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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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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微微拂过静谧的校园,映雪骑车载着星月穿行而过,日光被摇晃的单车摇碎,在她脸上荡漾着金光一片,一路上她愉快地哼着歌。
正在骑车的映雪微微偏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不远处一个女生在一群燕子般轻盈美丽的女孩们中格外显眼,她的侧脸俏丽清美,然而行动举止之间,气度从容潇洒,又令人觉得有种皎皎清明好男儿气息。
映雪似乎想起什么,抬手一指,微微笑着说:“那个女生好像住在我家附近!”
星月顺着映雪手指的方向,却看见那个女生已经绕过走廊,身影已消失不见。
女刑警李锦茵在走在武昌大学的校园里,蜜糖般灿烂的阳光、郁郁葱葱随风浮动的枝叶、停在广场喷泉旁边的单车相互依偎。恍惚间,她仿佛就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天,又回到了青春年少时。
一群群活泼四射、意气风发的学生们从她身边欢快的经过,她眼神里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她的目光望过去,都是自己18岁的影子,阳光正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脸看来也充满了青春的光辉,站在这熹微朦胧的晨光中,她看来依然像是个夏日的女神,可是她自己知道,逝去的青春,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了。
或许是社会太复杂,自己职业经历太惊险,只有学校,淡淡书香,纯澈学子,人间象牙塔里发生的所有故事,都好像浸润了少年热血清爽又芬芳的气息,又或者那段时光,是情感最初的朦胧期,浅浅的喜,淡淡的愁,所有的回眸和笑容都暗藏期待,所有对视和交手都心照不宣。
想当初,在政法大学里天天盼望着毕业,不懂学生时代的可贵,向往成年人神秘精彩的生活,对成人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
那时候,快乐很容易,做朋友很简单。
现在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哑然失笑,笑得很辛涩。
但转念一想,时光倒流几年,少男少女谁又不是像她一样,拥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呢?年轻的好处也不只是紧致的皮囊,更有未染世俗的纯真和热血。隔着时光,她对当初那个傻得冒泡简单又天真的自己,会心一笑。
走在学生的人流当中,她的脑海里回响着昨天局长交代给她的特殊任务。
任务的起因是一场轰动全城的龙云涉黑集团大案。90年代初,龙云建立了腾龙集团,短短几年间已发展成为拥有超过300亿资产的商业帝国,涵盖房地产,矿业,旅游和电力,成为当时江城最杰出的商人。难道这一切都得益于龙云天才般的商业头脑吗?显然不是,至少不是全部!腾龙集团迅速扩张的背后是龙云的□□背景。当时,龙云在江城人眼中是一个真正的□□霸王,用□□的力量来开辟商路是龙云最重要的手腕,因此发生了许多流血事件,公司的发展充斥着暴力,鲜血,黑暗,不择手段。今年初,龙云因涉嫌组织,领导□□组织,故意杀人罪,掩盖和纵容□□组织而被捕。对于龙云犯下的罪行,这个黑势力团伙财务负责人薛长青本来作为污点证人要指证龙云,但不知为何,他临时变卦逃脱了警方的居住监视,像人间蒸发似的销声匿迹。根据群众举报的腾龙集团犯罪事实可谓是罄竹难书,龙云定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腾龙集团巨额的黑金流向不明,这些数额庞大的黑金一直是在财务总监薛长青的操控下流入各种隐秘的地下钱庄,所以一旦抓捕到薛长青,追缴回这些黑金就有了明晰的线索。
现在不仅仅是警察在通缉薛长青,他也成了龙云的大儿子——太子爷龙楚帆的追杀目标,龙云被抓后,在香港从事金融行业的龙楚帆便回到了江城,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涉足影视行业,警方分析这家公司还是个披着合法外衣的黑势力团伙,但受过高等教育地龙楚帆显然青出于蓝,这个投资公司正常地合法地运作,从表面上看并没有涉黑行为。
世上有种人有野兽般灵敏的嗅觉,总能嗅出危险的气息,危险来临时,他们总是能在一刹那见奇迹般躲避,薛长青就是这种人。幸运的是,每次他都能利用精准而任性的走位和敏锐的反侦察能力,得以逃脱。
而薛长青唯一的女儿就读于武昌大学,警方判断,他一定会和他的女儿联系,这也许是找到他的一条重要线索,而根据线报,太子爷龙玉堂也盯上了她的女儿,所以李锦茵的任务不仅仅是通过她女儿找到这个关键证人,还要保护好这个女生。
薛长青的女儿不是别人,正是武昌大学校花,外星精灵的闺蜜——薛映雪。
这位陀枪师姐的到来,让绝代双娇——映雪和星月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波涛汹涌。
一场多方对峙,命运相互裹挟、惊心动魄的校园卧底行动,已经缓缓开启了序幕。
武昌大学中文系的教室里,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而李锦茵和一个
小姐姐正坐在后排唠嗑,这个小姐姐和映雪都是校舞蹈队的,对映雪的情况了如指掌,李锦茵正认真地听她讲得眉飞色舞,甚至还做笔记,比听讲台上的老师讲课还认真。
老师见到俩人唠了大半节课了,很生气,拿起书扔了出去。可惜老师学艺不精,功力尚浅,这本书偏离了航线朝坐在教室中间的星月飞来,准确的说,是砸向了她的同桌。
星月当时正在低头抄东西,但是那本书离她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星月做了一个动作,
很帅。
伸出左手稳稳的抓住了这本书。她依旧在写字,没有抬头,随手拿着书扇风。
整个教室都鸦雀无声。
老师惊恐的面孔,星月的手,手里的书。
仿佛时间停在了这一刻。
星月忘记了放下手中的书,老师忘记了目标,李锦茵记住了星月,星月心中带着微笑。
真的是帅呆了!
......
