵书很感兴趣么？”
　　“还好，闲暇看看，有时倒觉得要比那些伦理道德之类的古训来的有趣多了。”抬眼看了下司马懿，曹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让司马大人见笑了。”
　　微微一笑，司马懿道：“那里，臣倒也这么觉得。可惜现下还有急务等着臣去处理，不然倒是可以向大皇子请教下兵法。”
　　“言重了，应是睿请教大人才对，不过既然大人还有事在身，那我就不耽搁了，改日有机会睿必亲自上门请教。”
　　“客气了，大皇子，那臣先告退。”作了下揖，司马懿朝台阶下走去。
　　微微侧身，曹睿象征性的让出了一条路，“司马大人请。”

　　快近黄昏的太阳打在书卷上，泛出一些微微的白色反光。
　　闭了下眼，曹睿似乎是看书看的倦了，合上书卷，抬手拿起石桌上的青瓷镶边茶碗送到口边，温热的香茗，齿颊留香。
　　若有所思的看着亭外池塘上的藕荷，曹睿轻叩桌面。
　　“大皇子，您似乎对那个司马懿有所忍让啊，那人虽然看起来恭敬，但我觉得……。”身边的一个心腹似是忍了很久，现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如果我说……”曹睿淡淡看向那人，“他对立嗣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呢？”
　　那人骇了一跳，“大皇子你在说笑么！”
　　微微一笑，曹睿转过头，“是啊，说笑而已……”
　　心中虽是百般头绪，但做到皇子的心腹，又怎会不是聪明人，那人识趣的不再多言，替曹睿注满了茶碗，放到曹睿的手边。

　　回到府上天已经全黑，司马懿也有些乏了，吩咐下人备了热水，准备洗浴，却看到二个儿子正从房内走了出来，见到司马懿，二人也是楞了下，随即上前行礼。
　　“父亲进宫了？”司马昭道，因为昨日就有消息说司马懿已经回到洛阳，却没有回家，故而也就随口一问。
　　司马懿闻言，却直接看进司马昭的眼中，一言不发。
　　司马昭心中一慌，难道……眼睛不敢直视，神情略有慌乱的低下头。
　　司马师在一旁看到，也暗道一声糟糕。
　　司马懿把眼光转到司马师身上，却看到大儿子也低下头，不由淡淡一笑，“是啊，昨日进宫了。”
　　说罢朝房内走去。

　　“你个笨蛋！”司马师敲了下司马昭的头。
　　“哥！你干嘛打我！”毕竟也才十四五岁，司马昭一下子跳了起来。
　　“现在父亲一定知道了！”
　　“不……不会吧……”司马昭还在强辩。“父亲怎么会知道……”
　　冷哼下，司马师无奈的看着弟弟，“你以为父亲是什么人……我果然不应该告诉你……”
　　“我什么都没说啊！”司马昭有些不服气。
　　“你刚才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了……父亲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慌乱的低头？”
　　“因为……”
　　“因为你第一反应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件事……心虚了，所以不敢看父亲，是不是？”
　　“是……”
　　“如果一个不知情的人，你觉得他的反应是什么。”
　　“应该很茫然的看回去吧……”
　　“你知道就好！”司马师忍不住又敲了司马昭一下。
　　“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司马昭有些委屈，也难怪，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懂得隐藏情绪迅速应变也的确为难他了，“可你不也低头了！”司马昭有些不满。
　　以手扶额，司马师有些无力，“你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再装，只是让父亲发笑而已！”
　　“哦，也对……”司马昭佩服的看着大哥，“对了！哥，你觉得父亲和皇上……”忽然头上又被敲了下！
　　“你还说！”压低声音，司马师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是……”摸了摸头，司马昭暗暗把今日学到的东西在脑海中转了圈。

　　舒适的浸在热水中，司马懿闭目养神，今日曹睿的态度是一种示弱，为了什么，恐怕大家都很清楚，看来是一个聪明人。司马懿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能要什么，聪明人之间可以达成共存的默契，即使是敌对，但是和一个愚蠢的人共事就未必了。故而司马懿觉得，曹睿当太子也许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其实他一直在避免干涉曹丕的想法，除非，对自己构成巨大的威胁。
　　长叹一口气，司马懿想，现在这天下他是真的放弃了，可为什么总觉得比那时候装出来的淡然更累呢……是因为太在乎那个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