下课铃声响起后,李锦茵匆匆往教室外走去。
星月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新来的插班生,她那一头短发被晨风吹乱,露一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中和了略微凌厉的弧度,这女生的五官,分开来看给人感觉似乎硬了些,近乎中性的俊美,然而凑在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上,顿时剑锋入鞘,翠石戴云,多出几分凌厉又沉敛的矛盾的美。像春光,料峭里潜藏温软,寒风里飘过几朵碎梨花。她走起路来腰特别直,姿态特别峻拔,冷冽中带着英气,给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美感,仿佛她全身都发着一股圣洁的光,使人不敢逼视。
这是个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山美人,这是星月对她的第一印象。
李锦茵急步往厕所走去,在厕所门口和一个马尾辫女生撞了个满怀,女生那尖得能戳死人的眉尾和血盆大红唇,看着像个社会姐。
马尾辫女生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小婊砸,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有没点素质!像个小太妹!”李锦茵一抬眉冷冷看过来的神情,出鞘名剑般的光华四射,冷肃厉烈,连夏日厉烈的日光,都似瞬间退避。
马尾辫女孩给这冰片般目光一刺,不能自己的一噤,抿了抿唇缩了缩身子,随即挺挺腰,转头边跑边大声喊:“你给我等着!别跑了!”
李锦茵也没在意,旁边一个女生紧张地说:“你惹到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能把我怎样,难道找人来打我吗?”李锦茵不屑地说。
嗯,还真能。
一眨眼功夫——
您预约的□□服务已上线!
刚才那个马尾辫女孩和几个妹子组队气势汹汹地从走廊尽头开过来了,
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接下来便是且行且珍惜的魔鬼时间。
李锦茵朝这队人马望去,马尾辫女孩站在一位黄发妹身边一幅狐假虎威的模样,还找来了一票姐妹共襄盛举,黄发妹嘬着可乐,一双凤眼闪闪有威,看起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他根本就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走在在一群女孩中间,夺目得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冲这气势就知道她是这群人里屌炸天的领军人物。她就是令女生们闻风丧胆的女校霸——兰!花!宫!主!
她用轻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李锦茵,这丫头看上去文静柔弱,看来又是个软柿子,会让她捏的巴适。
李锦茵像没瞧见她们似的,还是走进了厕所,先解决内急再说。
董露露有一科挂了,无比郁闷,只想上厕所压压惊。刚在厕所蹲了一会儿,随即门哐当一声巨响,被人重重推开,12345678……蹭蹭蹭一阵脚步疾响,涌进来一群人,来势汹汹,面色不善。不一会,不大的厕所就站满了人。董露露惊得浑身汗毛一炸,惊得屎意全无她们要干嘛,不会来揍我的吧?
简!直!是!卑!鄙!小!人!
事实证明董露露想错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一刻她一定麻溜地提上裤子走人,而不是继续……蹲坑……
李锦茵始终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八九个女孩,看着这些人带着一种异常嚣张的态度,用一种异常激烈的步伐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董露露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小激动——好戏啊!大场面啊!
“兰姐,就是她!”马尾辫女孩指着李锦茵。
兰花宫主拳头握起,微微用力,准备出其不意擂这娘们一拳。
拳头已狠狠挥出。。
四面静寂如死。
众人目光都凝注在李锦茵身上之际。
一声彪悍的大喝偏生在这个时候响起,突兀回荡在人头攒动的厕所里,打断了阿兰的雷霆出击。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做什么?来迎接本宫吗?”
节奏独特,尾调曳长的声音一传来,浑身戾气的阿兰想必是被来人的英明神武喝住了,半天没有落下来。
她再一想到自己人多势众,霍然回头,眼色一厉:“谁在外面放屁?你是不是欠扁......”
“放你娘的屁!”
蓦然一声更尖更利的声音爆出,恶狠狠截断了阿兰的话。
众人将这话听得清楚,齐齐变色。
阿兰一傻。
整个学校里,她还没听谁这么粗暴的骂过她,以至于她听见的第一瞬间,心底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在骂谁?”
她霍然转身,眉梢一挑,看向人群中,声音来源处。
众人被她眼光所扫,齐齐向两边避开,便现出一个人来。
那人哼着歌走了进来,阿兰认出这个娘们,是个抨击她们兰花宫的活跃份子——任星月!
星月并没有路见不平一声吼,打遍天下无敌手,她雄壮的步伐,在进来之后,便显得平静沉稳,只是风轻云淡地从旁边走过,最特别的是她身上那件T恤衫,这件T恤衫本来也很普通,只是T恤衫让印字却非比寻常,T恤衫上赫然印着——全员母亲。
什么?
全员母亲?
阿兰眉毛飞起来了!
这也忒嚣张了!
还有没有一点大学生的操守!
最近一款印有“全员恶人”的T恤衫风靡了整个校园,在打赢坐牢,打输住院的和谐社会里,如何低成本地展示自己的热血和个性,成了让新一代青年挠头的问题,毕竟纹身太疼,贴画又容易掉,玩说唱歌词不会写,拍子也打不稳,而19.9元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是能买到一件潮服,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穿上这么一件不到 20 元的 T 恤,就等于拥有了仿佛能让人瞬间了解你身怀“爱恨情仇”“脾气暴、不好惹”的快捷方式。而且比当年非主流烫个头便宜又省事多了。你不穿这款T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最潮的汉子最Fashion的妹。
不愿流俗的星月标新立异定制了这款全员母亲印字的T恤,用来表示彼此的段位不同,和她一比,其他人顿时就输了。
映雪当时看了直摇头,忍不住劝她:“你这样就跟穿着印有希特勒的衣服走进犹太人的居住地差不多!”
星月却挺起胸,傲然说:“可是我喜欢啊,你不觉得很酷吗!出门绝对不会撞款,彰显独特个性,我还给我哥哥定制了一件全员爸爸呢!”
同志们,这是要搞事啊!
穿着印有全员母亲的T恤在学校晃荡,这不明摆着要搞事?
谁都看出来这里大战一触即发,这货还在这浪。
阿兰轻蔑地瞟了一眼星月:“原来是你啊,…你就是大家口中所说那‘百年难的一见的枇杷’!”
“喂!碧池,是‘奇葩’!是‘奇葩’!”星月大声纠正她。
阿兰怒目而视:“小婊砸,你不装逼能死吗?难道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九阴真比,拽的很啊!敢在T恤上写这种字,我信你个邪啊!”
星月眉头一挑,目光转落在阿兰面上。
目光相接,只是被这双漂亮的乌黑眸瞳一盯,不知怎的阿兰便觉心中一跳。
“因为外面有母鸡在叫!”星月倒是态度淡定,反而将之转化成生产力,变作笑梗。
“外面有鸡在叫,跟你穿这件T恤有么关系呢?”阿兰有点疑惑。
任星月用下巴看她:“我穿不穿这件T恤,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随随便便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连眼睛都没有眨,简直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这句话能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众人先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阿兰劈头拍了一下笑得最大声的马尾辫女孩,“你傻笑个屁阿,你看我今天杀气这么重,被你这样一笑,你说我多尴尬!”
她回头盯着那个全员母亲。
只见全员母亲悠悠吟道:“大王叫我来巡山,巡山途中感无聊,无聊就把厕所上,谁知遇那兰花精!”
阿兰面色一变,冷冷地唏嘘道:“世道果然变了。”
居然有人敢顶撞讽刺她。
倒退几年,有勇气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没有。
她随即凛冽一笑,“好歹我也是个有名望的校霸,你个小婊砸可能没喝过马桶水,等你喝过,就不会这么嘴硬了!”她的笑如春花初放,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但她的手,却比赤练蛇还毒。
她忽然抬手,出手又突然又快,显然经常操练技巧熟稔。
哪知这个装逼的妹子居然也不简单,细腰轻扭,写意避过。
阿兰刹不住车,往前冲去,星月在她的PI股下按了一按,阿兰立刻就觉得觉得一阵酸痛。
兰花帮有个妹子见老大没得手,突然伸出的九阴白骨爪就要抓星月的脸,星月的拳风劈空而来,直奔她的面门,拳风烈烈,击在空气中似有爆音,妹子长发唰地向后一展,连眉峰都被这至刚的罡风逼得猛然一聚。
她惊恐之下一闭眼,却发现并没有痛感,拳头在距离她脸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惶然睁开眼,只见这个全员母亲一双眉淡淡飞起,而眼神如剑亦如电。
她心神一窒,只觉心脏也如被剑穿透。
“如果一言不合就胡乱打人,那就是流氓所为,你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星月厉声喝道。
女生们吓得不断后退,李锦茵一抬头,隔着密密的人群,却看见那位全员母亲轻飘飘的收回拳头,眼神里淡淡轻蔑。
她眼神,好似写满“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李锦茵眼眸微微一动,只觉得从这人进来开始,似乎所有人和事物,都被她睥睨的气场压下。
阿兰显然吃了一惊,但瞬间镇定下来,恶狠狠地说:“等我们搞定这个妹子再跟你算账!”
她的目光又落在李锦茵身上,手一挥,一伙人逼近了李锦茵。
星月望着这个叫李锦茵的妹子,她看得出,这个妹子虽然处在包围之中,但神态还是很镇定,很冷静,她的气质,她的神情,她站着的姿势,都是绝对完美的。
这是个很有型很拉风的社会我酷姐,真正的B王,这是星月对她的第二个印象。星月自来了这学校,还从没见过这种画风的女子,顿时来了兴致。
虽然她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却偏偏还是有种刀锋般的锐气。她可以想象得到,这一战必是最惊心动魄的一战。能亲眼在旁看着这一战,也是难得的机遇,星月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的。她双臂抱在胸前,等着看戏,打算李锦茵赢了就去踩一脚,李锦茵输了就上去搅一搅。
阿兰手下的女生们一步步向李锦茵围了过去,在蹲坑的董露露悄悄的拉紧了衣襟,屏息凝神,望着这一触即发的大场面。
李锦茵慢慢的举起她的手,她的动作也很慢,阿兰的眼睛不由自主,随着她的手移动,李锦茵手中只有一把钥匙扣,她寒冰般的目光,落在谁身上,谁便觉得被冰箭刺了一下般寒意顿生。
望着女冰山拉开架势决战女厕所,星月啧啧一声,心想自己也喜欢打架,人家也打架,瞧人家那拉风的作战气质,还没开始较量气势已逼人。
阿兰盯着李锦茵,在她旳目光下微微缩了缩,渐渐呼吸急促,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将她团团包围的女生们似乎被这气势所摄,竟无人敢上前。
人数众多却突然归于寂静的厕所。
静到可以听见窗外的木叶坠落的声音,那不远处练歌房,隐约有艺术生放歌的曲调,音节铿锵明朗,遥遥听来,像是一曲为即将开始的决斗唱响的战歌。
这紧张得令人窒息的场面忽然间被一人惊破!
“你们赶紧打啊,我看完了还要赶着去上课啊!”星月终于不耐烦起来,朝她们高喊一声!真真替她们着急!
董露露在心中对着星月比了个中指,这娘们唯恐天下不乱。
果然没令星月失望,只听啪一声响,兰花宫主将手中的可乐罐随手一扔,这声响就像冲锋号一样,开启了气势磅礴的撕逼模式。
男人干架之前都习惯性寻找宽敞的地点,优渥的环境,寻求公平光明的对决,而女生却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紧急使用不同的武技投入战斗。
阿兰大吼一声:“一起上,撕烂个小婊砸啊!”
吗吗吗吗~~~~中气十足的喊声在厕所里回荡,余音绕梁。
“扁她!”尖锐的吼声同时响起,发自每个一拥而上的女生身上,在狭窄的厕所中汇聚成一道威猛的音流。
震得似乎屋顶都在颤抖,却没震掉星月眼底讥诮的笑容。
女生们冲了上去,冲锋时个个面目狰狞、歇斯底里,仿佛一群丧尸,极具视觉冲击力。分工也很明确,有负责扯头发的,有负责撕扯衣服的,坚决遵守「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指导思想,招招直取对方要害,通过拉扯对方衣物,LUO露对方隐私部位的方式让她彻底就范。
只见李锦茵拳脚翻飞,正面硬刚一整个天团,一点都不带怂的。
狭小的空间里,你来我往打得正欢。星月脑袋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转个不休。看得过瘾又举起手机猴子一样窜来窜去,拍照忙得不亦乐乎,边拍边为这激烈的打斗场面伴歌:“南拳和北腿 ,少林武当功,太极八卦连环掌,中华有神功......”
女摄影师和女司机一样,是一种有趣的存在,女摄影师的拍摄角度往往很独特,会用细腻的心灵去感受,无论拍摄角度还是照片视频给你的感受都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星月拍起照片的姿势来堪比广场舞大妈。为了更好展示李锦茵拳脚翻飞的飒爽英姿,她不得不去寻找更刁钻的角度,竟然爬到天花板旁的排水管上,边拍边倚在排水管冲着李锦茵高呼:
“老妹,这个动作很潇洒,侧颜非常漂亮哦!简直360无死角啊!”
“再踢一脚,刚才那个姿势真好看!”
“哇塞,你是厕所里最靓的妹!”
又忍不住感叹:“会当凌厕顶,一览众人惊!”
阿兰和小妹们也连连尖叫:
“快抓她的头发!”
“哎呦,我的腿!”
“啊,手折了!”
星月和兰花帮女孩们都叫得热火朝天,只有李锦英面色如霜拳脚翻飞。
一番抓拍下来,星月暗自感叹:不容易啊,拍照比打架还要累。
不远处的音乐室传来歌声,歌声悠然,中间还有一段播音腔念白:
花落水流
春去无踪
只剩下遍地
醉人的春风
里面拳脚相加娇咤连连,鸡飞狗跳的热闹,外面歌声袅袅动听,一派温馨甜蜜,吃瓜大神星月直懵圈,不知道是该随着歌曲翩翩起舞呢,还是该为李锦茵紧张冒汗。
作为一名素质过硬的刑警,必须把格斗这张王牌打得惊艳观。连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钥匙圈,别看这武器奇葩,但在李锦茵手里,就好像打狗棒到了一代女侠丐帮帮主黄蓉手里,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整个打斗过程行云流水、挥洒自如,风驰电掣般一阵爆头,个个击倒,一个钥匙圈撂倒一片兰花帮女孩。
星月饶有兴致地瞧着,惊得连声惊呼:“卧槽?卧槽!卧~~~槽~~~?!”
通过大战现场观摩,她总结了一下,
女生打架三大神招——扇耳光、揪头发撞墙、撞肚子。
女生骂人三大关键词——贱人!贱人!贱人!
大家打得鸡飞狗跳,蹲坑的董露露则眯着眼睛,兴致盎然——每次都是老子吃瘪,现在轮到你死阿兰啦。女冰山和兰花宫主,一个霸狠一个奸坏,这两个今日凑在一起?好戏!
溅起的那些不明液体有的都特么的溅到她头上了,她赶紧提着裤子往里挪了挪。
马尾辫女孩一直往后退,“去逑吧你!”星月忽然抬腿,长腿如电乍现又收,砰一声蹬上她后背。
马尾辫女孩猝不及防,刷的一声便朝蹲坑的董露露倒飞而去。
董露露正瞧得紧张又兴奋,忽然眼前一黑,一人影呼啸如奔雷,以雷霆万钧的力量,啪的砸上了她那伸长如龟的头颅!
“啊!雅蠛蝶!”董露露不禁仰天长啸。
那娘们的身体石子般硬梆梆打在她额头上,打得他额头立即起了一个包。
“哎呦!”撞到一起的俩人同时一身惨呼。
被美女炮弹击中的董露露趴在地上内心在大声咒骂:……我#¥#¥%......特么的………!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星月耸耸肩又一皱眉,关于屎的景象不能控制地浮上心头。
阿兰面色森然,忽然掏出一把折叠刀,趁着李锦茵和妹子们缠斗时,斜斜直刺过来。
小刀尖锐,于纷扰嚣乱,惨呼与怒骂同响长发与拳脚齐飞的混战群中,无声无息而又杀气凛然的袭向要害。
如此近的距离,围攻的人群,无法避让的空间。
看来,女冰山要血溅当场了。
李锦茵侧身冷不丁眼角处寒光一闪,她反应极快,想要闪开,却被围攻女生挡住,那片寒光迅速逼近,她正想着在学校厕所里光荣负伤了,是不是要算工伤,怎么跟上级汇报,就在这时,战场风云再起。“叮!”忽然一声锐响,一道流光飞射而来,击在刀尖,咔一声刀尖断,擦着李锦茵身子落下。一颗圆圆的东西从空中弹起,滴溜溜的滚在地上,竟是一枚硬币。
眼尖的李锦茵已看出是这个号称全员母亲的妹子出手的!
有人竟能用小小的一枚硬币,在一刹那间将水果刀击断成两截,声音却只有一响,阿兰脸色一变,愕然地望着自己的手。
指甲被戳裂了一个豁口,看在阿兰眼里,似一个讥嘲的表情,冷冷地逼在眼前。
阿兰似乎吓傻,不敢再动,骇然抬头看着星月。
星月已经敛了笑意,手撑下巴,微微倾身,一双眼眸似笑非笑凝注着她。
阿兰正发愣,女冰山飞起一脚把她踢得踉踉跄跄往后倒。
星月站在她背后,微笑着张开双臂。
看起来像阿兰正要投入她怀抱一样。
阿兰眼看要跌到在地,随即便觉得撞入一个怀抱中。
她以为是自己人,转过头来,
然而而这头转了一半,便僵住。
嘴角一勾,星月笑得人畜无害,笑嘻嘻地瞧着她。
阿兰给这嘻嘻一笑笑得浑身一麻,也傻笑示好,身子却在向后撤,却架不住星月虚伪的热情。
美人在怀是件美事,但被美人抱在怀就是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星月缓缓俯首看着她,阿兰脑中晕眩一片,只有那般闪光的齿,殷红的唇,和玉峰一般的鼻梁在视野中浮沉。
那般温醇的笑,只有靠近了才能感受其间凛冽的寒意,阿兰斜眼瞄她,浑身每一根汗毛都处在三级戒备中。
“让我帮你擦擦伤口!”星月单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掏出纸巾。
“不用了,不用了!”阿兰连忙摆手。
但那只手不屈不挠执意探来,最终一意孤行,成功降落于阿兰头顶之上。
哎呀妈呀!阿兰吓的浑身抖如筛糠。
星月娇笑阵阵:“……看你吓的,呵呵,我看起来像会对你做什么不好事情的人么?”
阿兰:“……”
你像!你就像!
星月开始眉开眼笑地为她擦脸,阿兰身子一颤,似是要微微一让,却又拼命按捺住,僵直着腰脊,任全员母亲细心地擦着阿兰脸上的淤痕,动作又温柔,又体贴,就像是慈母在照顾着女儿似的。
校霸觉得现在眼前这个三八跟之前那个三八大概不是一个三八,没料到这三八会这样一番举动,她呆呆看她,心想这人是不是被厕所里的臭气熏得中毒了,性情大变。
她仰着头, 青面獠牙早已恢复成了楚楚可怜,眼神亮晶晶, 带着白兔般的笑容,望着披着狼皮的任星月。
她擦得很仔细,也很用力,任何细小的地方都不放过,一直擦得阿兰的脸皮慢慢变红,再擦就要掉下来。
单看这场景还挺美妙,俩人相视而笑,全员母亲眼神清澈透着温柔慈爱,阿兰笑意纯真羞涩,气氛静好。
可惜没人捧场。
李锦茵的冷冷的目光,一掠即收,还在和妹子们打得不亦乐乎。
董露露蹲着坑,看着俩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星月继续绽开学姐应有的温柔笑容,将手帕移到她嘴前,缓缓为他擦拭嘴角红丝,她的声音是如此发自肺腑平和温暖,“嗯,这样才总算勉强可以见人了,但下次还是要小心些,宁可被人打PI股,也莫要被人打到脸,知道么?”
阿兰感激地点点头,望向忙碌的全员母亲,眼神从混沌渐渐变为清亮,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女生不计前嫌,温柔以待,是个有格局的人。
“来来来,拍张照啊!来看看传说中的欧阳锋香肠嘴重现江湖啊!这就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现在被女侠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那个威风八面的兰花帮帮主!”星月又举起了手机。
还没等阿兰捂住脸,“喀嚓”一声,摄影师星月已经拍完照了。
星月忽然手一松,“噗通”一声,阿兰跌倒在地板上。
阿兰……我收回我刚才对这位同学的一切正面评价。
“你!”她气得浑身颤抖,几乎患上言语官能失调症,“你!你!你!”
现在她才体会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是多么多么伟大的至理名言。它简直一针见血地描述人性的黑暗。
董露露在心中默默地对星月竖了两根中指,心想这娘们做派,真是温柔的嚣张啊。
“抱歉,我手滑!”星月的神情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样子,无奈地摊摊手。
阿兰惨白面色已经气成了猪肝红,忽觉气息不畅,猛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
星月连忙关切地弯下腰,小心的拍了拍阿兰的背。
阿兰立即“稀里哗啦”吐了起来……从早上喝的豆浆吃的鸡丝粥一直吐到昨天晚上的皮蛋猪肝瘦肉粥……
董露露黑线:“……”
任星月你也太夸张了吧!
星月无辜:“……”
我只是看她辛苦轻轻拍了一下……
最美天团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是个二百五!
结束战斗!
团灭,李锦茵简直帅到爆!
整个世界清静了……
无敌是多么寂寞!
董露露惊魂甫定,腿还是软的。她觉得她没尿裤子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厕所门口围着一圈同学,李锦茵吊打兰花帮的时候,全场安静如鸡。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内心充满恶贯满盈终得报的巨大欣喜之中。
这场本来寡不敌众的大反转果然没有辜负围观的星月,她把拍好的视频连忙上传到同学群里。
谁能想到,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兰花帮,竟然会在一个秀气的妹子前栽了。
吃瓜同学很吃惊,发弹幕问:兰花宫主今天怎么了,这是去了丐帮吗?抢馒头的时候被其他叫花子打了?这是掉进阴沟了?还是去挖煤了?灰头土脸成这样成了少女包青天?还是被更厉害的校霸给扁了?如今校霸内卷都这么严重了吗?
映雪也发来消息:我说二货,很少见你这么冷静旁观拍照,都不大打出手!
星月噗嗤一笑,随即回复她:既然有高人在教校霸做人,我又何必抢人家生意!
倒在地上的宫主阿兰慌乱向门外爬去,一边爬一边还在呼救。
星月她和李锦茵对望一眼,各自一转身,左右一把抓住了阿兰。
阿兰猛然被抓住,吓得一哆嗦。
董露露幸灾乐祸地笑了,她立即猜到这俩三八要整蛊阿兰,不由
感叹这两八婆真是完全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害人都步调一致。
阿兰:“……”
我但以为把我揍得鼻青脸肿便是极限,却原来我的品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真的是不讲武德!
她被俩人拖到窗边,星月用摸狗头的动作摸了摸
她的头,笑得相当不怀好意,“想要我们放过你吗?”
阿兰浑身疼痛,听她说话声音软糯,不是个要下狠手的调调,顿
时笑着连连点头,笑得风情万种而目光警惕。
星月指着窗外,很诚恳地建议:“这外面就是草坪,草坪风景优
美柔软舒适,真真是居家旅行休闲放松的好去处,只要你愿意喊——
我再也不当校霸了,我们就送你过去。”
......
阿兰觉得如果自己有勇气有骨气话,就应该现在爬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骂,姑奶奶我偏不吃这套,看,就你这样的,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她觉得这样的回答是相当有气势的,绝对可以压制住星月的嚣张气焰,取得如陈胜吴广起义般轰轰烈烈的历史意义。
思虑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阿兰决定……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罢……
叹气,谁让她今天厕所里遇到的两个三八武力值爆棚的……
她悲壮地抬起头,“好,我喊!”
气节事小,安全事大。
阿兰屈从于强权。
董露露端着下巴看着,眼神越来越有趣,小跟班们斜着眼看,表情越来越
悲愤。
看阿兰这般能屈能伸,星月眨了眨眼,又恶意地道:“马上我喊一二三,
你喊:我再也不当校霸了!声音要高哦,不高我们说不定手一软把你
扔到臭水沟去了!”
李锦茵冷冷道:“还有,我再也不欺负同学了!别喊错了!”
“是是是,我喊我喊我喊,多谢……多谢两位学姐……”
星月和李锦茵一人抓住他一条臂膀,马尾辫妹非常积极地立即将
窗户打开,客串了一回林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随即又谄媚又讨
好地朝星月猛眨眼睛。
阴险彪悍的辣手摧花任同学直接楞了一下,上下打量这位兰花宫叛徒。
星月惊奇,为什么她好似看见有一条硕大的尾
巴在马尾辫女孩身后摇摆……
还以为这位马尾辫妹子脑子里只有刁蛮斗狠,不想也能这般审时度势。
“来来来,放松点,别紧张,我怎么觉得你表情这么悲壮呢!”星月放柔语气,目光极为柔和地看着阿兰。
哪里是有点,简直是悲壮的最高境界――鬓花、泪花、血花三花聚顶啊!
阿兰苦笑着望着这女魔头:“不紧张,不紧张......”
星月清声叫道:“一,二……”
“啊——!”有个站在旁边的小妹顿时吓得一声尖叫!
被抓住的阿兰皱皱眉头,指着马尾辫妹:“你,捂住这三八的眼睛!”
这人没事,耳朵都先被吵聋了。
然后她满目悲怆闭上双眼,我心中充满了英雄就义时的凄壮——想不到我兰花公主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栽在这两个三八手上!我不甘,我好恨!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想到这里,女帕瓦罗蒂视死如归地发出了一声气吞山河的呐喊:
“我再也不欺负同学了!”
又发出一声悲愤的杀身成仁的呼叫:
“我再也不当校霸了!”
女帕瓦罗蒂声音尖锐高昂,惊得所有人都扭头望向声音方
向。
这一刻阿兰竟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星月:“……三!”
两个黑心女魔王对望一眼,很有默契地膀子一抡。
呼地一声。
帕瓦罗蒂的身体被抡高,越过窗户,弹丸般向下落去。
“……不当校霸——”
尾音犹自在空中回荡,砰一声肥大的身躯重重跌落草地。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一只麻雀突
然在树丫上扑腾了一下,飞走了,似乎羞于与校霸为伍。
董露露伸长脖子,望着不可一世的兰花宫主壮烈地坠于楼下,满
脸嘲讽笑意。
窗前。
两人相视一笑,她眼神里“你够坏,不错不错”,她眼神里“你
很奸,要得要得”。
星月拍拍手,伸出手,“合作愉快。”
女冰山有模有样一握,“合作愉快。”
两个女魔头, 默契完美,合作精诚,一个狡黠一个潇洒,却都是可
怕模样。
窗外,被扔到草坪上的兰花宫主,仰天,长叹,泪如雨下……做校霸以来最苦痛之事,莫过于遇见更厉害的女霸王,而且是同一天遇到二个。
董露露笑嘻嘻地走过来,面色真挚表示心悦诚服:“二位女壮士惩治校霸,女侠风范,失敬,失敬。”
“——失敬?哪里失敬?大小便失禁?”
星月没好气扔她一记白眼刀:“最讨厌你惺惺作态了!”
随即又“噗哧”一声又忍不住笑了。
李锦茵一直平和如面具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缝隙,宛如水波般一摇的表情,瞬间消逝,那冰雪般的女子用冻死人的语气问:“你在笑什么?”
星月悠然说:“我只是觉得很有趣。”
“有趣?我哪点有趣?”女冰山声音平静无波,犹如深水。
任星月眼神落到董露露身上,“我说的不是你。”
董露露一直都好像没有在听她们说话,此刻却忍不住问:“任星月,那你觉得我很有趣?”
她这辈子还没有遇见过一个说她有趣的人。
星月眼角斜斜地挑过来,满是讥嘲:“我觉得有趣极了,我是尽兴晚回教室,误入厕所深处,却见争斗,争斗,惊起一只傻鸟!好久没见你了,董露露,这么高燃的场面下拉了泡心潮澎湃的稀吧!我时时在想,董露露近来怎样了呀,会不会忽然得了羊痫风、痔疮?一想到这些,我就开心啊!”
董露露翻了翻白眼,反唇相讥:“像你这样的人,必定无病无痛,谁知今天看见,你却好像得了羊痫风了,要不然怎么在厕所里举着手机上蹿下跳!”
两人说话都带着刺,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对方活活刺死。
但两人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
星月忽然朝董露露的裤带眨了眨眼。
董露露立即感觉到肚皮上一松――腰带已经掉了,她赶紧双手抓住腰部。
腰带很关键,不抓紧就真的裸奔了。赶紧扯,用力扯,她像一条雪白的虫,在拼命扭动……
星月忍不住一笑,明月般的一对笑眼望着眉目如画清冷如斯的李锦茵,伸出大拇指,“为你点赞!”
她笑得很文雅:“我叫任星月,任贤齐的任,周星驰的星,白月光的月。”
“杨花纷纷覆锦茵,星月茫茫欲曙天,后面这句话说的就是我。”
女冰山却不笑,那双眼皮极深的眼睛深邃地注视着星月,星月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口井,只看见幽冷的深水,以及倒映着的自己。她淡淡地问:“前面一句说的是我?”
“是。”
“这是谁说的?”
“是我自己。”星月的态度认真而客气:“我能够把你和我相提并论,应该是你的荣幸,可以说是疾风知劲草,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英姿飒爽光风霁月风华绝世能动手绝不BB的女中豪杰,整个学校应无人及,没想到今天在厕所里,竟然遇到了和我难分伯仲的奇女子,刚烈、勇敢、不畏□□,我们都是这样鲜明的特质!”
一个人能够用这么有礼的态度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而且很滑稽。
但她却说得很自然。
就算是天下最滑稽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也绝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点好笑的意思。
李锦茵忽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也许要比他这一生中遇到的任何人都奇怪得多。这才仔细打量她,这女孩当真好美,她的美是张扬的,写在特别飞扬的眉端,写在她黑白分明清亮迥彻的眸,写在他棱角分明饱满艳红的唇,连鼻峰都比寻常女生要高直,玉峰一般俯瞰人间。
对面的奇葩还在悠悠吟诵道:“年少万兜鍪,坐断厕所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星月锦茵。生子当如......”
董露露目光怨恨地看过来,她额头上居然也被砸了一个好大的包,身上凌乱不堪,看起来滑稽得很。
然而万人迷露露小姐任何时候都是不疾不徐的,滑稽不影响她的心态,她唇角笑意讥诮打断了她,“我们文采盖世的任同学在厕所作的诗,果然是臭不可闻!”
“对的,就像你一样臭不可闻!” 星月笑声懒散曼长。
她的目光又转向李锦茵,笑眼中闪着光:“我很欣赏你,冰山美人,么么哒,我们一起走吧!”
董露露斜着眼望着星月,冷笑着说:“你们今天在厕所斗殴,违反了校规,等下我去向辅导员老师汇报......”
星月和李锦茵同时道:“啊呸,你敢打小报告就打爆你的狗头!”
董露露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说话。
随后,武昌大学教学楼的走廊上,出现了一对有点不那么协调的女生。
一个身材火爆,笑得明媚生花,红唇如火。
一个高高瘦瘦,神情淡漠,犀利冷峻。
两个人气质长相,姿态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同一类人,就好像蝈蝈和毛驴,哈密瓜和白菜帮子,扯不到一块去。偏偏前者使劲挽着后者胳膊,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扭着胯大踏步过去,真难得她能把凛凛雄威和纤纤细步糅合得如此妙到毫巅,姿态之妙,人人不忍目视,
身后兰花宫主的俩个小妹在低声嘀咕。
“那个很拽的全员母亲是哪个系的啊?”
“哎哎哎,你自己想想,这整个大学,还有谁这么恶劣,这么无耻,这么奇葩,这么……”小妹忽然发现风向有点不对,可能会把语声往前刮,“……这么美貌!”
”......那个号称任我行的任星月!”
“这下学校可热闹了,有一个女魔头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
忽然星月朝她俩望了一眼,这妹子吓得一哆嗦,连忙改口夸赞:“这俩人简直是疾风知劲草!”
所有小妹都被打怕了吗?
不存在的。
俩人低声嘀咕着,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个同伴目光阴沉盯着那俩女魔头,随后她转身打开消防箱门,拉出高压水管,握紧射头,拧开了水阀。
李锦茵忽然心中一跳,似有警兆,与此同时星月也霍然回头。
“哗啦”一声,高压水管里水柱喷射而出,直如巨杵,扑向俩人。
俩个聊天小妹慌忙向后倒退,“巨杵”擦衣而过,她俩甚至感觉到那东西沉重的风声,捣穿她四周的空气,一股阴冷的感觉滑过,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星月转身迎了上去,走廊上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要做什么,——她竟然是要以身挡高压水柱吗?怎么可能!
李锦茵忍不住伸手要去拉她,星月一手狠狠将他推开,另一只手忽然扬起,迎着“巨杵”到来的方向。
“化!”
一声厉喝。如银瓶乍破。
指尖遇上汹涌的水柱,刹那间星月感觉到尖锐的刺痛,她并没有停留,手掌划过一个完整的弧。
随即众人的视野之中,便见人生里难得的一幕奇景。
水柱呼啸而来,那女生手掌划弧,弧度圆润似如意,掠过彩虹般的长长一圈。
指尖和无数水波相触,每一触及,水波顿炸,蓬出一抹晶亮的水花!
无数水波沿着她手掌飞凤般的运动轨迹炸裂、散开、簌簌而下。
刹那间半空之上,众人头顶,落绵绵细雨,一幕水光。
扑面水珠温柔清凉,似春风远渡十万里,抚在眉端。
阳光耀眼,映亮这一霎雨幕浅浅,彩光变幻,如琉璃水晶宫。
琉璃之下,有扬手作舞现人间奇幻的女子,衣袂柔软又刚硬,令人神往。
众人忽然都屏住呼吸。
虽然水珠在脸上头顶不断流下,眼睛淹得生疼,却舍不得多眨一眨。
星月潇洒掠出去的手,忽然再次圆转如意地向内一收!
唰一声,那蓬已经被她散开的水花,忽然再次凝成水杵!
她一声低喝,手掌重重抡出,拍在水杵上!
水杵呼啸回射,晶光如柱。砰一下撞在那想要偷袭的妹子胸口,“哎呦”一声,顿时被撞翻在地。
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刚才还是迎着而去的水柱,怎么忽然就成了冲自己而来的水杵?被浇的像落汤鸡的她慌忙爬起逃了回去。
走廊众人抬头仰望,眼神里惊叹未绝,都觉这才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奇景。
向来镇定自若的李锦茵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落入了梦境。她扭头,迎上了星月地目光,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她在对方眼睛里看见的只有盈盈笑意。
就在这时,学校的广播喇叭响起:“任星月同学,请尽快到学工处来一趟,有事情找!”
星月冲李锦茵咧嘴一笑:“你看,这个学校的事情都离不开我,我可是学校的大忙人!”
没走几步,星月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辅导员的声音:“任星月同学,你在哪里,现在公安局的同志到学校来找你了......”
李锦茵瞧着她,这位全员母亲接电话的一瞬间,那笑意便干干地垂在了唇边。
星月愕然地问:“辅导员老师,最近我一直三更起五更眠,孜孜不倦勤学苦读,没有干过坏事啊......”
讲到这里,她霍然回头,兰花宫主的小妹们盯着她,或玩味,或冷笑,或面无表情,或目光灼灼。
不是吧,她奶奶的,痛击校霸的事情这么快警察就收到风迅速赶到了吗,为什么单单要找我呢,女冰山才是主攻手啊!!??
她的目光又转向李锦茵,女冰山并没有因为他的奇异神情不安,目光平静地对视。
星月是个很讲义气的人,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她很镇定又坚决地说:“辅导员老师,校霸的事情,我一个人扛了......”
义薄云天的她默默扛起了一口巨大旳锅。
辅导员的声音既疑惑又愉快还带着兴奋:”什么校巴,校巴今天送国贸系的学生去了,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幼儿园发生了一件见义勇为,孤身解救人质事件,民警同志经过大数据分析,监控跟踪,走访群众,这才找到这位奋不顾身的平凡英雄就是你!”
星月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暗自感叹:不是吧,化妆成那样都能精准地找到我,现在的警察都这么厉害吗?
她皱皱眉:“辅导员老师,应该是警察同志弄错了,我这人思想境界低,格局狭窄,不可能是这位英勇无畏的女英雄,您是最了解我的,您不是经常批评我自由散漫放纵不羁懒惰不堪.......”
“也是,哦,不是.......”辅导员老师有些语无伦次了。
尼玛,到底是OR不是?
星月对着电话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老师,我现在肚子痛得厉害,今早已经拉稀十多次了,我现在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再见,BYE-BYE,撒悠啦啦!”
然后李锦茵看到某人收起电话,哒哒哒地跑开,光速逃之夭夭,跑得那叫一个狼奔豕突仓皇失措。
“你刚才还生龙活虎,怎么马上要去医院!”李锦茵在身后高声叫道。
“哎呦,我内急哦,人生自古谁无‘屎’!”声音从远处飘来。
......
就像是搅动饮料的吸管,很快,痛扁校霸的李锦茵就在学校里声名远播,流传着那冰山美女如何武功高强,容颜堪比校花。
李锦茵表示:谣言大多瞎猜,唯独这次猜中。
毕竟是做刑侦工作的,住映雪家对面的李锦茵,通过她的侦查,她发现和映雪接触最密切的两个人,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贾飞亭,这个男生是贾市长的儿子。而另一个就是那个厕所偶遇的奇怪女生,整天总是嘻嘻哈哈的傻姑任星月,虽说这傻姑很奇葩,但身手很不错,有这个傻姑在映雪身边,她也放心许多。
傻姑星月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无意中听见同学们前几天都还在讨论两个女魔头和校霸打架的事,连续剧又不断更新了,这回剧情变成了任星月和李锦茵公然在学校秀恩爱,这俩人是蕾丝边。
傻姑星月:……顶流啊我!
傻姑星月从学校回家后,进房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雕花格窗穿过夏日的凉风,透过隔窗看见远处湖边站着的竟是的江晖,他欣长挺拔的身姿,于午后清风里飘起的雪白的衣角,都笼罩在一抹淡金色的阳光里,轻盈如振羽,一个身姿也可站成一阙精美的佳词。
夕阳光影如碎金,他一动不动的修长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瑟。
她心中先是一痛随即涌起欢喜,朝他欢快地跑去,没想到他电话没打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那人影一动不动,似乎毫无察觉,星月挑了挑眉毛,心想装吧,傲娇地装吧!
她放轻手脚走过去,走到他背后,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住江晖的腰,却感觉到他身体僵硬,她叹息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她感觉到他想要转身,就更抱紧了他,脸贴着他的背,语声幽幽,像午夜拂过长草的风,吹在他的耳边,“你别转身,听我说完,你知道我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吗,每天都觉得空虚失落,像掉了魂似的,现在一见到你,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欢喜得都要爆炸了,你可真逗,电话都不给我打,就直接跑到我家楼下......”
他被她抱得太紧,转不了身,张了张嘴,语气显得有些惊讶:“你......”
星月一抬手按住了他的唇,摇头,“别,我不是要听你道歉,我只知道,我现在抱着你,这种感觉真好。”
她的脸蹭在他的背上,摇头时便荡漾出起伏和弧度,他的心也因此悠悠地荡着,脸上却露出慌乱的表情,又想挣脱,星月却还是紧抱这他,她想再多体味一刻,别太早惊破。
却听一道温润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姑娘,你可能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被风徐徐送到了星月的耳边,酥酥的,她半天才反应过。
这声音……
星月手一颤,便松开了。
这声音华美清醇还带着暖暖笑意,极其动听,动听到极有辨识力。听在耳中,仿佛下雪天倚窗而坐,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袅袅香气弥漫。
刹那间一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眼底,她双手一松,“啊”地一声呆住了,眼神里满是无措。
那人终于能够转身,星月霍然抬头,便迎上一张清俊如玉的脸,他微微一笑,眼睛弯成新月,笑容若春风般美好清澈,本来很明亮的日光立即暗了暗。
穹苍湛蓝,云天浩荡,浩荡长空之下,那张脸便如浮雕,温润又璀璨地发光。湖风吹拂,那白衣质地柔滑起伏,在日光中也反射出粼粼的光,越发衬得神容如雪,身姿仿佛泼墨挥洒的青山。
东湖畔,杏素柳绿水碧天青的如画景致里,长身玉立的男子颔首看着娇俏的少女,眼底有轻微的讶异,见她踉跄后退,关切之色一掠而过,泛起微微笑意,她浅笑着,目光越过少女身后,看见因她倒退过急,碰到那杏树,纷纷细碎如雪,震落了一树淡淡杏花。
星月有片刻的发怔,瞧他一眼,只觉得他眉宇之间,分外澈朗,冲她笑得分外好看,那笑容光风霁月,如日照朗朗,刹那的尴尬都给这一刻抹平。他的眼尾比寻常人长,眼皮比寻常人深,眸瞳也比寻常人更大更深更清亮,这般灼灼地逼近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地晕眩,哪哪都流光溢彩,叫人不知该看哪里的好。
寻常人在这样的目光笼罩下早就晕了。
星月却不是寻常人,虽也心跳漏跳一拍,唇角马上绽开一个俏皮的笑容,“叶老师,这么有空欣赏湖光山色,颇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解皮带的闲趣感噢!”
叶辰景:“......”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一愣,随即浅浅一笑,明澈的笑容映在夏日的媚色光影里,越发的清透如风。
星月又朝他咧嘴一笑,只是这的笑容仿佛有点愚蠢,远不如对面叶辰景老师那么动人。
虽然对方丝毫不介意,但她觉得丢人简直丢到家了,慌忙转身,捂着脸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心里在笑:姑奶奶我这辈子居然有狼狈逃窜的一天!太尼玛丢人了啊!